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人販子手裡的這幾年(5)

我在人販子手裡的這幾年(5)

嚴老三通過自己的人脈搭上了一位綽號叫香港毒龍黑社會頭領,毒龍對嚴老三的到來,起初也感到一點意外。當他握著嚴老三冰涼的手,看著苯甲基芽子鹼反噬這具快腐爛的行屍走肉時,他竟露出一絲邪笑。一個人身臨窘境、內心絕望的時候,就會在孤立無援的茫茫大海中苦苦掙扎。作為白姐的下線之一,毒龍拿貨每次總是分到最小頭。自己的勢力一直沒辦法擴大,如今這個機會便是眼前的嚴老三。他知道得罪白姐的下場,也知道現在的嚴老三是可以利用的價值。利益往往是脆弱關係的催化劑,當承諾化為烏有,任何與紙醉金迷的關係都是可以值得拿來祭奠。

苯甲基芽子鹼的快感,在嚴老三身體裡的血管裡刺激噴張。此刻,他覺得這是造物主最美妙的發明,就像一顆枯萎的玫瑰,花蕾在等待著久旱逢雨紅豔似血的盛開。毒龍的歡迎宴設在自己管理的曼谷風情的夜場裡,在枯燥的廢棄加工廠中的壓抑,嚴老三像是終於找到了屬於自己生活的新天地。現代人創造出來的燈紅酒綠,已經早已讓人忘記這是黑夜還是白天。一個世界變換到另一個世界純粹是喧譁過後的定義。

酒精的濃度燃燒著嚴老三疲憊,影子就是化為灰燼的證據。光亮的油皮沙發上斜歪地大腿,擱置在性感暴露的舞女身上。在推杯換盞的言語裡他肆無忌憚地炫耀著自己, 故作聰明的他卻顯然不知他的生命就像不合格的沙漏在快速地流逝。透露的越多就意味著開始進入時間的時針、分針、秒針。

毒龍的內心像重錘一般,嚴老三當著那麼多小弟的面毫無顧忌地說出的秘密讓他頭疼不已。他後悔地帶他來到這裡,招呼著手下說到:“老嚴喝多了,快送他回去。”

烈酒蠶食腸胃,嚴老三也的確沒有力氣繼續剛才的高談闊論。即使意識模糊,他也還惦記著和女經理的花燭之約。準確地位置通過虛擬的網絡傳送過去,大千世界便濃縮在這部小小的手機裡。某個瞬間,半醒半醉的嚴老三裸著身體走向輕叩的房門。精緻的面容讓人垂涎的身材,便是女經理劉子畫。沒有過度吃驚,沒有過多虛偽的言語。駕輕就熟的女經理看著面前赤裸渾身散發一股濃烈酒氣的男人,自然什麼都懂的。

黎明過後床上留存的溫度和房間消散不開的濃郁香氣,以及殘留的白色床單上的血跡,這一切都證明昨夜故事的發生。陽光從窗簾縫隙滲透進來照在半掩赤裸男人的身上,渾身乏力他,在極力拼湊著支離破碎的畫面。酒精還在他腦子裡頑強地燃燒,快樂的因子在他身體裡消失的時候,他又快變成一具扭曲腐爛的屍體。摸出煙盒裡預備的卡洛因,鼻腔吸入白色粉末。大腦皮層急劇分泌的多巴胺,一切又進入到這個男人正常的生活軌跡裡。

還未等他收拾乾淨,毒龍和他的小弟便打開房門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我還為昨天照顧不周自責,在聽聞兄弟昨晚呼風喚雨的光榮事蹟後,現在我倒好受了些。”毒龍帶著戲謔的口氣道。

哪裡還能讓龍哥擔憂自責,兄弟我能得到龍哥的抬愛謀得一份差事還感激不盡呢!嚴老三邊穿衣服邊回到。

既然該享受的都享受到了,那麼就抓緊幹正事吧。說完毒龍便離開了房間。

看著毒龍離開的背影,強烈的失落感籠罩在他身上。寄人籬下就像一個孤魂野鬼在虛無的迷霧中穿梭,藏在虛無的世界裡,偶爾感覺一陣淒厲的風聲才能證明自己還活著。

來到曼谷風情的地下室,看著囤在書架背後的一袋袋可卡因。抓放在手裡,那種久違踏實的東西,在這裡又可以完完全全感受到空虛生命裡的充實。什麼生存、理想、慾望...現在統統掌握在自己手裡,他為此刻自己的價值感到無比的興奮。

他招呼著毒龍的手下,將他所說的製毒物品清單一一記下。當手下們全離開後,他開始為製作可卡因的原料發愁。即使自己知道從哪兒買到,但這樣做無疑會將自己暴露。思慮再三,他撥通了毒龍的號碼,將這一顧慮如實告訴了他。

劉子畫回到了朝九晚五枯燥的銀行,在經歷了自己的第一次後,沒有從她身上看到疲憊,反而臉色看上去更加的白皙紅潤。她的眼睛雖然注視著門外乞討的小女孩,注意力卻並不在她身上。她端著咖啡似乎還在回想著昨夜發生的一切:“懷抱自己的男人,讓自己的血液加速循環。一直讓大腦的快樂神經圈劃出一條直線,使大腦的指令加快著荷爾蒙分泌。有那麼一刻,她似乎感覺自己的身體是兩個人的,她變成一團漂浮的雲,隨著這個奇妙的世界飄蕩。”

她在相信愛情的年紀裡,卻心甘情願的遊走在最世俗的交易中。因為工作,因為金錢,她和嚴老三走在了一起,似乎也冥冥中感覺到這種鋌而走險的偷獵,遲早會把自己葬送於獵人手裡。從她畢業進入社會,她太清楚這社會無盡的殘酷,麻木會滲入細胞,也會鎮定神經,更會欺騙良心。她需要像幽靈一樣,跳出內心宿命的世界。仔細觀察一切,儘可能為自己所用。

門口那位跛腳穿著校服的小女孩拉著一位穿著華麗的女人,在吵鬧地祈求施捨。不得已將她拉回了現實,放下手裡的咖啡向李美美走來。“小妹妹,這裡是不能乞討的哦。”劉子畫親切的問道。

還沒等美美回覆,轉過頭堆著笑容又對女人抱歉的說到:“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我是銀行經理,請問您是辦理業務嗎?”

女人點頭示意後,不想再被美美纏住的她,徑直走進了銀行大廳。劉子畫看著女人的背影順利進到銀行後,畫風突變。呵斥著美美道:“你一個小孩不去上學,怎麼跑到這兒乞討?”

這種噁心的嘴臉美美似乎早已看管,她瞪大著盯著劉子畫喊道:“要你管。”說完帶著一點不甘心的跑開她的視野中。

生活的壽命裡,馬路上,車沒有忘記奔馳、人行道,行人沒有忘記前行。如果當這一切都消失的時候,無法預測世界的壽命也就到頭了。忙碌的城市,每一幢樓宇誰又不是孤獨誕生孤獨消失。孤獨與自由相比,無非就是金錢衡量的標準。但對於一個尚未吃飽穿暖的孩子來說,一切離她太遠也太近。她不敢相信曾經無數次計劃逃跑又被抓回去的恐怖經歷,如今就這樣實現了。她惶恐地藏了一天一夜,因為飢腸轆轆才敢大著膽子出來。

可是一群人都帶著詭異眼神看著她,甚至是嫌棄她的時候,她卻顯得愈發高興。也許在受盡了冷落和無視之後,任何正眼的交流都對她顯得格外尊重。她真切的感受到自己還是一個活著的人,是可以引起別人情緒而莫名的興奮。人類的故事,有太多的無動於衷,往往是在尋求正確的道路上,被世人鎖推崇的東西而迷惑。她童真的世界看的那麼真切,可惜這些人卻沒有明白將陌生的面孔變得熟悉是多麼的幸福和簡單。

她穿梭在繁忙的街道上,穿行在馬路上,已經短暫忘記長期囚禁在備受煎熬和夜晚生涯的痛楚,此刻她享受著車水馬龍富有生命氣息的現實生活裡,無比的暢快。她似乎忘記了自己因為捱餓才出來的初衷,她逐漸感受到胃裡咕咕發出的抗爭,才結束了漫無目的地閒逛。

她走到水果攤,看了會,走掉;來到蛋糕店,舔著嘴,又走掉。終於她來到偏僻的菜市場,眼睛尋了會,撿起了被丟棄壞了一半的番茄。在這個物質橫流的世界上,她清楚明白著一個道理。沒有錢就必須委屈到塵埃裡,矮到無人問津。可是這又有什麼關係呢?當酸甜的番茄汁進入到口腔,滑落在咽喉,流進腸胃的那一刻,放佛就從深淵被人拉起的感覺真的極其美妙。

她安靜地沉醉在這個爛番茄上,小口含著汁液,幾乎你能聽到每個細胞都在伴隨著心臟喜悅的沸騰。眼淚從美美的眼角滑落,她多麼想和陳琪一起分享這來之不易的幸福。嗚咽讓她含進去的汁液無法流入喉嚨,堵塞到咽喉邊緣迫使她嗆出聲音。

沒有人捕捉到美美此刻喜悅至極而難過的表情,她不想多停留在這裡被人發現自己的脆弱。鼓足勇氣把破碎的畫面修補起來,才會相信靈魂深處的美好。帶著對陳琪的思念,帶著還剩下的爛番茄離開菜市場。地面上的影子隨著她緩慢前行發生不規則的變化,忽長忽短的身影變化猶如她時而窒息的情感,帶著無法找到一個準確點把這種間接性的窒息變成永久的安寧,回到她今夜將要棲居的廢舊小巷的垃圾堆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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