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家书|致即将成为父亲的攀登者

玄天,恭喜你,终于做爸爸了!

希望可乐的到来不会让你放弃攀登,而是会让你的每次攀登赋予了更多意义。

攀登者总是难以平衡家庭和攀登。我想说的是,家庭并不是拖累我们前行的沉重包袱。他们让我们的攀登生活更加完整。攀登让我们懂得珍惜生命,家庭让我们学会理解生活。

他就是那束光,每次登山冲顶前天际线间透射出的那束光,可以把天地间一切黑暗的事物都照亮。“当阳光重新洒落在身上,我们就有了希望。”

下面这封信是Tommy Caldwell与Alex Honnold在横穿巴塔哥尼亚时,汤米在Fitzroy山脚下写给小儿子Fitz的家书。

喜得贵子,无以为赠,亲译“家书”一封,以兹共勉。

虽然你可能不是一个好搭档,但愿你能成为一个好父亲——据说,做父亲这事儿的技术难度比大岩壁攀登大多了。

一封家书|致即将成为父亲的攀登者

亲爱的菲茨,

真不敢相信,就在一周前,我还在跟你和妈咪挥手道别,看着你们乘上回家的公车,而我则转身徒步走进群山。自那之后,发生了太多事情,种种过往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此时此刻,我刚刚经历了一次相当艰难的探险。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有一次Alex和我步履蹒跚地回到查尔腾镇时的情形,那时我们俩衣衫褴褛,依稀还记得我们的肩上扛着绳子。Alex雪盲了,他必须紧跟在我身后。我们看起来十分狼狈,身上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我们刚刚回到镇上,就听闻了查德· 克洛格遇难的消息,两天前他被落石击中了。

你还记得在拉塞内拉时,他在餐桌上的另一边朝你微笑时的样子吗?他是我们新认识的朋友,但和我们所有人一样,他也是一名经验丰富的登山者。听闻噩耗时,我顿觉异常恶心,无法呼吸。

我只会攀登那些风险较为可控的山峰,但我也实时告诫着自己,只有丰富的经验才会保障我的安全,但是在山上攀登的时候,查德的事故也可能发生在任何人身上。我想起了你和你的妈妈。她知道她嫁给了什么样的人,但是你却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我一直在思考过去五天中我们在做的事:我们攀登了累计高达12000多英尺的高度,又垂降了上百次。真不敢相信这些真实发生过。

只有爱,和伟大的探险才能让我充满动力。

一封家书|致即将成为父亲的攀登者

当你和你的妈妈在返回科罗拉多的安逸旅程时,我却在岩壁上苦苦挣扎。和很多登山者一样,搭档Alex和我渴望能成功横穿整个菲茨罗伊山脉。我们的目标很明确,但是我不觉得我们一定会成功。从没有人成功横穿过。毕竟这座山脉太宏伟了。但我们还是来到了这里,我们的横穿计划刚刚完成三分之一,刚刚爬到了菲茨罗伊峰的山顶。你的名字就是以这座山峰命名的。

我们俩一直在群山巨石间攀登;大多高达1000英尺,甚至更高。我们沿着潮湿的裂缝中攀援直上,脚尖踮在方寸间的冰雪之地。对我们来说,每一条可以攀登的路线,每一处可以下降的保护点都像是上天的恩赐。我看到Alex在我上方150英尺处拔出冰镐,开始清理裂缝中的冰雪。他打下的坚硬冰渣淋满了我的粉袋,我则佝偻着身体沐浴冰雪。我把双臂塞进一处仰角裂缝中,扭动着手腕,让裂缝中覆盖冰雪的一侧岩壁冷却关节处血肉模糊的伤口。

当我们逐渐逼近菲茨罗伊峰北拱柱的顶峰时,夕阳东下,锯齿状的山峦阴影在大地上向西蔓延开。望着起伏的山峰阴影形状,我就能读出我们爬到第几座山峰上了。真是七座壮美的山峰啊。

一封家书|致即将成为父亲的攀登者

在北拱柱顶峰的平台上,我们挖了一个深幽松脆的冰洞,降到一处落脚的地方。Alex递给我保护器。我们正上方是一面笼罩在雾凇中的岩壁,悬垂着匕首般锋利的冰挂。一道瀑布倾泻而下,横亘在我们的攀登路线当中。

“你是老大,这段还是你来领攀吧,”Alex一脸坏笑地对我说道。我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在我看来,这就好比是地球上最后一片人类尚未涉足之地一样。Alex看起来很冷...... 也许是我想多了吧。我收紧袖口,系紧帽兜上的松紧带,抓起冰镐,迟疑了一下,然后踏进瀑布中去。

寒冷让我激灵了一下,迅速进入攀登状态。我把冰镐高插进裂缝中去,利用器械继续攀登了50英尺,在冰雪中砍出一处放置器材的地方。四下里到处都是流水,我的衣服迅速被打湿,我赶紧把冰镐放在一处平整的地方,我试着将岩塞的两瓣塞进一处没有流水的石缝中,然后把自己拉到干燥的地面上。

太阳落山,冰封万物,我的衣服皱了起来,绳子硬得像根电缆一样。我脱下冰爪,开始自由攀登。运动中我的身子渐暖,身体散发出的热气烘干了我的衣服。我不再恐惧,而是感到一种解脱,接着是莫名的激动,尽管我们还要再继续攀登两天,但是曾经看起来几乎不能完成的横穿,现在似乎有可能实现了。

一封家书|致即将成为父亲的攀登者

此刻,我正安逸地坐在Centro Alpino的旅馆中,奋笔记录着关于生活、关于爱、关于追逐梦想过程中的点点滴滴。既然我已经身为人父,我就要开始重新审视攀登的价值所在。

风险总是伴随着一些自私的因素。我所能想象到的人生中最大的悲哀,莫过于不能陪在你身边见证你迈出第一步,不能看着你找到自己的所爱,不能看着你逐渐意识到自己正被世界上最美丽、快乐而优雅的母亲宠爱着。但对我来说,攀登让我生活中其他的事情充满意义。它燃起了一团火焰,让我成为了一名追梦者。

一封家书|致即将成为父亲的攀登者

奋斗拼搏的本能早已根植在我们的生命之中。身为人类,我们可能会和我们所爱之人发生争吵,我们可能用毒品麻痹自己的身体,我们还可能会发动战争。但对很多人来说,这些不过是填补空虚时的一种绝望挣扎。但是我却找到了我一生中应该奋斗拼搏的地方,那就是在山上,尽管在这里危险和恐惧都时刻存在着。攀登之于我的生活,正如空气之于人类一样必不可少。

如果我只能教会你一件事,那就是希望你能去追寻属于你自己的目标,无论它是什么,你都要永远充满活力,充满乐观,充满爱。

爱你的,

爸爸 Tommy Caldwell

愿可乐一生平安喜乐,寻找到自己的所爱。

愿我们都一切安好。

一封家书|致即将成为父亲的攀登者

另外,以后不要再用这个眼神瞅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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