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我的芸兒還不醒,你們這幫廢物,我要你們有何用?”

“為什麼我的芸兒還不醒,你們這幫廢物,我要你們有何用?”

為了就近看守,霓裳被帶到了席炎麟居住的宮殿,一陣風吹起了殿內重紗。

粗重的喘息聲……

“芸兒,朕快忍不住了,給朕。”男人虔誠的親吻著少女的眉梢,但身下的女人絲毫沒有回應。

霓裳瞬間呆滯,臉色刷白,心像是被錘子敲得粉粹,腦子裡一桶漿糊。

她愣愣的看著女人身上的愛痕,腦海裡緊繃的弦徹底蹦斷。

那張臉,她曾經見過!

鮮血順著霓裳的眼眶流下,眼前猩紅一片,夢裡,有個男人每日都會去東海邊看她,跟她說著陸地上的故事。

心臟猛地像是被什麼紮了一下,眼淚刷刷的流下來。

眼淚幻化為珍珠,銀白,而又飽滿。

有人說,鮫人一生不喜落淚,每掉落的一顆淚,都是它們的心血,當心血流光了,鮫人的生命也走到了盡頭。

——

湯勺掉落地上。

席炎麟掰開霓裳的嘴巴,猛力往霓裳的嘴裡灌藥,霓裳嗆得一陣咳嗽,湯藥順著嘴角緩慢流出。

太醫剛把完脈,“回稟皇上,小鮫人很健康,只需再等上幾個月,等它出生,芸兒姑娘就可以醒來了。”

“你有萬分的把握嗎?”男人冷酷聲音。

“據野史記載,曾經有人服用了小鮫人心頭血後,在第二天便醒了過來,皇上,此事是有前例的。”太醫回答得畢恭畢敬。

霓裳的心涼了,微微隆起的肚子裡是條鮮活的生命,心頭血?剝開心臟後,取出了鮮血,她的孩子還能活嗎?

腦海裡呈現著男人拿刀剝開孩子的心臟,一種強烈的窒息感令霓裳無法呼吸了,歇斯底里的一聲尖叫。

“不要!不要那樣殘忍的對待我的孩子!不要!我不要!”

她寧願這個孩子從未來過這個世界,也不想它承受那樣的痛!

“你就這麼想死,這麼不想芸兒醒過來!霓裳,你其心可誅!”男人狂怒的聲音充斥著整個殿內。

霓裳顫抖著身體,黑暗包圍了她,憑什麼要用她的孩子,去換取一個不相干女人的性命?她實在太累了,眼皮沉重到睜不開。

“給朕救人!她肚子裡的小鮫人要是保不住了,你們太醫院就陪葬。”

席炎麟,你也會害怕嗎?

是害怕沒有了孩子,你的心上人就永遠不會醒了吧。

驀地,強大的力量箝住霓裳,極度的恐懼讓席炎麟全身僵硬,他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他只是害怕這個鮫人死掉,會害得芸兒不能醒來。

“救人,立刻救人!”

男人給她的愛,是那樣的痛。

——

失去了魚鱗的保護,霓裳每天只敢在清水裡浸泡兩個時辰,上了岸,身體總會有一種失水感,在懷孕之後,這種難受感與日俱增。

她害怕見到席炎麟,每次見到那個男人,她都瑟瑟發抖。

太醫剛把完脈,“回稟皇上,小鮫人很健康,只需再等上幾個月,等它出生,芸兒姑娘就可以醒來了。”

“為什麼我的芸兒還不醒,你們這幫廢物,我要你們有何用?”

“藥引幾個月的時候效果最佳?”冰冷的聲音沒有一絲感情。

霓裳痛苦的閉上眼,失去魚鱗保護的魚尾每時每刻都散發著巨疼,但那些痛,永遠比不上心裡,“不要,席炎麟,你不要這麼殘忍,他是你的孩子,是你的親生骨肉。”

“回皇上,當藥引剛出生時,效果是最好的。”

席炎麟一臉冷漠,輕蔑的眼神直擊霓裳靈魂深處,“親骨肉?一個半人半魚的野種,朕怎麼可能承認他是朕的孩子?霓裳,你們鮫人一族在朕的眼裡,只是一群低賤的生物,就跟砧板上的魚一樣,任由朕宰割。”

霓裳狼狽的匍匐在床上,眼淚倏地滾落,耳邊裊繞的滿是男人誅心的話。

心臟被刺了一刀又一刀,鮮血淋漓的,傷痕累累。

她快要堅持不下去了……

“席炎麟,我恨你!”

“倘若芸兒能醒,朕不介意你恨朕一輩子。”男人的聲音低沉冰冷,令人不寒而慄。

一片片魚鱗被殘忍剝下,疼痛蔓延四肢百骸,霓裳恨不得自己在這種疼痛中死去。

鮮血染紅了水牢,霓裳想要逃開,卻發現自己早已身陷囹圄。

九州傳聞,鮫人活於東海,泣淚成珠,價值連城;膏脂燃燈,萬年不滅;所織鮫綃,輕若鴻羽;其鱗,可治百病,延年益壽。

鮫人肉被剁碎熬粥,一勺勺的喂進上官芸兒的嘴裡,太醫們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五天了,躺在病床上的人絲毫沒有轉醒的趨勢,皇上一天比一天暴躁,已經有三名太醫被拖下去問斬,他們害怕,怕下一個就是自己。

“為什麼芸兒還不醒,庸醫,一群庸醫,朕養你們何用!”暴怒的聲音充斥整個房間。

“皇上息怒,臣有更好的藥引,只是良藥難求。”一名老太醫手指止不住的顫抖,四肢伏地的跪在地上不敢抬頭,唯恐惹怒聖顏。

“說。”男人冷冷的一個字。

也就是那一天,刀劍刺進了她的魚尾,霓裳知道了他們中間隔著一個人,一個叫芸兒的女人。

——

霓裳被關在水牢裡三日,冰冷的汙水順著傷口,感染了魚尾,霓裳浮游在水裡,只覺得好疼……好疼……

金黃色的身影出現在頭頂上的鐵欄邊。

“霓裳,你做了什麼?為什麼鮫人肉沒有效果!你是故意不想芸兒醒來?”男人微微一抬手,侍衛們打開了鐵欄,霓裳剛游上水面,就被一鞭子抽了下去。

“我說過了,鮫人肉治百病是謠言,席炎麟,你為什麼不相信我。”

“信一個以血為食的種族?兩年前朕出海遊玩,若不是芸兒將朕救起,朕怕是已經被你們這群骯髒的生物分食了。”眼底閃過一絲憤怒,男人危險的眯起眸子。

霓裳腦海裡只有三個字,兩年前……

“我們食海藻吃扇貝,席炎麟,是你們人類愚昧無知!”身下的痛錐心刺骨,陣陣絞痛令霓裳全身冰涼,迸沁著冷汗。

鮫人喜水,卻沒有人知道當鮫人受傷後,生活在鹽水裡,那是一種多麼痛的折磨。

未完待續......

以上文章書名《涼守寧日東》

--------------

“為什麼我的芸兒還不醒,你們這幫廢物,我要你們有何用?”

敏敏用力揉著眼睛,把頭搖得像波浪鼓,她沒醉啊,她的酒還放在桌上,怎麼會看到……她狠狠地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再用力閉上眼睛。

她告訴自己,是幻覺、是毛病,她肯定是聞到酒氣也醉了,只要她再張開眼,就會發現她看錯了。

用力吸幾口氣,她鼓足勇氣,張開眼。

可是……尾巴還在,它們翹得高高的,左右搖擺……大野高興的時候也會這樣,所以,全是真的?!

天啊,這到底是什麼地方?妖怪村嗎?

她放聲尖叫,尖叫聲響徹雲霄,她低著頭往外快跑,拳頭握得緊緊的,她要找到卓藺風,他一定可以保護她……

落冬和落春卻相視一眼,咯咯笑著,姑娘好有趣哦……

第八章 他們居然不是人(2)

王府裡的人,旁的本事沒有,但聽覺和咦覺是一流的,這樣出類拔萃的尖叫聲,自然會引起眾人注意,於是大家循著聲音往喜春院前進。

第一個進來的,是用風速狂飆的是卓藺風。

看見他,敏敏像看見救命浮木一般朝他快奔,一把投進他懷中,死命抱住他,打死不鬆手。

見她全身抖得厲害,他心急地問:「怎麼了?」

她不敢抬頭,緊閉雙眼,把手往後指,泣不成聲地道:「淳哥哥、落春、落夏……他們不是人……」她連牙齒都在發抖,一不小心咬到舌頭,痛得她眉頭皺得更緊了。

卓藺風隱約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對著隨後跟來的上官麟和歐陽杞使眼色,兩人點點頭,進屋去處理那幾個醉鬼。

「乖,不怕。」

敏敏也想要不害怕,但是怎麼可能,天天相處的人居然不是人,這是多麼嚇人的事啊!

「到我屋裡好嗎?」

敏敏抬起頭,眼淚撲簌簌地直往下墜,可憐兮兮地說:「我腿軟。」

卓藺風心疼地親親她的額頭,「沒關係,我抱你。」

打橫將她抱起,他臉色凝重,走回喜秋院,顏春、顏夏幾個在門口張望,看見王爺凝結的臭臉,一個個乖覺抽身。

「我去點安神香給姑娘壓驚。」顏春道。

「我去泡茶。」顏夏說。

「我去請大夫。」顏秋搶道。

幾個人溜得飛快,她們知道,事情大條了!

敏敏掛在卓藺風身上,無論如何都不肯下來。

實在不能怪她,任何人發現自己住在野獸窩裡,都會嚇得魂不附體。

他一下一下輕拍著她的後背,企圖藉由這個動作撫平她的恐懼。

能嗎?好像有幾分成效,聞到他身上的薄荷香,感受到他暖暖的掌心貼在背上,有他寬大的懷抱容納她的身量,恐懼慢慢蒸發中。

突地,敏敏想到一件事情不太對勁,當她告訴他淳哥哥等人不是人的時候,他完全沒有驚恐懷疑,而是忙著安撫她。

他為什麼不怕?為什麼他沒有抱著她進屋探個究竟?因為他早就知道他們不是人?因為他也……

猛然抬頭,杏眼直直對上他的眉目。

驚恐的她,試著在他的表情中找到左證,證明事情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

可是她又想到不需要湯藥的詭異療傷法,讓人不會感覺到疼痛的靈丹妙藥,曬月光,吃花瓣……事情一件件皆透著古怪。

好不容易壓下的恐懼又往上攀,她不知道該繼續窩他懷裡,還是遠遠退開……

她的表情告訴卓藺風,她猜到了。

很尷尬,誰都不曉得該怎麼開這個口,最終還是他打破了沉默,「我們是狐族。」

敏敏倒抽一口氣,果然、果然、果然……

輕笑出聲,她為什麼要害怕一個護她寵她愛她、把她擺在心上的男子?她為什麼要害怕一個可以依賴、可以耍賴、以她為重的男子?

就因為非我族類?說穿了,很多時候,人類更可怕。

敏敏環住他的脖子,把他抱得很緊,這是她的答案。

卓藺風明白她的意思,不擔心了,他反手抱住她說:「你的生辰是什麼時候?到時給你辦一場盛大的及笄禮。」

「明年三月……」她抱住他,自顧自說著想象中的及笄禮是什麼模樣。

但因為她太開心了,沒有察覺到他全身的肌肉突然變得緊繃,更不曉得他瞬間變了臉色。

第九章 敏敏不見了(1)

敏敏沒有因為得知真相而大鬧,但卓藺風卻因為說明真相而……不再理她?

對,她很確定他在躲避自己,明明人在府裡,卻不願意見她一面,甚至為了躲她,他都不去停春園曬月亮了。

她想破腦袋卻還是想不出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直到……

府裡鬧騰起來,落春、落夏一大早起床,發現敏敏不在房內,派人滿院子找過兩圈,卻還是找不到人。

事情傳到卓淳溪耳裡,他滿臉懊惱,抓著最喜歡的九連環亂摔,氣自己。

「氣什麼?又不關你的事,你三叔都沒怪到你頭上,你幹麼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歐陽杞安慰卓淳溪的時候,卓藺風剛好從外頭回來,身上還帶著朝露。

卓淳溪立即跳起來,跑到他面前,扯著他的衣袖,心急地道:「三叔,妹妹討厭我了。」

「不會的,別多想。」

「真的,我真的讓妹妹討厭了。」

「你這麼好,她討厭個屁?」歐陽杞不滿有人不喜歡他家淳溪。

「你和敏敏吵架了?」卓藺風問。

「沒有吵架,我只是告訴妹妹,要她當我的媳婦兒,她就不笑了,嘴就這樣,這樣……連最愛的糖醋魚都不碰。」他用左右手食指把嘴角往下拉,苦苦的臉上滿是後悔。

卓藺風又道:「淳溪,你們那時候說了什麼,一字不漏地講給三叔聽聽。」

卓淳溪記憶好,他回想片刻後,當真一字不漏地道:「我說:‘妹妹,晚上我想跟你睡,你給我念話本子?’妹妹說:‘不行,我是女子、你是男子,男女大防,夜裡連見面都是不妥的。’我說:‘不會,妹妹將來要當我媳婦的呀。’妹妹突然放下筷子,眼睛睜得很大,瞪著我好一會兒,問:‘誰同你說這話的?’我回答:‘是三叔啊。」然後妹妹的臉色就變得很難看,眼睛還紅紅的,她說:‘往後別說這話,我是你妹妹,咱們是一輩子的親人’。我說:‘妹妹別哄我,我知道的,妹妹要外嫁,媳婦兒才能同我過一輩子。’

「然後妹妹就閉嘴不說話了,我看她很傷心,就安慰她,‘當我媳婦兒很好的,三叔會護著你,我也會寵你,歐陽叔叔會給你做好吃的,你想要什麼,我統統買給你……’我講了很多好話,講得口都幹了。妹妹問我,‘你確定這話是你三叔說的?’我就說:‘當然是啊,我又沒說謊,歐陽叔叔只會說媳婦兒的壞話,三叔才會說好話。’」敘述完畢,他轉身拍拍歐陽杞的肩膀,高舉手臂保證。「歐陽叔叔別擔心,我絕對不會有了媳婦就不要你。」

歐陽杞滿頭黑線,什麼跟什麼啊?

他看向卓藺風,問:「你確定章若敏是你踏破鐵鞋無覓處的女子?」

卓藺風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知道敏敏的生辰那日,他彷佛又被連轟了十五道雷,燒得他外焦內脆,他起初不肯相信,私底下多方查證,但是結果……他不曉得老天爺為什麼要同他開這麼大的玩笑?

陽年、陽月、陽日、陽時出生的女子,命裡出現四個陽字,陽字佔滿生辰四柱天罡,根據甲子天干地支和黃道吉日的對沖規律,便是每逢三百六十年也極難偶遇。此女有利事業,健康長壽,還可以化解躲災,娶了她必定飛黃騰達。

他不知道怎麼告訴敏敏這件事,只能掙扎矛盾,只能消極逃避,他甚至想過,是不是自私一點,直接帶著敏敏遠走高飛?可是理智告訴他,他做不到。

「她是。」卓藺風回答得很沉重。

歐陽杞從沒見過他這副模樣,很傷、很痛吧?就說開啟情識是件壞事,他都撐過近千年了,為什麼不堅持到底?

他拍了拍卓藺風的肩膀,說:「淳溪可以不需要她的。」

卓藺風搖搖頭,回道:「慢了。」

他太心急,在調查敏敏生辰的同時,忘記隱瞞行蹤,恐怕現在狐王已經曉得敏敏的存在。

即便自己修煉近千年,即便狐王已然衰老,兩人對壘,他仍舊沒有贏的把握,他無法在狐王手下護住敏敏,所以不管願不願意,敏敏都必須嫁給卓淳溪。

歐陽杞喟嘆,轉身攬住卓淳溪的肩膀,說:「瞧瞧,妹妹擺明不想當你的媳婦兒,要不,咱們歇了這門心思,不娶媳婦兒,你說好不好?」

卓淳溪氣得跺腳。「歐陽叔叔,你要我說幾遍啊,我不會有媳婦就忘了你,我還要吃你烤的雞腿呢,怎麼會忘記你?」

什麼鬼話,他是生來給他當廚子的?手藝好難道錯了嗎?歐陽杞垂頭無語,深深覺得卓淳溪絕對是他的剋星。

卓藺風的眉間皺出了川字形,敏敏肯定是惱上他,是他的錯,該把話說清楚的。

「三叔,你快把妹妹找回來,我還要她陪我玩呢!」

卓藺風回道:「別擔心,王府就這麼點大,她不會丟的。」

有三叔一句話,卓淳溪什麼都不怕,他發誓一般地對歐陽杞說:「不管妹妹生不生氣,我都要她當媳婦兒,不會變的。」

歐陽杞道:「可人家嫌棄你呢。」

卓淳溪難得把他的話給聽進去了,在腦袋裡面轉過三遍之後,鄭重地又道:「妹妹嫌棄我,肯定是我待她不夠好,三叔,妹妹喜歡看書,書房裡的書可不可統統給妹妹?」

卓藺風摸摸卓淳溪的頭,心情更沉重了,像有人往裡頭灌鉛。「她想要什麼都行。」

卓淳溪樂彎了兩道眉毛。「三叔待淳溪最好了。」

歐陽杞的鬱悶更上層樓,什麼叫三叔待他最好?明明他陪他更多、疼他更多、寵他更多好不好?

抬起頭,他嗅聞幾下,縱使味道很淡,但他還是聞到薄荷氣息。

順著氣味往前,經過停夏園、停秋園,他在停冬園門前停下腳步。

停冬園佔地頗大,裡頭卻什麼都沒有,只有一座堆砌起來的小山,是王府最高的地標。環著小山,種著一圈喬木,當初種的時候,不論樹種,只要求二十年以上的老樹,光是移植、養活它們,就耗費大把功夫。

平日停冬園不會派人看守,因為景緻冷清,又沒有屋宇涼亭,鮮少有人來,沒想到敏敏……很傷心嗎?肯定是的!

他明明不想教她難受的,沒想到還是傷了她的心。

他無奈心疼,但願自己有能力扭轉這一切,但活了這麼久,他學會人可以和命運鬥,卻無法與天鬥。

蜷著身子,佝僂著背,敏敏環住雙臂,有些意外地發現自己竟然挺喜歡這裡的。

她躲在大大的山洞裡,微涼、帶著溼黴味兒的空氣,讓她想起山谷下的光陰。

那個時候,她很髒很痛,整個人不舒服得緊,原該是令人痛恨的記憶,卻因為卓藺風的存在,讓她難得安心。

她想,能跟在他身邊一輩子就好,就算在山谷底下吃著難吃的果子,她也願意。

他承諾她、他保護她,他還把她帶回蜀王府,讓她過著無憂又舒心的日子,讓她暗暗地

幸福著,也暗暗地猜想著,他這樣做,是不是因為喜歡自己?

那天他對她說狐族的故事,她真心以為他喜歡她,想留她一輩子,沒想到真相竟是如此難堪。

她弄錯了,大錯特錯!

一個晚上,足夠讓她想通很多事。

難怪他費盡心思,冒著欺君的危險,原來她就是他要為淳哥哥找的女人。

傳言果然不假,淳哥哥需要什麼,他都會想盡辦法弄到手,包括她。

卓藺風很奸詐,明知道她別無選擇,明知道比起人心險惡的後宮,蜀王府是更好的路,明知道在這種情況下,給她什麼餌,她都會一口吞下……

真陰險、真壞,他畫了個大餅來誘惑她,等她吞進肚子,才曉得裡頭包的是砒霜。

若是旁人誘她入甕便罷,但為什麼偏偏是他?為什麼偏偏是她心存幻想的他?

想起那張教人心動的容顏,想起那雙溫潤如水的眼眸,她的心又酸又痛,她真痛恨自己,怎麼能夠笨成這副德性?怎會不懂男人的好,永遠帶著背後意義?

 關驥對她的疼愛,是為著對父親的承諾,皇上對她的疼寵,是因為對她孃的執著;卓藺風對她的寵愛,是為了對淳哥哥的責任,他們都不喜歡她,他們的好都只是愛屋及烏。

是她太愚蠢,自以為很優秀、很美好,值得他們真心相待,她頂不住羞愧,她誰都不想見,只想挖洞把自己埋起來。

一雙青靴出現在眼前,敏敏沒有抬頭。

他能循著氣味找到她,她也能聞到他的薄荷香,她曉得來者何人。

帶著任性,敏敏把頭縮進膝間,她沒臉見他,更沒臉承認自己不討人喜歡。

嘆息,卓藺風盤腿席地而坐。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