滬漂魯迅:我在上海也為租房愁死了


滬漂魯迅:我在上海也為租房愁死了

北京的群租房可怕嗎?不,那是因為你還沒見過民國的上海


近日,各位的朋友圈可能都被“房租暴漲”的消息刷屏了,以前想著不買房租房也可以悠閒度過餘生的人,現在估計想到租房就要愁到脫髮了……畢業季的學生望“房”興嘆,上班族也算不過來房租漲幅比工資漲幅快幾倍。 “住個房子難道一直是這麼難的事嗎?”花木僧翻了翻民國往事:可能還真的是,至少民國的大都市是的……

<strong>滬漂魯迅:我在上海也為租房愁死了

<strong>前期經常搬家

1927年夏天,魯迅47歲,攜許廣平從廣州來到上海,從這時起他就一直租房居住,成為滬漂。在此期間也多次搬家,先是住在北四川路景雲裡23號,後來與弟弟周建人一家同住進景雲裡17 、 18號,兩樓兩底。當時其家居生活簡樸,據許廣平自述說,“購置傢俱,每人僅止一床、一桌、二椅等便算足備了” 。1930年5月,魯迅又搬家至北四川路2093號拉摩斯公寓大樓內,“頂費五百”,即預付全年房租作為押金,月租金40銀元。

1933年4月,魯迅最後一次搬遷,一家遷入施高塔路(今山陰路)大陸新村9號,是典型中產階層的三層樓房,“付房錢四十五兩”,摺合63銀元。這在北京當時,只要一半價錢就可租一所很闊氣的大四合院了,那時的大陸新村天井,不足一丈見方,還不如北京四合院一個角大。房子低樓用玻璃屏門隔成兩間,裡間當作餐廳,外間是客廳,有一張舊寫字檯和幾把椅子,還是瞿秋白離開上海時留下的,魯迅常在此接待來訪者。二樓是臥室兼工作室,亭子間供女傭居住,三樓北間是客房,南間是兒子海嬰的臥室。設備現代化,有上下水道和煤氣等,並有兩個女傭,這已經算魯迅一生中最穩定、富裕的時期。

<strong>魯迅的一個畢生夢想

有一點大家可能不知道,魯迅還有個畢生的夢想,那就是搬到上海的租界地。魯迅曾經說過,“最安全的地方,到底也還是上海的租界上。然而,房租是一定要貴起來的了” 。這個夢想甚至在他的雜文中都可以看到痕跡。如:1934年末,魯迅曾在《病後雜談》中寫道:“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是淵明的好句,但我們在上海學起來可就難了......然而要租一所院子裡有點竹籬,可以種菊的房子,租錢就每月總得一百兩,水電在外,巡捕捐按房租百分之十四,每月十四兩,單是這兩項,每月就是一百十四兩,每兩作一塊四角算,等於一百五十九塊六。”房租的巨大壓力,讓他的美夢最終成了幻影,直到魯迅臨去世前,他還在想搬家到一處更好、更安靜的房子去,而他心目中的理想住所仍在租界。魯迅在大陸新村9號一直居住到1936年10月19日病逝。

<strong>為何高稿酬的魯迅,連租房都困難

魯迅的稿酬是眾所周知的高了,可是在上海,面對高昂的租金也感嘆應付不來。如果房租佔其入項的十分之一,或八分之一,尚屬相宜。惟在上海房租甚至佔其入項四分之一,比十分之一高出太多了。我查閱了一些資料,1934年和1935年魯迅的年收入都是5600元左右,照此計算下來,平均每月收入467元,而他嚮往的租界地房租要159元,已經嚴重超出了他月收入的四分之一。

<strong>魯迅的錢花在了哪裡

魯迅本人接觸面廣、應酬多、窮朋友多、意外情況也多。如資助周建人及其他親友,是不計算而卻經常在發生的,有時一次就給幾百元,借給一些青年卻經常無法收回的也不少。又自辦出版社、自費印書,有多種是貼錢的買賣。

魯迅在上海時,因為客人多,日常招待客人的茶葉、糖果之類,就要花費不少錢。他買茶葉常是二十斤、三十斤的買。據說,內山書店門口所設的免費提供給路人和吸引讀者的“施茶桶”,所用的茶葉有不少是魯迅提供的。

除此之外,自己還經常被剝削,他曾對曹靖華訴說:“上海靠筆桿是很難生活,連日禁書至百九十餘種之多”,北新書局算是最少,也有四種,而其中就有兩種是魯迅的。“書局已因此不敢印書。”於是魯迅只好拼命翻譯,化名發表文章。而書店卻趁機盤剝作者,到1935年,北新書局竟說已是魯迅倒欠他們錢了,其他一些流氓書店更是大肆盜版。魯迅曾告訴人:“我的收入,幾乎被不知道什麼人的選本和翻版剝削完了,然而什麼法子也沒有。”

<strong>上海房租,為何能要到天價

<strong>首先是租房難

30年代新到上海的人,聽到過一句流行的話:“你可以三天內得到一位太太,三個月內得到一份職業,三年內才得到一個住屋。 ”租房問題影響著上海社會,甚至在當時一些中學中英文教材里居然編有《上海的居住問題》的課文。

錢鍾書的《圍城》就有涉及戰亂中的上海租房生活。文中,方鴻漸和孫柔嘉從三閭大學回到上海後,發覺“房子比職業更難找,滿街是屋,可是輪不到他們住。上海彷彿希望每個新來的人都像只戴殼的蝸牛,隨身帶著宿舍。他們倆為了找房子,心灰力竭,還賠上無謂的口舌”。 最後,靠著鴻漸父親的面子,“在親戚家裡租到兩間小房,沒出小費。這親戚一部分眷屬要回鄉去,因為方家的大宅子空著沒被佔領,願意借住”。雙方同意交換居住權,於是方鴻漸才有了落腳之處。

<strong>為何租房如此困難

上海開埠早,發展快,工業、商業和服務業都很發達,吸納資金的能力和集聚勞動力的規模超過全國任何一個城市,即使在和平年月,即使上海不作為和平孤島而存在的時候,人口也是源源不斷地湧過來。有洋人不遠萬里來上海炒地皮,有內地實業家不遠千里來上海開工廠,有蘇北和安徽的農民來上海拉黃包車、當保姆、或者進廠做工,甚至連扒手、打手、騙子、苦力、乞丐、拾荒者等等也都把上海看成是天堂。人多了,房子供不應求,僧多粥少的狀態給不少投機倒把的人提供了發財的機會,這就要講到房租為何那麼貴了。

<strong>上海房租昂貴原因

<strong> 地價飆升

地價與房租成正比,上海一開埠大量湧入人口,城市開始崛起。加上我們上邊提到的洋人也不遠萬里來上海炒地皮,內地實業家不遠千里來上海開工廠,地價只能一直大漲。

早在清朝末年,鄭觀應致函盛宣懷,建議迅速購買上海的土地,因他預見上海地價“必然大漲,須多買以備將來督辦鐵路者共之”。從房地產中賺錢頗豐的法國商人雷麥分析說,1880年美國在上海蘇州河以北虹口一帶的土地“已值規銀1200萬兩”,估計1901年英國人“在上海投資1億美元中有60%為房地產投資”。

<strong> 中介滋生

人多了、地價升了、房租漲了,還是供不應求怎麼辦?這就衍生了很多中介。房地產公司、大房主、二房東、掮客等不斷滋生,都是典型的中介代表。中介們一層一層剝削,如果你遇到的是經手好幾個中介的房子那就更倒黴了,那時有個數據顯示:二房東平均剝削租金超過大房東2.9倍,最高達14 倍,此外,二房東還以轉嫁水電費和房捐來剝削房客。

<strong>群居出現

為了能在這裡生存,有個落腳的地方,天價的房租只能讓租房的找人一起分擔,這就產生了群居。中介們將房子的各個角落都利用起來,寸土寸金,連曬衣服的陽臺也不放過,這樣一來,租房的人可以分攤些房租,中介們在整體價格上又可以剝削出許多。

有數據顯示,上海白克路附近一所一上一下的舊房子,擠住了大小人口108名。其中10戶是全家,其餘都是單身漢。房子支配是這樣的:前樓、“中樓”、後樓各一家,亭子間一家,“後灶披”一家, 三層閣兩家,前後客堂各一家,二房東一家住在天井的鐵皮棚子裡。 另外走廊裡搭了一字形的擱鋪,高二尺,單身漢們就都擠住在這上面。前樓後樓相當於現在的主臥次臥了,根據身份階層身價大家各自租房,上海的最著名的滑稽戲《七十二家房客》更淋漓盡致地展現了上海房租高企下各階層的雜居生活狀態。一個與地方惡勢力相勾結的二房東,用種種不正當手段,將一幢樓分別租給從事各種職業的七十二家房客,以致擁擠不堪。

滬漂魯迅:我在上海也為租房愁死了

老上海房子結構圖


<strong>老上海房子特色——亭子間

<strong>鄉土上海最絕妙的縮影

這樣的租房狀態,也導致了在上海文化中,亭子間成了非常重要的概念。上海老克勒木心先生在《上海賦》中就寫道:“也許住過亭子間,才不愧是科班出身的上海人。而一輩子脫不出亭子間的,也就枉為上海人。”

亭子間是石庫門建築中最富原創性的建築,產生在後期石庫門裡弄建築時期,它是夾在灶披間與曬臺之間的房間,下面是火熱“得得滾”的廚房,上面是風吹雨淋日曬的曬臺,坐南朝北,冬寒夏暑,是石庫門裡廂條件最差的房間,特別是到了夏天,亭子間更是悶熱難捱。

梁實秋《亭子間生涯》裡很生動的描寫了亭子間的生活狀態,他寫道:“廚房裡殺雞,無論躲在哪一個角落,都聽得見雞叫,廚房裡烹魚,可以嗅到魚腥,廚房裡生火,可以看到一縷縷的青煙從地板縫裡冉冉上升……”。

“亭子間”租客中,不少都是文人,尤其是還沒有成名的“二三流作家”。他們收入拮据,生活清貧,不得不暫時“蝸居”於亭子間,魯迅在橫浜路景雲裡曾居住過的亭子間。

魯迅的《且介亭雜文集》就是在亭子間(虹口橫浜路景雲裡)寫的。因亭子間在越界築路的半租界上,故取“租界”字形一半而言之。當時,魯迅的鄰居還有葉聖陶、沈雁冰、周建人。後來魯迅覺得弄堂裡搓麻將聲音太吵,就搬到北川公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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