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法篆刻家鄧散木自暑齋號太過古怪，不免發生“三長兩短”之事
2018年11月11日
張傳倫
鄧散木初名“鈍鐵”，其意甚佳，沒毛病。以鐵銘志者，多獲大名，與他同時期的有“苦鐵”。上溯二百年的清乾隆年間常熟有《鐵琴銅劍樓》，號稱清代“四大藏書樓”。
鄧散木像
上世紀二十年代初，鄧散木正值青年，此時他的書法、篆刻尚無多大成就，便自定筆單一張，標題是“鄧鈍鐵書刻約言”，簡直是約法文書，言多傲語，摘錄一小段可知其人自信甚高達到自負的地步，約曰“不慧（自稱）非藝人，亦不樂為藝人，更不欲以藝事奸世，有固好不慧之書若刻，而期在必得者，請如左約。”
鄧散木書法
“左約”的篆刻潤刀索價不菲，與“苦鐵”吳昌碩不相上下，石章每字五元，銅章每字十元。1936年齊白石刻一字只四元。此中透露一個信息，銅章收費要倍於石章，當今銅印篆刻大家王少傑治銅價碼也該更上層樓了。
“馬無夜草不肥，人無外號不富。”
鄧散木深諳此道之奧妙，四九新政前自號“糞翁”，世人多以為太過古怪，招致反感。豈知非散木不敏，乃有意為之，機心深藏，以期“臭名遠揚”，果然聲華行遠，鬻藝生涯大火起來。
鄧散木篆刻
1932年，鄧在上海開書法篆刻展，“糞翁”大名已傳遍大江南北。開幕那一天，盛況空前，場內場外人擠人，幾無轉身之地。吸引來了與他先前並不認識的章士釗先生也慕名前來觀摩，一見作品，賞睞有加。這一時期，鄧散木竟給自已起了一個不唯古怪，更亦不祥的齋號“三長兩短齋”，惹得見多識廣的章士釗都很好奇，便問他為何叫“三長兩短齋”？他回答的不錯：“我所長的是刻印、寫字、作詩；短的是不能填詞，不會畫畫。”
章行嚴像
行嚴老聽罷頷首稱善，大發詩興，當場贈詩一首：
糞翁鼻頭著何糞，
卻惹荀令三年香。
偶爾龍蛇一揮灑，
高堂素壁生奇光。
平生論書先人品，
汀州嘉興斯道強。
畸人畸行作畸字，
矢溺有道共廢莊。
章鄧兩公從此定交。
章行嚴書法
糞翁自糞翁，很是吃香，豈不大好。不知糞翁如何想，他竟不避忌諱，十分怪誕地將他的滬上寓所“空中樓閣”取為“三長兩短齋”，這下壞了，何謂“三長兩短”？有哪個中國人不知“三長兩短”是指意外的病患生死。
鄧先生極有可能不知他雅居的“空中樓閣”，從此可目為棺材，恕不知“三長兩短”是有實指的，棺材是由三塊長木板，兩塊短木板打製構成的。
沒有比自許“三長兩短”更不吉利的事了，據聞鄧家運勢自此後不太順暢，散木到了晚年，因病，外科手術截去一足，身量長短不齊，從此果真是“畸人畸行”了。
章世釗一句：“畸人畸行作畸字”，可以詩讖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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