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李安贊為天才,他拍出了2019年第一個破億爆款


被李安贊為天才,他拍出了2019年第一個破億爆款


畢贛應該是中國電影圈近幾年來躥升速度最快的年輕導演

他完全是野路子出身,

原本在貴州偏遠山區搞婚慶攝像,

26歲時的處女作《路邊野餐》一鳴驚人,

他變成了國際影壇上中國青年導演的代言人。

12月31日即將上映的《地球最後的夜晚》

是他的第二部長片,

投資5000萬,

主演是湯唯、黃覺、張艾嘉,

成為今年戛納電影節上的爆款,

並斬獲金馬獎多項提名及獎項。

他獲得了商人的青睞,

但是並沒有被資本俘獲,

“我挺害怕別人因為成功學喜歡這部電影”,

他始終對自己的位置有著清醒的認識,

“觀眾絕非傻瓜,

原因很簡單,

大家都在拼命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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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在貴州東南部的深山裡,湯唯、黃覺、張艾嘉,以及中國電影行業的其他頂級前輩們跟著一個28歲的青年,不計報酬地遊蕩。一晃就是大半年,只為了幫他完成他的第二部長片作品——《地球最後的夜晚》。

這個青年叫做畢贛。他是一個真正野生的導演,山區長大的小孩,大專唸了電視編導,電影幾乎完全靠自學,沒有任何行業資源。26歲拍出了長片處女作《路邊野餐》,一下子拿了十幾個國際大獎,被西方人看成是中國電影的新希望。

他出生於1989年6月,然而外表老成,一點兒也看不出差點就是個90後。“文藝片女神”湯唯初次見到他,覺得他“篤定得像尊佛”。彼時湯唯剛剛生完孩子,並不想馬上拍電影,和畢贛聊了二十分鐘以後,她決定加入。

畢贛說,寫劇本的時候,寫到女主角,想到的就是湯唯。湯唯說,看劇本的那刻就清清楚楚自己是綠葉,來襯畢贛這朵紅花,她就是奔著過把癮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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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角黃覺看《路邊野餐》的時候,並不知道它獲了很多項大獎,也不知道是誰拍的,但是完全被擊中了,幾乎痛哭起來。他很想去畢贛電影中一個叫蕩麥的地方,後來才知道是畢贛虛構出來的地方。

《地球最後的夜晚》的一部分故事仍舊發生在蕩麥。乍一看,有點像一部好萊塢的黑色懸疑片,講的是一個男人被一個蛇蠍女人吸引,心甘情願為她奔走,結果還是失去了她,於是開始苦苦尋找。

在即將找到的時候,觀眾都以為故事要結束了。但其實還剛開始。電影還有後半部分,是一個持續一小時的3D長鏡頭,可能是這個男人做的一個夢。

“我想營造的東西特別簡單,就是我們做夢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的。”畢贛說,“在夢裡,那些傷害你、利用你、最後離開你的人,都呈現出純真的一刻。我希望我的主角們能夠有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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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野蠻生長

“你數過天上的星星嗎,它們和小鳥一樣,在我的胸口跳傘”,這是《地球最後的夜晚》裡的一段咒語,畢贛2016年寫的詩。

“我是初中的時候開始寫詩吧,那時候叫QQ空間狀態,後來別人告訴我那是詩。”

畢贛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他跟著奶奶長大,“其實我從小就很聽話。”他的家鄉凱里靠山靠水,所有的小夥伴都會游泳,只有他不會,因為奶奶不允許,怕出意外。

青春期,一個正常的男孩都會萌生情愫,但不管發生什麼事,他必須晚上十點前趕回家,因為不能惹老人家生氣。

所以他的“乖”,慢慢變成了一種陽奉陰違。表面上看起來規規矩矩,但是腦子裡卻時時雲遊天外。“奶奶她有一點是不限制你的思維,只要不違法,你有什麼想法,都可以。所以大部分的時間、精力,都放在發展自己的想象力上了。”

這種想象力,塑造了他的電影的夢幻氣質。他非常擅長在電影裡帶領觀眾做一次白日夢。《路邊野餐》裡有一個40分鐘的長鏡頭, “夢幻、充滿詩意又時時脫軌”,“具有超現實的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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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地球最後的夜晚》,這個長鏡頭變成了一個小時,而且是3D的,在3公里長的一個隧道里完成,“像一層層夢境往下跌落,落到記憶最深處的甜蜜裡。”

參加《吐槽大會》節目時,畢贛半開玩笑地承認說,是之前搞婚慶攝像的經歷讓他特別擅長拍長鏡頭。一個合格的婚慶攝像師的必備素質,就是要扛著一部很落後的攝像機,全程跟住新郎新娘,在酒席間穿梭,拍出最高潮的瞬間。

看起來那麼俗氣的婚慶,“其實沒有大家想象的那麼糟糕。因為你拍到的,是新郎新娘人生中最好的一刻,如果不離婚的話,那就是兩個人人生中最甜蜜的一刻了。我從來不覺得婚慶低級,我覺得婚慶挺高級的。”

有人好奇,為什麼他第一次拍電影,對複雜長鏡頭的調度就那麼清晰,原來是因為他喜歡打遊戲。“我愛玩實況足球,初中每天放學出去打實況,打了很多年,它有個很小的地圖,都是那麼調度的,對我來說很習慣。”

成名以後,他在一次次的採訪中反覆說,“其實我根本就不會拍電影。” 學生時代的第一部長片《老虎》,他形容是“像釣魚一樣”拍出來的。

《老虎》拍完以後,他才發現一半的素材都沒有收上音,好多畫面都穿幫,“話筒都穿到正中央來了”。他認為這部作品很失敗,“我可能不是拍電影的這塊料。”

拍《路邊野餐》之前,他和朋友合開的婚慶攝像公司因為要價太高,生意不好,被迫關門大吉。他拿著自己的電影劇本在北京跑了一圈,找不到任何投資。他回老家考了一個爆破證,打算去給那種專門給礦山炸山的公司當爆破員。那一年他24歲,打算30歲以後再想拍電影的事。

他大學時代的影視老師、被他稱作“師父”的丁建國坐不住了。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這個“才華橫溢”的學生的人生就這樣被浪費。“他說他願意自掏腰包讓我拍電影”,然後陸續打過來十幾萬塊錢。

《路邊野餐》最後花了不到20萬,主創班底和資金都來自畢贛身邊的親朋好友。它的技術瑕疵十分明顯,還被調侃說,像是拍小鎮婚慶紀錄片。

誰也沒想到,這部片子讓畢贛在2015年一炮而紅,一下子躍居為國內一線文藝片導演。

2015年最後一天,26歲的畢贛和《路邊野餐》的美術指導結婚,婚禮上唱的是《路邊野餐》中的歌《小茉莉》。

婚後不久畢贛就成了父親,他給兒子取名迦諾,據說是來自洛迦諾電影節,《路邊野餐》在這裡首映,畢贛也在這裡拿了他的第一個國際大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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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點是一場巨大的失敗

和《路邊野餐》的草莽出身不同,《地球最後的夜晚》幾乎集結了國內文藝電影最強大的陣容:

攝影指導是《刺客聶隱娘》的攝影師姚弘易,文學顧問是《一代宗師》的編劇顧問張大春,聲音指導是《白日焰火》的錄音師李丹楓,電影配樂是著名音樂人林強,後來賈樟柯的御用美術指導劉強也加入。

以及對於一部文藝片而言,高達四五千萬的投資。

但是影片的拍攝極其不順利。畢贛不習慣電影工業的基本流程,劇本和置景,一直在打架,劇組不斷地停工。兩百多人的劇組,耽誤一天就是幾十萬的損失。

“三百萬、四百萬,我不知道,我沒去看那些賬,看著心裡也怕,所以從來不看。”

後來他摸索出來一個起碼能保證完成每天工作量的方法:每天出一頁紙,上面寫一個主題,比如“世界末日”、“心臟地帶”,下面就是一段故事,故事完了以後就是當天的拍攝方法,有時候沒有拍攝方法,但是不管怎麼樣,這一天要把紙上寫的這一個故事、一句話、一個鏡頭拍完。

事後回顧,畢贛很淡定:“因為沒有好好學習過,憑什麼你就會拍電影呢?你玩電腦也得花時間學吧?電影就更加複雜得多,所以肯定很懵逼的,每天大部分時間都在學習怎麼拍戲,怎麼跟主創溝通。”

主演黃覺說:“畢贛是一個很有煽動力的人,我會覺得他就是一個傳銷組織的頭頭,我們到貴州就是進了一個傳銷組織。你會願意聽他說話,或者你會好奇他的內心”。

電影從2017年6月1號開拍,原本定在10月結束,拖延到12月,那個一小時3D長鏡頭的最終方案還沒能確定,但最初的資金早花完了。畢贛心裡很清楚長鏡頭還不能拍,但在勸說之下,還是答應趁演員都在,把最後的長鏡頭拍了。

拍好那天是畢贛最沮喪的一天。“我從來不沮喪的,那天我就很沮喪,以為沒有機會再拍這部電影了,覺得沒有把電影保護好,還差一半嘛。”

一直等到快過年的時候,投資方終於傳來消息,長鏡頭可以重拍。2018年年三十的前幾天,畢贛記得,所有演員的時間就只剩這最後的檔期。

劇組排練兩天,拍攝兩天。第一天廢了,第二天的最後兩條成功了。這時候,主演們才敢告訴畢贛,其實是有為他多留出檔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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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的電影史

《地球最後的夜晚》一開始是2D,中間進入夢境之後,就變成了3D,觀眾入場時會被髮放一副3D眼鏡,但不確定要在什麼時候戴上。

畢贛忘不了小時候跟爸爸去看周星馳的《蘇乞兒》的經歷。“一個轎子裡面插滿了劍,我很害怕,拿手遮著眼睛,露了一個指縫去看電影,又恐懼,又期待。”

“長大之後,我們看電影看得很熟練了,看任何電影都不會再有這種非常生理的感覺,但能不能再有這樣的一刻?在黑黑的電影院,大家面面相覷,不知道要怎麼辦了,然後一起戴上眼鏡,跟著電影中的角色一起進入到下面甜蜜的故事。”

畢贛有一點牴觸用自身的經歷來詮釋電影的誕生。但他的電影裡到處是他的記憶的痕跡。

《路邊野餐》的男主角叫陳昇,和著名歌手陳昇同名,《地球最後的夜晚》的兩位男主角,一個叫羅紘武,一個叫左宏元,這都是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風靡一時的港臺音樂人。畢贛覺得給角色取名字是一件特別難的事,索性就放一些自己的童年回憶進去。

湯唯演的女主角叫萬綺雯。“我特別喜歡萬綺雯演過的一個電視劇,叫《我和殭屍有個約會》。”

《路邊野餐》其實是一篇科幻小說的名字,塔可夫斯基就是根據這篇小說改編成了電影《潛行者》,而《潛行者》正是給予畢贛電影啟蒙的一部片子。

片子裡總有電燈閃爍的場景。他小時候,父母感情不和,半夜醒過來,他常常會聽到父母在爭吵,因為潮溼,電路有問題,電燈總是閃爍的,那是不安全感的一種象徵。

《地球最後的夜晚》中,畢贛安排張艾嘉飾演的母親經營一家理髮店。“小時候,我媽開理髮店,我要見媽媽,肯定就是在理髮店裡,因為她在裡面做生意嘛。理髮店的味道、吵鬧的聲音,都是我很熟悉的。”


被李安贊為天才,他拍出了2019年第一個破億爆款


對於母親的記憶與印象,甚至被畢贛歸結為《地球最後的夜晚》的創作的源頭。“《路邊野餐》中原本有一條母親的線索,那其實是相當動人的一段,後來不得不剪掉了,心中是有些落空的。到這部片子,母親那條線索的情感濃度是很濃烈的。”

從《路邊野餐》到《地球最後的夜晚》,畢贛的故事永遠發生在凱里。3D長鏡頭拍攝於凱里附近的礦洞遺址。

“你問我拍這部片的初衷是什麼,我覺得和那個地方有很大的關係。它是前蘇聯來採礦的礦洞,後來被當地政府用做監獄,然後監獄也全部搬走了,這裡就徹底廢棄了,我很想給這個地方寫一個故事,拍一部電影”。

黃覺提前兩個月住到了畢贛的外婆家,學習凱里方言,這時劇本還沒有完成,他每天用貴州話讀一本法國作家莫迪亞諾的小說《八月的星期天》,因為《地球最後的夜晚》有莫迪亞諾偵探小說的感覺,畢贛把小說中的地名改成了外婆家附近街道的名字,黃覺每天都會去轉一轉。

“現在大家老看我拍凱里、拍貴州,出了貴州就不會拍電影嗎?有沒有這種可能呢?我覺得可能性也非常地大。你讓我在天津拍一個電影,我都不知道怎麼拍,因為我確實不瞭解那個地方。

所以不是我必須在哪裡拍才拍得好,是因為我瞭解那些場景。我去其他地方拍,也會把那些地方拍成凱里,而且你們去了凱里,就會知道,凱里並不是我電影當中的那個樣子。它是被塑造起來的一個精神的地帶。”

用所有可能的方法,做想做的事

“我的電影拍給野鬼和風,”2015年,畢贛成為史上最年輕的金馬獎最佳新導演,發表了他的獲獎感言。

不到20萬投資的《路邊野餐》,上映10天,收穫了600多萬票房。然後投資紛紛湧向畢贛。

很多人會好奇,這樣一個拍藝術片的人,有了這麼多錢,會怎麼做?

“《地球最後的夜晚》,就是我的答案。”

“《路邊野餐》和《地球最後的夜晚》在工藝品質上有很大的不同。其實我深刻理解到一定不是錢讓你變得不同、資本讓你變得不同。錢的確是重要的,無論是野餐的十多萬,還是現在的四五千萬。但錢可以讓一部電影有更好的想象力嗎?不是的。”

帶來不同的,還是想象力。

《地球最後的夜晚》裡,畢贛切割了一列火車。“其實劇本不是那樣寫的,誰敢那麼寫?因為完不成。”

劇本里只有一個火車站,廢棄的火車車廂是背景。結果拍攝那天,突然來了一幫外人,帶了切割機,要把火車現場報廢。

“製片急了,說完了,你要是切掉了,我們怎麼拍?我突然覺得,如果在他肢解的時候拍,是不是更好一點?感覺記憶也在被肢解掉。”

畢贛給對方塞了兩條煙,請他們等一等,等他把劇本改好回來再拍。最後,畢贛對這一場戲非常滿意。

“我覺得所有的記憶,應該都在那個鐵皮上。它應該像一幅畫一樣,如果亮度正常,我們會發現它的紋理,裡面藏著許多往事。

如果有一個20分鐘的短片,我願意從第一幀到最後一幀,鏡頭全都對著那塊鐵皮,會非常動人,”他沉浸在回憶中,“當然有影像閱讀習慣的人才能體會,但是那塊鐵皮真的是很不錯。”

畢贛對於講故事有自己的一套,羅紘武和萬綺雯私奔,被萬綺雯的情人,黑幫大佬左宏元抓住,一般人會拍各種各樣的打他們,侮辱他們,但是實際上,畢贛是讓左宏元唱了一首伍佰《堅強的理由》。

“左宏元必須要給他們施加壓力、欺辱,也都發生過了,但最有情感的那部分一定是他在唱那些歌,那些是他的心裡話,也是他在威脅他們的話,對於左宏元來說,是一個抒情的時刻、無奈的時刻,有很多複雜情感在裡面”。

《地球最後的夜晚》票房預售已經破億,但畢贛原本對市場並沒有太大信心。他已經在考慮將來降低拍電影的體量。最近,他想和《地球最後的夜晚》的攝影指導董勁松合作,用那種剛剛有視頻功能的老手機拍一部作品。

“我想要做的事情其實是建立一個自己的地盤,《路邊野餐》是個臥室,《地球最後的夜晚》是個客廳,那短片就是一個廚房。”

用所有可能的方法,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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