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對兒子說,天冷了,多穿件棉衣,想家的時候常來電話,看哭了


多事之秋

淮北|程聲響

娘對兒子說,天冷了,多穿件棉衣,想家的時候常來電話,看哭了

窗外,秋風蕭瑟,秋雨綿綿。

娘正給大哥收拾行李和過冬的衣服,大哥明天就要出發了,隨行的還有莊上十多個農民,兒行千里母擔憂,大哥這一走,能不讓娘牽腸掛肚。娘就生我和大哥兄弟二人,娘把她博大的情愛都給了我們。大哥從小性子剛強,打雪仗、捉迷藏,別人都要聽他的指揮。去年,大哥高考落榜,心灰意冷,爸罵了他幾句,他一賭氣就走出了家門,大哥是孃的心頭肉,一去杳無音信,娘整天精神恍惚,夢裡都呼喚大哥的乳名。醒來時,我看見娘滿眼淚花,娘和爸不知吵了多少回,哭了多少回。直到大哥來了電話,娘才感到生命的希望,臉上又綻開了笑容。

深秋,莊稼收割完畢,田野裡剛出土的麥苗一片嫩綠,村頭,霜染白楊林,秋風吹過,樹葉沙沙的飄落。披一身綿綿秋雨,大哥跨進了小院,久別重逢,我們家皆大歡喜,娘拉著大哥的手,親熱的問這問那。村裡飄來晚炊的清香,娘和爸忙著燒火做飯,我到村頭小菜店買來雞和肉,家裡有白酒,今晚,我們家過一個歡樂的團圓。大哥出走,隨打工的人流落腳上海浦東,跟一位李老闆學裝潢,李老闆見大哥很有組織能力和責任心,就把承包的工程交給大哥幹。這次大哥回家,就是要在村裡找幾個工人,到外邊闖蕩混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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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不會久留,需要辦的事情必須在三五天完成。打工掙錢去,我們的村莊沸騰了,幾天來,老少爺們踏破我們家的門檻,套近乎,都想去。大哥辦事果斷,人品好,懂技術的優先,不能去的堅決不收。場光地淨,冬閒無事幹,我也想跟大哥出去闖蕩闖蕩,見見世面。娘死活不同意,說我剛下學,身子骨還嫩,沒有大哥武斷。但我心裡明白,娘是捨不得我走,從小到大,我十八歲了,還沒離開娘一步,娘一天不見兒子,心裡就像有了病,娘受不了身邊沒有兒子陪伴的孤獨感。中午,綿綿秋雨時斷時續,大哥在家裡登記打工人的名單,告訴他們帶足過冬衣服和去時的路費。這時,院裡傳來一陣腳步聲,秋嬸走了進來,先是跟娘說了些什麼話,後來又跟爸說,我見爸一個勁的搖頭,好像是不同意。

秋嬸火了,說:“出事我擋著,我不怕他。”

爸說:“你不怕俺怕,俺真不敢擔這個風險,找這個麻煩。”

秋嬸和我們家沒出五服,紅白喜事都到一起。大前年,秋嬸的閨女出嫁了,女婿是個生意人,精明能幹,秋嬸很喜歡。一年後,閨女生了兒子,小日子過得蜜樣甜。然而,好景不長,女婿的缺點婚後都暴露出來,狐朋狗友常聚飲酒桌,喝醉了酒就罵女人、打女人,摔東西。閨女哭回孃家,秋嬸疼在心裡,過日子比樹葉還稠,兩口子哪能沒有磕磕絆絆,秋嬸勸閨女回去,她多希望閨女幸福啊!一次、兩次-------女婿不改,秋嬸傷了心,閨女總不能老住孃家,秋嬸捎信叫女婿來接,本想滅滅他的威風,教訓他一頓,但女婿就是不上門,放出話說,看誰能硬過誰。秋嬸和女婿較上了勁,她想讓閨女跟大哥打工去,就說閨女生氣出走了,再向女婿要人,不信女婿不掉淚,不下跪。

秋嬸說:“閨女去了,我不說,誰知道。”

爸說:“沒有不漏風的牆,您吵過罵過還是好親戚,俺圖憨。”

秋嬸生氣的說:“不叫去拉倒,我把閨女藏起來。”

爸說:“山不轉水轉,還是讓閨女回去好。”

秋嬸說:“他不來賠禮道歉,我不讓閨女走。”

爸說:“他能老不開竅。”

秋嬸沒有說話,迎著綿綿秋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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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村的夜來的特別快,吃過晚飯,娘和大哥有說不完的話,娘千叮嚀萬囑咐,要大哥人在外,學會照顧自己,天冷了,多穿件棉衣,想家的時候常來電話。娘喜歡聽大哥的聲音,娘說,大哥的聲音就是他生命的鼓點。夜再長些吧,讓娘和大哥多拉些家常話,讓大哥在家裡多睡會兒溫暖覺。大哥,你理解孃的心情嗎?你帶著老少爺們打工去,你肩上挑著生活的擔子啊!大哥明天就要出發了,娘心裡沉沉的,娘放心不下啊!這一夜,娘一直在大哥的床邊坐到雞叫,才迷迷糊糊進入了夢鄉。清晨,綿綿秋雨又下起來,大哥帶著十多名老少爺們上路了,娘送大哥出了村頭,把一包煮熟的雞蛋塞給大哥手裡,讓大哥路上餓了吃。娘說,到了那邊就來電話,報聲平安,別讓娘牽掛。大哥的身影越走越遠,看不見了,娘還站在村口,滿眼淚花,滿眼秋雨。

我喜歡秋,秋是果實,秋是豐收,秋是金燦燦的希望。秋天,氣候涼爽,天高雲淡,幾片發黃的碎葉隨風飄落,融入故鄉的泥土,融入潔白的瑞雪,融入報春的嫩綠。秋天,村頭小河裡的綠苔、卵石、游魚,透明的就像躍出水面一樣清晰,幾隻野鴨子隨波逐流,人在河邊吼叫,野鴨子一載頭,靈巧的鑽入水底,時而又露出水面,攪亂一層波紋。秋天辣椒紅,我和娘走進菜園,摘了滿滿一竹籃紅紅的辣椒,一竹籃紅紅的生活。我們的村莊家家都種著小菜園,圖吃個辣椒青菜方便。剛晴了一天,又是秋雨綿綿,又是綿綿秋雨,溼了鄉村,溼了田野,溼了天空。我和娘快步走回家去,到了家門口,爸正和一個青年男子高聲大嗓的吵架,旁邊秋嬸也跟著插嘴。我一問,原來是秋嬸的閨女婿誤認為大哥帶走他媳婦打工去了,上門興師問罪來了。

爸說:“沒有這事。”

秋嬸的閨女婿說:“殺人都不承認,別想蒙我。”

秋嬸罵道:“龜孫子,還敢來鬧,我要向你要人來,俺閨女哪去了。”

“叫你送跟人打工去了。”

“俺閨女根本沒來孃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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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越說越多,架越吵越兇,火越發越大,我家門口圍滿了看熱鬧的人,他們都想知道事情如何收場,議論紛紛。秋嬸的閨女婿硬說大哥帶走了他媳婦,爸有嘴說不清,連秋嬸這樣的證人也失去了效果。這時,我看見秋嬸的兒子領著個女人急匆匆趕來,對秋嬸說,他大姨來了,大姨告訴秋嬸,閨女在她家過了幾天,想兒子想的哭,吃不好睡不香,今天一大早就跑回婆家去了。秋嬸氣的直跺腳,罵閨女不聽話,做人沒有骨氣,往後過孬過好,挨打受氣活該。

大姨訓斥秋嬸的閨女婿說:“還不滾回家去,不知丟醜的東西。”

秋嬸的閨女婿精神一震,轉身走了。

天空,秋風蕭瑟,秋雨綿綿,1989年的多事之秋,將永遠嵌入我生命的旅程。

娘對兒子說,天冷了,多穿件棉衣,想家的時候常來電話,看哭了

作者簡介:程聲響,男,漢族,1968年出生,高中文化,熱愛文字。1985年至1987年在合肥《未來作家》文學院函授學習,1991年至1993年在《河北人文藝術學院》文學與新聞專業函授+面授學習。1994年至2012年在安徽省濉溪縣鄉鎮黨委宣傳部工作,2012年以後走進礦山從事煤礦建設工作。曾榮獲1994至2004年安徽省濉溪縣十年文學創作三等獎。連續十多年獲得安徽省淮北市和濉溪縣新聞報道先進個人。在中央、省、市級報紙、雜誌、電臺、網絡發表小說、散文、詩歌、新聞、攝影作品1000餘(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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