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AI財經社 牛耕
編 | 明萱
私有化5年後，戴爾將重新上市：沒有鮮花和掌聲，連新聞都難見一條。
戴爾在本週宣佈，將通過217億美元交易收購所有DVMT股票。完成後，戴爾將以新創建的C級股票重新在紐交所掛牌交易。如今，公司創始人邁克爾·戴爾本人持有72%流動股，遠高於退市時的15%。
AI財經社幾次問詢發現，不僅ICT領域從業者不知曉此事，甚至連戴爾內部人士都鮮有關注。
所謂DVMT股票，是一種只分享收益的追蹤股票，由戴爾在2016年收購存儲巨頭EMC時設立。這筆670億美元的收購案，當時完美詮釋了戴爾本人“不考慮資本”的任性。但後遺症卻遺留至今：欠下的460億美元（約合3162.7億元人民幣）還沒消化，有43.5億美元債務將在2019年到期。戴爾不得不重登股市，為它籌錢。
戴爾從組裝PC起家，曾是全球最大的PC公司。但它吝嗇研發，靠渠道立身，最終被電商大潮吞沒。它和聯想都見證了一個時代的沒落：雖PC份額有所上升，但出貨量已連續6年下跌，風口已向移動互聯網傾斜。在他們轉向的企業服務器市場上，亦受到雲企業的擠壓。曾經一代梟雄，如今鮮有人再關心了。
任性退市
2013年12月，邁克爾戴爾跟員工宣佈：“我很高興不必把卡爾伊坎介紹給你們。”人群中爆發出鬨笑與掌聲。過去一年裡，這位戴爾創始人被投資人猛烈抨擊，最嚴厲的就是卡爾伊坎。他甚至說，邁克爾戴爾滾出公司算了。
當時戴爾正面臨轉型的陣痛。2013年最後一個財季，戴爾的淨利潤同比下降72%，罪魁禍首就是PC業務：它並不賺錢，但仍佔營收60%。而只佔市場1%份額的服務和軟件領域，卻保持9%的增長，並持續盈利。誰都知道，PC賺錢的時代結束了，企業服務才是未來。
但邁克爾戴爾拒絕放手。他宣佈說，打算虧本賣PC，因為戴爾能擴大客戶規模，為銷售利潤豐厚的軟件和服務做鋪墊。但在投資者看來，這種思路簡直匪夷所思：他就該果斷砍掉PC業務，就像IBM做的那樣。
1984年，邁克爾戴爾在宿舍裡組裝電腦，第一個月就賺了18萬美元。此後他輟學創業，再也沒踏進過大學校門。4年後，戴爾在納斯達克IPO，發行了3000萬美元股票。32歲的戴爾本人也躋身千萬富翁。過於順利的生意給了他過度的自信。
戴爾的獨特之處在於，電腦不會經手任何代理商，而是直接交給客戶。這被稱為“直銷模式”。2004年擔任CEO的羅林斯解釋說，藉此，戴爾能消除中間商的低效率、高成本，建立緊密的客戶關係，並創造出更高價值。
簡單地說，戴爾雖然是一家PC巨頭，核心能力卻並非硬件，而是零售體系：早在2004年，戴爾的產品庫存週期就只有4天，超過了十年後許多零售企業的水平。在美國，戴爾能把更便宜的電腦以更快的速度送達客戶，直到2011年Q3前，它都是全球份額第一的PC廠商。
但真正的挑戰來自美國以外的市場：中國成為IT新陣地，但中國人不用信用卡，戴爾也缺乏物流夥伴。2007年，戴爾終於服軟，和國美嘗試合作分銷，並在兩年內開出6000家零售店。在隨後近兩年，戴爾在中國的份額從4%擴大到10%。
但這並非好消息：戴爾在產品上缺乏核心競爭力，每年研發投入不足銷售額1%。如果把銷售也外包，相當於放棄了看家本領。在亞馬遜、淘寶、京東興起後，綜合電商平臺的週轉週期也能縮短到兩三天，物流比戴爾更便宜。這直接抹平了戴爾的優勢。2012年，戴爾本人也不得不承認：“公司的挑戰仍然是：向外界闡述，戴爾作為一個公司能做的是什麼。”
戴爾承認，下一個富礦是企業市場。到2012年淨利潤跌去7成時，戴爾已經發展渠道商多年，有超過14萬合作伙伴。但戴爾仍寄希望於傳統方式：賣硬件解決方案、賣配套軟件和服務。而2006年，亞馬遜推出的雲服務正橫掃市場：它將極大縮減企業購買硬件、軟件的成本，擠壓戴爾們的生存空間，包括被戴爾納入麾下的VMware。
2012年，戴爾的CFO向董事會報告：從PC徹底轉向企業服務，還需要至少3到5年時間。不少人質疑，戴爾的PC業務拿不出足夠的錢，支持企業市場擴張。這意味著如果戴爾繼續留在資本市場，轉型期的股價將十分難看。於是邁克爾戴爾宣佈：退市，自己度過陣痛期。他興奮地說，自己不必再為資本市場的短視傷神。
2013年10月，戴爾從納斯達克退市。邁克爾戴爾本人持有上市公司16%股份，並付出7.5億美元資金。銀湖資本和提供貸款的財團也付出了194億美元。退市後，戴爾本人持有公司75%股份。他完成了馬斯克夢寐以求的事，獨自掌管一家曾改變世界的企業。
“從營收角度上，我們是公開市場退市的最大一家公司。一兩個禮拜後，我們將是全世界最大的初創公司。”邁克爾戴爾說。
重回視線
私有化的戴爾，確實拋棄了他人眼光。
2015年10月，戴爾掏出670億美元收購EMC。這超越博通，成為當時科技界最大的收購案。戴爾還宣佈，將在中國投資1250億美元。這意味著短短一個月內，戴爾就宣佈了近2000億美元支出，是它退市時市值的8倍。對於錢從哪來，戴爾任性地說了一句：不是上市公司，無可奉告。
這是戴爾進軍企業服務的關鍵一步。早在2003年，EMC就花6.35億美元收購了VMware。這家虛擬化軟件公司曾一度佔全球80%份額，2014年收入60億美元，利潤10億美元。
但此後，戴爾就消失在人們視線裡。時至今日，戴爾的PC業務佔16%，居全球第三，比起2015年的14.5%略有提升。戴爾確實從存活中獲益，如今PC市場前三家的份額總和約為60%，比三年前的50%略有上市。但另一方面，2018年Q2，全球PC出貨量同比上漲1.4%，是2012年來第一次上漲。就連老大聯想也飽受詬病，遑論第三的戴爾，PC早已不是投資人的關注點。
在企業市場上，根據IDC在2018年Q2數據，戴爾佔據全球存儲服務器的19.1%份額。在前5大企業中，戴爾增長最快，收入同比增長50.6%至36億美元。
但人們仍對戴爾憂心忡忡：2018年1月，戴爾當初任性收購EMC，仍有43.5億美元債務即將在2019年到期，此外美國稅法改革，將給戴爾每年帶來3.74億美元的額外稅務支出。戴爾不得不在年底前想辦法籌錢。有傳聞稱，戴爾要麼自己重新上市，要麼收購VMware剩餘的20%股份。面對缺錢的傳聞，人們甚至想出了第三條路徑：讓戴爾被VMware逆向收購，成為上市公司。
如今，答案已經揭曉：戴爾以217億美元的新流通股和現金，置換所有的DVMT股票。這是VMware的追蹤股票，指將資產所有權和收益權分離，股票價值和分紅僅跟企業部分業務（而非整體）的表現有關聯。此後，戴爾的C級股票將重新在紐交所掛牌交易，重返資本市場。
這類似於中國的借殼上市：戴爾將不會獲得通常IPO的現金流，也繞過了繁複漫長的上市程序。它要如何在上市後籌集急缺的40多億美元，仍是人們關注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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