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從地平線上緩慢湧起的嗚咽，絮絮叨叨的帶著那些破敗的記憶，迅速湧向呆立在海邊的身體，微弱的風牽扯著細碎的發稍，鼻腔內充斥著鹹腥的氣味，時光開始鋪天蓋地的後退，之後，便再也沒有辦法停下來。
——再也回不去了，對不對？
——可是，不是說會永遠在一起的嗎？
——騙子……
是盛夏還是夏末？
明亮到幾乎蒼白的陽光開始肆無忌憚的流淌在走廊的窗玻璃上，翠綠色剝落了牆皮的牆壁露出星星點點的石灰色，窗臺上水盆裡的水搖搖晃晃的將陽光分割成了無數細微的顆粒，折射到了四面八方，手指裸露的關節莫名其妙的就變成透明的琥珀色。
舒小暖停下了不斷機械重複著同樣動作的手，仔細的看向窗戶外面，似乎發現了某個細小的地方還沒有擦乾淨，又接著揮動起拿著抹布的手。
不斷有人帶著各種各樣的表情從窗戶外的走廊經過。
某個拿著裝滿垃圾的筐子迅速走過的面孔，可以看見臉上寫滿嫌棄的彆扭表情；兩個人嬉笑打鬧著穿過走廊，陽光似乎也有了微弱偏轉的弧度；又或者是有高年級的學長經過，微笑著將手中折的很整齊的紙條遞給迎面而來的女生……
被陽光勾勒出溫暖線條的場面，只是，為什麼總是覺得像在哪裡見過——那個遞紙條的學長。
這是舒小暖的15歲，高一新生入校，大掃除。
淅淅瀝瀝的小雨，客人稀少的午後，咖啡廳的玻璃吧檯，少女束在腦後的栗色頭髮，微微眯起的眼角以及坐在角落裡的某對情侶。
所有的一切在落地窗外噼裡啪啦的細小雨聲中安靜到了恍惚，透明的窗玻璃上雨滴連成了細細的線。
接下來，是少年不耐煩的語氣。
“喂，服務員，結帳啊！”
舒小暖以為是自己走神而沒有聽清楚少年的話，於是把對他惡劣語氣的厭惡感覺壓了下去，只是輕輕的皺皺眉，又快速換上練過無數遍的微笑表情，著拿著賬單走了過去。
時間逐漸放慢了流淌的速度，偶爾回頭東張西望，於是所有的畫面開始改變原有的加速度，緩慢停止。
少女將半杯咖啡潑向男生，然後迅速消失在玻璃門後的背影；舒小暖因為詫異而凝固在臉上的僵硬笑容；少年一挑眉毛，嘴角上揚的不屑表情。都清晰的顯現在一句“有沒有紙巾啊”的抱怨中。
空氣蕩起了螺紋線一般的漣漪，旋轉著降落的粒子夾雜著卡布奇諾淺淡得香氣。
少年熟練的從揹包裡拿出上衣，快速的換上之後，將帶有濃郁咖啡香氣的校服上衣丟給了對面呆立著的舒小暖。
“幫我洗了，有小費，下次來的時候給你！”
雖然有些不情願，可是對於“有小費”這樣的話還是很感興趣。至少，能夠快點賺錢買到iPhone6s的願望所帶來的快樂，遠遠大於對少年的厭惡感覺。
——其實，也還是個很好看的少年。
這樣想著，心中那原本就不算多的厭惡感覺也消失了。
可是，他再也沒有來過，那是他們唯一的一次交集，無始無終。
之後舒小暖看見掛在自己衣櫃邊緣的上衣也會偶爾想起那樣的一個少年，心裡有了一種莫名奇妙的感覺，不是討厭，更不是對小費的期望。
連自己都開始覺得奇怪。
初秋連綿不斷的雨季開始奏起了低沉的序曲，之後為舒小暖帶來了言情小說里老套的故事情節。
撐著傘準備離開的時候，有人匆匆的鑽進了傘裡，舒小暖側過臉，看見了少年好看的側臉以及沾著些許雨水的發稍。
少年轉過頭，嘴唇變了弧度，卻在眼神掠過舒小暖裸露的鎖骨之後變了腔調。
“你的這件衣服……”
“啊？！”
少女下意識的低頭，意識到自己可能會走光了之後用手緊緊的按住了胸前的衣服，詫異的看著少年。
嘴角上揚30度的笑容，似曾相識。
“我只是覺得這件衣服很面熟而已，你穿你哥的衣服吧？”
“哪有……”
舒小暖紅著臉跟著少年的步伐向前走，腦海裡在極力搜索著早上的片斷。
因為貪睡而差點遲到，帶著模糊的意識在衣櫃里拉了件衣服匆匆的穿上，在揹著書包急急的往學校趕，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身上的衣服有什麼不對勁。
——白痴，穿錯衣服了啊！
在心裡暗暗的罵了一句，似乎能感覺到臉依舊是很紅的樣子。
“這件衣服，很適合你。”
這是少年在上車前對舒小暖說的最後一句話。
一幅不可思議的表情。
視線定格在緩慢遠離的車窗裡，少年似笑非笑的臉。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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