北方人都喜歡聽墜子,豐縣人也不例外(散文)

一上車,的士司機很熱心,但還是有點COOL,他的臉方方正正,深眉大眼,微笑中透露一絲絲倦意,我是能看得出來的。

他熱心地問我:“去哪裡啊……”隨手調低了車內音樂開關,有些歉意地說,這個音樂可能不太您不喜歡聽,呵呵,老李有些自嘲地調侃自己。

車內的音樂讓我回到了70年代的家鄉,我對著李師傅說道:“我喜歡啊,這是墜子,我還會唱呢,小時候,在莊上除了聽大鼓、聽墜子、看電影、聽大戲外,就是去南河裡洗澡了……”

北方人都喜歡聽墜子,豐縣人也不例外(散文)

老李的音樂

李師傅臉上笑容如芝麻開花般,“是啊,我是商丘的,你哪兒的啊。”

隨著溝通的深入,我唱了幾句墜子,並打著手式,他說:“像、像、中、中。有那個味道,這裡唱墜子的人是商丘的,很厲害的……”

老李的快樂感染了我。

小時候,在老家,從記時起到七歲上小學前,都是一個人在大田地裡奔跑,父母就是天和地,離天了父母,自己一天也活不了!兄弟姐妹多,事實上,家家都不少,父母上地裡去幹活,孩子們就在莊裡跑著、喊著,有時候,也去爬樹,肚皮被樹皮刮的一道道白印子,唯恐父母發現,於是,便用吐沫往手上一GAO(讀四聲),搓一搓,往肚皮上一抹,就看不見白印子了,於是再爬……父親有時問我:為什麼要爬樹?我不加思索地答道:“好玩啊!”父親搖了搖頭。

那個年代,吃得雖然不好,但都是地裡自己的收成。我家曾吃過棉餅,也就是把棉花仔外面掛上些面,一煎,再往鍋里加些水,放點鹽和幾個菜葉子,就是鹹湯了。喝著鹹湯,嘴裡還嘟囔著:“一點也不好喝。”也不敢抬頭,因為父母與哥哥姐姐弟弟都喝著湯,好像很好喝似的,都不出聲,一頓飯轉眼就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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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樹錢子

母親為了給他的孩子做些好吃的,想盡了一切辦法,比如把榆樹皮搗碎,與紅芋面子攪拌在一起,蒸饃或下糊塗;也有時候,不知從哪裡換了些“白色玉米麵”,蒸得“白髮饃饃”真好吃,雖然有些“望梅止渴”。但,母親總是愛著她的孩子們。

到了冬天,北方的“清冷”天氣,讓你產生一種孤立無援的感覺,放學回到家,一到鍋屋裡先去烤一下手,只見又是下了“糊塗”,怨氣升上心頭,望著母親的臉龐,啥也說不出口,“來,孩子,等一下是辣椒糊塗,喝了就不冷了。”辣椒糊塗真好喝,粘粘的、辣得讓你忍不住嘴裡“稀流稀流”地發出聲,鍋屋裡漾起陣陣笑聲,家庭的歡樂藏在了辣椒糊塗裡。讓我記憶猶深。

除了與發小們一起玩,還有一件非常有趣的事,在我們莊上,家家養了幾條狗,成為了我們的夥伴,誰家的狗,誰都能管得了,因為從小餵它,我家的大黃、小花、小黑都永久地入住了我的大腦,每當想起時,它們的模樣都栩栩如生,逗它們玩、與它們打架、將它們兩隻前腿抬起來,背在肩上,一拖好遠,它們都是甩著尾巴緊跟著你,有時候,躲起來,它們就在原處等,確實等不到了,就回家了。這時,我也有些失望,於是,向家的方向跑去,“BAI、BAI……(讀三音),”隨著我的聲音,它們便跑了出來,一個比一個快,我又向前跑去,它們追著我,我追著它們,身後揚起的泥土像煙花一樣,把我們的身影裝扮得如此詩情畫意,一幅無與倫比的圖畫,讓我感到再幸福不過了。

北方人都喜歡聽墜子,豐縣人也不例外(散文)

北方農村

李莊大坑,是我的所愛。幾乎每天,我都對著大坑發呆,因為坑的對面有櫻桃樹,紅紅的,滿樹真好看,由於都老鄰世交的,櫻桃樹的男主人衝我父親一輩,這都是叫倒的(意思是:上輩子人確定了的,老一輩人本來不認識,大家都是來逃荒的,聚在了一起,便定下了誰叫誰啥。)女主人有時會叫我母親“嬸子,我這摘了些櫻桃,給兄裡們嚐嚐。您老人家甭光顧得幹活,過來拉拉呱。”多麼熱心的人啊,她真好,吃上櫻桃的感覺真好。

一個大坑讓兩個莊子的友誼永存,一個微笑拴住了村民們的心,一聲問候讓孩子們走得更近。

我們的家鄉就是這樣,沒有奢侈品,只有純樸的風、勤勞的身影。

還記得大約是在上世經七十年代初,我們莊上也拉了話匣子線,每家每戶都能裝上話匣子裡,大人們忙裡忙外,整個莊,一眼都能望到邊,空地很多,屋也很矮,沒有誰家有院牆或GUANG DANG DI,都是堂屋、南屋、東屋或西屋,孤立地成為莊上風景的一分子,一般一家只有一個話匣子,安裝在堂屋,大隊裡有四、五個大喇叭,其中,一個架設在俺莊上的西南角,那裡有一個“仙仙碑”,今天想來,也屬於俺莊上的八大景之一了。

北方人都喜歡聽墜子,豐縣人也不例外(散文)

70年代的大喇叭

我大哥幫忙拉線,將話匣子裝在了堂屋的門框上方,父親沒說什麼,因為我們生產隊的最高領導即生產隊長在場,“二叔、家家都要裝,這是公社安排的,送聲音進千家萬戶。”父親小心翼翼地回覆道:“你看,爺們,裝上吧,這是好事。”

“通啦,哥哥。”我開心地說道,有聲音了,一個圓圓的、薄薄的、灰色的紙片,不!說是紙片不太準確,但還是用紙片來形容吧,呵呵。

每天早上,才能聽一下話匣子,我們去上學了,話匣子還沒有開,回來,就沒有了節目,最終沒用多久,就成了擺設。只有莊頭的大喇叭,還在響著,有時大隊的幹部講講話,都是鄉里鄉親的,挺好玩的,直到90年初,還是大喇叭在上傳下達。

今天回想著過去時光,總是產生無限感慨,我雖沒有曹操的“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但卻有著“豐,吾之故土,每逢想起,敬意由然而生,難以忘爾!”

“到了,老鄉,不要拿錢了。”老李的話把我拉回了現實中來,我急忙說:“那那能啊。”我急忙與老李揮手致意。

身在異鄉雖為異客,但,善待一切心自靜然。

豐縣,是我的故鄉,那裡的一草一木都令我動容,那裡的鄉音讓我回味無窮,南河、南場、西南地、北地,都飽經莊上幾代人的耕耘,老少爺們都在莊上小心翼翼地生活著,每年過年那幾天都回家,打著招呼、抽著煙、烤著火、吹著牛……

誰家過得不好,大家很少議論,都是記在心裡。

我還記的,有一家孩子多,過年沒有油,更不要說包扁食了,這年根本過不去。父親得知後,與我母親商量著,我們家也不寬敞,但還是擠出了些糧食、油送去,父親回家後,給母親說:“西莊上的二哥也拿了些饃,去了,前院的大哥也去了。這下子好了,他家能過上年,都放心了。”

事情過卻多年,父母當時談話的鏡頭,我一直小心地保存著。

2018.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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