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宗趙佶

北宋第八位皇帝宋徽宗,既是一個能寫善畫、琴棋俱佳的名家,又是一個荒淫無度的昏君。在他統治國家的時期,奸臣當道,政治腐敗,社會黑暗。統治階級瘋狂地搜刮民脂民膏,導致民不聊生,起義不斷。金人趁機入侵中原,徽宗最終成為金國的俘虜,北宋隨之走向滅亡。

宋徽宗趙佶

一、徽宗繼位

宋元符三年(公元1100年)元月,宋徽宗趙佶在宋哲宗靈柩前即位。即位之初,徽宗表現出了一位有為君主的架勢。這首先表現在他下詔讓天下百姓批評朝政、提供建議上。上書言事者絡繹不絕,奏疏多集中在如何清除奸臣上。當時朝中著名的奸臣有:章、安、蔡卞、蔡京等。徽宗因章曾反對他即位而心存不滿已久,但僅憑一紙奏書就懲辦一名宰相,又恐遭人非議,於是派章負責哲宗的安葬事宜。章不小心使靈車陷入泥沼中,花了一天時間才拖出來,由此被大臣彈劾對先帝不恭,又有人舉報他為宰相時陷害宣仁皇太后,於是被貶官雷州,隨後又流放睦州而死。御史中臣安和章狼狽為奸,結果被除名,放歸田裡。蔡卞是蔡京之弟、名相王安石之婿,也與章狼狽為奸,一唱一和。徽宗為顧及大臣體面,讓蔡卞自己上疏辭職,後以降職秘書少監處理。蔡京受言官彈劾,貶為提舉洞需宮,居住杭州。接著,呂嘉問、吳居厚、徐鐸、葉祖洽等一干奸臣也相繼被黜,朝廷初步呈現出一派清明的氣象。

徽宗除嚴懲奸臣、驅逐邪惡外,還大量任用忠直之士,有過則改。他即位剛一個月,便果斷地任命大名府知府韓忠彥為吏部尚書,真是府知府李清臣為禮部尚書,右正言葵履為資政殿大學士兼侍讀。這三人均為人正直,朝野有口皆碑,被任命的消息一出,民眾歡呼雀躍,都認為徽宗用人取捨合乎公義。緊接著,正直之士龔任為殿中侍御使,陳灌、鄒浩為左、右正言,江公望、常安民、任伯雨、陳次升、張舜民等皆居臺諫之職。韓忠彥不久即提出廣仁思、開言路、去疑似、戒用兵四事,深受徽宗讚許。從此忠直敢言之士,不斷得到提拔重用。徽宗還聽從韓忠彥的建議,召回元諸臣。哲宗朝宰相範純仁是范仲淹之子,公忠體國,為人正直,因受章等迫害貶謫永州,歷經磨難。當年已七旬、雙目失明的範純仁忽然接到新天子徽宗的勖勉慰問時,感激涕零。徽宗倚重於他,說:“範純仁,得一識面足矣!”並任命他為尚書右臣。唐宋八大家之一的蘇軾,雖為曠世奇才,卻始終為小人所阻,獲罪降官,被貶往惠州。徽宗赦免其罪,讓他提舉成都玉局觀,遷居常州。在韓忠彥的倡議下,文彥博、王、司馬光、呂公著、呂大防、劉摯等二十三人均恢復了原職。哲宗孟皇后無端被廢,徽宗為她恢復名譽。這些積重難返的公案,徽宗都一一予以解決,恢復了社會公道與正氣,受到朝野的一致稱讚。

在重用大批忠直之士的同時,徽宗又於元符三年(公元1100年)三月間下詔,讓士庶臣僚直言指責時弊,“其間可採,主受獎掖;所言皆錯,亦不受罰。”尤其難能可貴的是,宋徽宗言出必行,接受宰相張商英的勸諫,“節華侈,息土木,抑僥倖”,並接納江公望的諫言,放棄馴養禽獸的愛好,把所有禽鳥都放出宮。政和初年發生了一件充分反映徽宗有容人之量並虛心納諫的事。右正言陳禾正直敢言,甚為徽宗賞識,他升遷給事中尚未赴任,便不待宣召,進宮力陳童貫、黃經臣寵任宦官將禍及江山的道理,侃侃而談,聽得徽宗飢腸轆轆,徽宗起身讓他改日再議。陳禾拽住徽宗衣服泣奏,徽宗又坐了一下,心中不免有點不快,再次起身欲走時,陳禾用力過猛,竟將徽宗衣裾拽脫,徽宗衝口而出:“正言且慢,碎朕衣矣!”陳禾隨即回答說:“陛下不惜碎衣,臣又豈惜碎首以報陛下!”徽宗不禁轉怒為喜,勉勵他說:“卿能如此,朕復何憂。”在涉及國家大政方針的問題上,徽宗也一樣能做到從諫如流,並對有諍臣風的蕭服、為政清廉的令毛注加以提拔。通判王渙之應召入對,就日食是政治有缺失造成的這個看法發表議論:“……願陛下虛心納諫,言論不管是逆耳順耳,對的就該採納施行;事情不管是過去的或是現在的,只要妥當就要重視;人不分親疏,只要正直就可委以重任。如此,則人心服,天下就可臻於至治,上天自然也會降福了。”徽宗對王渙之頗為欣賞,不久就將他升為中書舍人。

徽宗對行之已久的規章制度,只要是不合理的,就毫不猶豫地予以廢除。他下令將貯藏在大內殺不敬之臣的毒藥焚燬,還主張宮廷建築不要過於豪華,這與以後講求奢華的徽宗,簡直判若兩人。

王安石變法的歷史積案是宋徽宗最難以處理的問題。神宗是他的父親,變法圖強,自然無可厚非。哲宗是他的兄長,自己承襲的就是他的帝位,如果剛開始執掌朝政,便貶逐先朝舊臣,於情於理,都不妥當。為了制定正確的方略,徽宗反覆閱讀臣下的奏章,並不斷詢問有識之臣,明白了門戶之爭的真諦:不管是攻擊元豐之黨還是元之黨,均不是忠誠為國,而是為了一己之私。徽宗在反覆思考之後,於元符三年(公元1100年)十月向全國頒佈詔書稱:“朕對於軍國一政、用人標準,沒有元豐、元的區別。斟酌某項舉措是否可行,辦法是否妥善,只看是否合乎時宜;辨別忠奸、用舍進退,只看是否合乎情理。如果能使政事穩妥無失,人才各得其所,天下就太平了。無偏無黨,正直是與,清靜無為,顧大局,識大體,使天下休養生息,以成就朕躬繼志述事之美,不是很好的事嗎?如果曲解別人,心存偏見,妄自更改已有之規,擾亂政治,傷害國家利益者,不但為朕所不容,也為天下公論所不容,朕必與國人共同唾棄之。”一個月後,徽宗改元為建中靖國。所謂“中”,就是不偏不倚,既不盲從元,也不附和紹聖。徽宗的這種態度,確實體現了一個明君應有的智慧和胸襟。

宋徽宗趙佶

二、蔡京擅權惑徽宗

有識之士對北宋的滅亡有過這樣的評論:宋朝亡於君子,而不亡於小人。意思是那些君子們明爭暗鬥,同歸於盡,以致把大好河山交到了小人手中。徽宗即位後身邊逐漸聚集了一批奸佞邪惡之徒,最著名者是蔡京、王黼、朱及宦官李彥、童貫、梁師成六人,人稱“六賊”,而首推蔡京。

蔡京於宋神宗熙寧三年登進士第,當過錢塘、舒州等地的地方官,出使過遼國,以功升為中書舍人,後任開封知府。宋哲宗時司馬光為相後要全部廢除新法,要求在五天內恢復差役法。在如此緊迫的時限下,蔡京卻按期完成任務,並親自到政事堂向司馬光報告。司馬光興奮異常,稱許他說:“倘若人人像你一樣奉守法令,何事不能成功!”哲宗親政後起用章恢復新法,章設立專門機構研討變差役法為免役法的問題,久久不能決定。蔡京說:“如今是恢復先皇帝舊制,又不是另立新法,根本無須研討。”一句話提醒了章,使免役法得以順利恢復。史家評論此事說:十年之間,司馬光行差法,章行僱役,都仰賴蔡京才得成功,由此可見蔡京的才幹,也可見蔡京的奸邪。

徽宗即位,蔡京被貶至杭州後,恰逢供奉官童貫奉徽宗命到三吳一帶搜求書畫古董,兩人結識後日夜相處,交往極為密切。蔡京是個丹青妙手,書畫名噪一時,他千方百計巴結童貫,讓童貫帶了他許多的書法和繪畫作品到宮中,並在徽宗面前對他極口稱讚。徽宗也頗富文才,於是惺惺相惜,對他有了好感。再加上曾布懷著想援引蔡京對付韓忠彥的目的而極力推薦他,蔡京得到提拔,任尚書左右丞。此時韓忠彥已罷相,蔡京就藉故擠兌曾布。閏六月,曾布罷相。七月,蔡京出任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為籌相職。從此,蔡京一人獨攬朝政。

蔡京上任的第二天,命令禁止元法制,又仿照王安石設立三司條例司的舊法,設置了講議司,專門講求恢復新法的具體辦法和措施。八月,恢復哲宗紹聖年間實行的免役法。九月,他以行新政為大棒變本加厲地打擊司馬光同道,排除異己,將司馬光等共計一百二十人包括所有不對他阿諛奉承的人打成“元黨人”,請徽宗御筆書名於石上,豎立在端禮門外,名為黨人碑。十月,任蔡卞為知樞密院事,蔡京兄弟二人同執朝政。這是宋代建國以來很少見的事。十二月,朝廷下詔,禁止元學術以及其他邪說推行,非聖賢之書實行“文禁”。這是宋朝政治最黑暗的時期,忌諱重重,文人動輒犯諱。據說當時州縣學校考試,不論文章做得如何,先看是否犯了忌諱。“休兵息民”、“節用以豐財”、“罷不及之役”、“清入仕之流”這一類語辭也入了破禁之列,原因是口氣與元黨人相似,近乎是對熙寧新法的指責。到政和年間,連經書中帶“哉”這樣的語言也被禁止了,如“大哉堯之君”、“與夫制亂於未亂”、“保邦於未危”、“吉凶悔吝生乎動”。說來可笑,這是因為“哉”與“災”字同音,“危”、“亂”、“兇”、“悔”等字不大吉利。由此可以想見,囚犯忌而惹禍的人定是多如牛毛。崇寧二年三月,詔命黨人子弟不許入京。四月,命令銷燬範祖禹所著《唐鑑》以及三蘇(軾、轍及其父蘇洵)、黃庭堅、秦觀的文集。元學術主要指周敦頤、二程等人的經學,因此被抨擊為“專以詭異聾瞽愚谷”的程頤也被除名。八月,蔡京又親自用大字書寫黨人名字,頒於郡縣,刻石成大碑,立於監司、長吏廳中。

崇寧三年正月,蔡京請求鑄當十錢。自宋建國,有折二、折三、當五錢,從來沒有鑄過當十錢。如今鑄造這種大面額的貨幣,不亞於對百姓公然搶掠。蔡京又請求建立管理紙幣——交子的印行和流通的專門機構:京西北路專切管幹通行交子所,制定了偽造交子的有關刑法。規定:凡是知情、轉用以及鄰人知而不告的都有罪。私造交子紙的,罪至徒刑和流刑。不久,又命天下除閩、浙、湘、廣以外,全部使用另一種紙幣錢引。紙幣的大量印製和流通,造成嚴重的通貨膨脹,使宋朝的經濟體系遭到嚴重破壞。

蔡京深受徽宗寵信,權勢顯赫,待遇優厚。他若要辦某件事,必先以徽宗口令擬成詔書,送給徽宗看後,再由徽宗親抄一遍,稱之為御筆手詔,臣下都得遵從,不遵者以違制論處。政和初年,蔡京以太師致仕,徽宗准許他在京居住。宣和末年蔡京第四次為相時,年已80,徽宗准許他於私第辦公,三五日一至朝,並下詔褒揚他“忠貫金石,志安社稷”。徽宗持政反覆無常,蔡京雖常遭貶斥,但重用的時間畢竟遠遠超過了貶謫的時間。徽宗曾七次乘輕車小輦,臨幸蔡京府第,不用君臣之禮,而用家人之禮。

自從神宗元豐年間永樂敗師之後,已有數十年邊塵不驚,沒有戰爭了。宋朝府庫頗為富足,蔡京便開始引導徽宗窮奢極侈起來。一次宮中舉行盛大宴會,徽宗拿出他收藏的玉卮、玉等器具,說道:“我本來早就想使用這些餐具的,但又怕別人說這些東西太過奢華,是種浪費。”蔡京馬上進言:“陛下貴為天子,理當享盡天下榮華富貴,受萬千民眾供奉,這區區玉器,又算得了什麼?”在蔡京等人的極力慫恿下,徽宗再也無所忌憚,盡情揮霍,終日縱情享樂。朝廷為此專設應奉局、御前生活所、營繕所等,為皇室娛樂和享受提供全方位服務。朝廷的左藏庫,以前每月支出僅需費用三十六萬貫,到徽宗時經費竟然達到一百二十萬貫。宮中還大興土木,先後新建了明堂、保和殿、延福宮、萬歲山、九成宮等大型建築項目,竭盡奢華之能事。

後來,徽宗對人世間的享樂逐漸生厭了,於是又幻想得道成仙。他在1105年曾賜信州龍虎山道士張繼元法號“虛靖先生”,以後又相繼寵信道士王老志、王仔昔,封王老志為“洞徽先生”,封王仔昔為“妙通先生”,對他們言聽計從。後來,又特別信任林靈素。林靈素,溫州人,年輕時在佛寺出家為僧,因受師父管責心生怨恨,就出了佛門改頭換面當了道士。他善於揣測人意,學得妖幻之術,又敢於天花亂墜地吹噓,很快就受到朝廷管理道士的官員左道錄徐知常的重視。王老志、王仔昔在徽宗面前失寵以後,徐知常就將他推薦給了徽宗。第一次晉見陛下,林靈素就說:“天上一共有九霄,最高為神霄。管理神霄的神霄玉清王是上帝的長子,號長生大帝,主管南方。這位長生大帝不是別人啊,就是陛下您。陛下是神仙下凡,來到人世間擔負起治理天下的大任。陛下週圍的許多人其實也是來自於神霄玉清宮的天仙,負責協助陛下成事,建功立業。蔡京就是左元仙伯,王黼是文華吏,盛章、王革是園苑皇華吏。陛下最寵幸的劉貴妃是九華玉真安妃。”這一逢迎拍馬的胡言亂語居然正中徽宗下懷,高興得當即自稱“教主道君皇帝”,封林靈素為通真達靈先生,賞賜給他很多東西,還專門在緊挨皇宮的地方,為他修建了一座富麗堂皇的道觀,稱上清宣簫宮。宮中正殿掛著兩幅大畫像,一幅是神霄玉清王徽宗,另一幅是九華玉真安妃劉貴妃。徽宗經常去該宮聽林靈素講經佈道。並且制道學,依據科舉制開考,道士們若能通過考試則可任郎、大夫等十階道職,成為道官。不僅如此,他還下令在全國各地建神霄萬壽宮。發給每一座道觀田地上千頃,每一位道士都能領到俸祿。任登州知州的宗澤因為修建神霄萬壽宮態度不積極、行動不迅速竟被除名編管。在徽宗和蔡京的提倡和支持下,追隨林靈素的徒弟人數日增,達兩萬人之多。林靈素和他的徒弟們利用徽宗的信任,憑藉被賦予的特權,經常在京城內裝神弄鬼,畫符唸咒,呼風喚雨,把天下搞得烏煙瘴氣。

宋徽宗指使蔡京等人藉口恢復新法,榨取百姓血汗,以滿足他們永無止境的物質需求。例如,免役錢本是用來僱人充役的,到他們手裡卻巧立名目新增設了許多種僱役錢,並且強行徵收。鞏州在元豐年間的役錢總計為每年四百貫,到政和元年(公元1111年)竟增至三萬九千貫,數額驚人。恢復實行方田均稅法時,他們在舊額之外又加收稅金,稱之為“蹙剩”,往往一縣就多徵收了數萬貫。恢復摧茶法,他們在茶葉產地設置官賣專場。兩年以後,廢止官場專賣,雖已允許茶商向茶農買茶,但要求茶商買茶後向官府交納稅金,領取“茶引”後方可販賣。政和元年(公元1111年)以後,國家每年的茶稅收入高達四百多萬貫,其中的一百萬貫要專門抽出來供皇帝使用。朝廷還修改鹽鈔法,由商人先向官府購買鹽鈔,再憑鹽鈔到解州領鹽販賣。為了獲取更多的利益,朝廷一再更改鹽鈔法,將大量已經賣出的鹽鈔作廢,使許多鹽商因此破產。出售鹽鈔的多少被朝廷訂立為考核州縣官、評定其政績的標準,州縣官於是強迫百姓按戶買鹽,以此來求得升遷。茶引和鹽鈔,成為宋徽宗時期朝廷的重要經濟來源。儘管蔡京挖空心思想出來的這些搜刮民財的辦法非常卑鄙,深深地加重了人民的負擔,甚至給他們帶來了苦難,使他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但徽宗卻只看到眼前白花花的銀子,還讚賞他說:“這是太師加送給朕使用的錢。”支移,本是宋朝一種賦稅的輸納方法,要求賦稅送納到一定的處所,否則就要交納腳錢。到徽宗時,腳錢卻成為一個固定的稅種,每鬥要交五十六個錢,幾乎等同於元豐年間的正稅。各地官府為了向朝廷交差或者官員為了自己的升遷,加緊向百姓催收各種在常賦之外增加的稅額。在江東西和湖南北,有的一石常賦之上要加收四石耗米,農民們往往賣了耕牛賣房產,還交不足賦稅,沉重的負擔壓得百姓苦不堪言。

宋徽宗趙佶

三、風流帝王

【1】寵幸李師師

當初朝中議立新君時,章就說過:“端王為人輕佻。”

事實證明他的話是正確的。徽宗在私生活上的荒淫放縱在歷代帝王中是很突出的,簡直達到了無恥的地步。

徽宗的後宮中妃嬪如雲,數量驚人,除了夫人、九嬪、二十七世婦、八十一御妻,還有“三千粉黛,八百煙嬌”。據史書記載,後來金人侵入城內,命令開封府開列出一個皇帝家屬的詳細名單,以便金軍元帥據此捕人。其中所列徽宗的妃嬪,年齡最大的42歲,最小的只有16歲,多數在17至19歲之間,而徽宗當時年已46歲。

後宮數千人還不能滿足徽宗這個昏君的淫慾,他竟然不顧帝王之尊,經常微服出宮去妓院嫖娼。當時歌妓李師師色藝驚人,技壓群芳,名滿京城。他聽說後便穿了文人的衣服,乘著小轎找到李師師處,自稱殿試秀才趙乙,求見李師師,終於一睹師師芳容。聽著師師執板唱詞,看著師師和樂曼舞,幾杯美酒下肚,徽宗已經神魂顛倒,以為自己已入仙境,直到漏盡更殘,仍不肯離去。從此以後,他就經常光顧李師師的青樓。有一次,稅監周邦彥正在與師師耳鬢廝磨,恰逢徽宗駕到。周邦彥一時無處藏身,只好匆忙躲到床鋪底下。徽宗把剛從江南用快馬送到的新橙拿出來與師師分享,邊吃邊調情的情景被周邦彥全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事後,周邦彥特地為此填了一首詞,詞名為《少年遊——感舊》,詞中寫道:“並刀如水,吳鹽勝雪,纖指破新橙,錦幄初溫,獸香不斷,相對坐吹笙。低聲問,向誰行宿?嚴城上已三更,馬滑霜濃,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這首詞將徽宗狎妓的細節傳神地表現出來,令讀者猶如身臨其境目睹此情此景。徽宗再次來時,師師把此詞唱給他聽,徽宗問道:“這是誰寫的?”師師回答說:“是周邦彥所作。”徽宗不禁惱羞成怒,第二天上朝,就讓蔡京以收稅不足額為由,將周邦彥罷官免職押出京城。隔了兩天,徽宗又去師師處,卻不見其人。問過師師家人後才知原來她為周邦彥送行去了。徽宗等到很晚才見李師師回來,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徽宗生氣地問:“你到哪裡去了?”師師回答:“妾罪該萬死,妾得知周邦彥得罪皇上,被押出京城,就聊備薄酒一杯,為他餞行,實在不知皇上到來,在此守候多時。”徽宗問道:“他又有新詞嗎?”“有一首《蘭陵王》。”“唱一遍讓我聽聽。”這是周邦彥用心之作,經師師一唱,徽宗轉怒為喜,立即下詔召回周邦彥,任命他為管音樂的大晟府樂正。至於李師師,後來也被召進了宮中,冊為李明妃。但金人攻破開封后,她便不知所終。

不過,也有另一種說法,稱李師師為女中豪傑。據說當時金人已立張邦昌為宋朝皇帝,準備押徽、欽二帝去金國。即將啟程的時候,忽然看見一個佳人穿了一身素服,裝束如道士一般,不避斧鉞闖進金營來和太上皇訣別。原來這就是甚得徽宗寵愛的李師師,徽宗讓位給欽宗後她便求為女冠,隱跡庵內。金人久聞師師豔名,攻陷汴京後就到處尋找她,只是苦於沒有消息。如今李師師自動找上門來,好不歡喜,當時便要將師師帶走。師師從容說道:“待我見過太上皇,便隨你們北去。”師師與徽宗見面後,兩人抱頭痛哭,說不盡會短離長的苦楚。金人將他們拖開,師師口中說著:“太上皇保重。”哭得如淚人一般。過了一會兒,她忽然柳眉緊蹙,桃靨泛白,含含糊糊喊了八聲太上皇,就翻身倒地,香消玉殞了。驗屍後發現是師師吞服金簪自盡。後人有詩詠李師師,認為一位娼婦尚知殉節,宋廷諸臣,竟甘心臣事異姓,真是連一個娼婦也不如。

【2】荒於政,精於藝

宋徽宗有極高的藝術天賦,可謂琴棋書畫無所不通。

徽宗擅長書法,在書法界享有盛譽。他剛開始練書法時是學黃庭堅的風格,後來又學唐朝薛稷的字,熟練之後便有所改變,獨創字體修長硬挺、筆畫纖瘦,如鐵畫銀鉤,極具個性,自稱瘦金體。其所書《欲借嵯峨萬仞崇》詩和《風霜正臘晨》詞,堪稱瘦金體書法典範。

徽宗的畫則更加出色。他善畫花鳥和山水,其畫技精湛,筆法謹嚴,色彩華貴,自成一家。

所畫禽鳥之翎毛,運筆奇巧,尤其是點睛之筆,用生漆點染,彷彿一顆突出於紙上的豆粒,而且栩栩如生,幾乎要轉動起來,令人歎為觀止。他最擅長的是墨花石畫,畫中一色焦墨,不分濃淡,只在叢密之處微露白道,獨具特色,妙不可言。傳世的作品有《晴麓橫雲圖》、《桃鳩圖》、《鶉水仙圖》、《四禽圖》、《雪江歸棹圖》、《柳鴉圖》、《祥龍石圖》、《臘梅山禽圖》、《芙蓉錦雞圖》、《聽琴圖》等。

他大力提倡和獎勵書畫創作,對宋初已有的翰林圖畫院和翰林書藝局進行整頓和發展,建立了一系列制度。畫院分佛道、人物、山水、鳥獸、花竹、屋木六科實行招考。徽宗親自以古詩句出題,傳世的畫題有:“踏花歸去馬蹄香”、“嫩綠枝頭紅一點,惱人春色不在多”、“野水無人渡,孤舟盡日橫”、“亂山藏古寺”、“竹鎖橋邊賣酒家”、“蝴蝶夢中家萬里,杜鵑枝上月三更”。徽宗品畫崇尚法度,講究形似,重視畫家想像力和藝術創造力的充分發揮。例如他出的“嫩綠枝頭”一題,許多應試者根據試題畫出茂密的花樹,塗上翠綠的顏色,細心勾勒出樹枝的形狀,以為這樣就合乎了題目的要求,哪知都被淘汰。有一人別出心裁畫了一座高高的亭子,亭臺上有一美人靠著欄杆站立,口點胭脂,嘴唇上那一抹嫣紅格外醒目,與旁邊的綠柳相映成趣。以紅襯綠,嫩綠枝頭不僅更加鮮明,而且更富生氣。考入圖畫院者,按出身分為士流與雜流,授給六個等級的職稱。表現突出的人還被授以朝中官職,著紫衣,佩金魚,竭盡榮寵之幸事。當時,圖畫院中聚集了許多一流的書畫家。著名書畫家米芾就是徽宗時的書畫學博士。還有,創作《清明上河圖》的張擇端,創作《千里江山圖》的王希孟,都是徽宗時圖畫院的畫師。

徽宗對收集和珍藏曆代名人書畫作品特別熱心,並對蒐集到的書畫作細緻的整理、潛心的研究,並予以刊印。根據徽宗的要求,書畫院學者在建中、靖國年間和大觀年間,將宮中所藏書法作品一一刻在石碑上,並將之加以拓印,編為《續法帖》和《大觀太清樓帖》,又將所藏古今書畫編成《宣和書譜》和《宣和畫譜》,完整系統地記錄了宮廷收藏的繪畫和書法作品及書畫家的情況,在中國繪畫史上佔領了一席之地。

江南地區自古以來經濟發達,物產豐富,奇花異石名滿天下。1102年,以大宦官童貫為首設造作局,在蘇杭召集精湛的工匠,以象牙、鹿角、犀角、玉石、金銀、竹藤等原料進行雕刻、裝畫、糊抹,生產出大量富麗堂皇的物品,專供徽宗御用。而所用的一切材料、工費,都分攤到江南百姓的頭上,大大加重了老百姓的負擔。

徽宗對江浙一帶的名花奇石情有獨鍾,蔡京就對蘇州富商朱衝及其子朱任以官職,暗示他們設法蒐羅奇花異石進貢給徽宗。起初,他們秘密蒐羅了三根浙江的名貴黃楊木獻給徽宗,得到嘉獎。1105年,蘇州設蘇杭應奉局,朱主要負責採辦奇花異石運往京城,稱“花石綱”。應奉局人員只要看到誰家有一花一石稍微與眾不同,就領兵直入其家,用黃色帛豐加封,表示已為御用。到運走時,不僅分文不付,往往還因為花石較大而拆屋扒牆,使許多人傾家蕩產。在大運河上,運送花石綱的大船日夜不停。船不夠用時,應奉局的人就截取運糧的綱船和商船。應奉局曾經蒐羅到一塊高達四丈的太湖石,裝在一條大船上,僅船伕就用了數千名。在運往開封的路上,沿途許多橋樑、城牆被拆毀,以便其通過。運抵開封后,徽宗給該石賜名“神運昭功石”。花石綱的花費很大,僅從浙江運一根竹子到開封,就要花去五十貫,相當於當時第四等戶的全部家產。應奉局的官吏利用手中的職權大發橫財,隨意支取國庫的錢財,動輒數十萬。朱個人的財產不計其數,他的手下陸續被任命為各級官吏,連他的看門奴都當上了殿學士。而不巴結他的人,很可能馬上就被撤職。

宋徽宗趙佶

四、宋江、方臘起義

宋徽宗任人惟親,大肆搜刮民脂民膏,無數貧苦農民紛紛揭竿起義,影響最大的是宋江領導的梁山起義和方臘領導的奢溪起義。

1119年,北方爆發了宋江起義。朝廷曾讓知州曾孝蘊負責鎮壓宋江起義軍,卻因方臘起義發生而停止。1120年方臘在浙江起義的消息傳來,朝廷上下惶惶不可終日。亳州知州侯蒙向朝廷建議道:“宋江憑三十六人,橫行齊魏,官軍數萬竟無人敢於抵抗,此人的才幹一定有過人之處。不如下詔赦免他的死罪,將他招安,讓他鎮壓方臘起義來贖罪。”徽宗贊同侯蒙的意見。1121年初,朝廷下詔招降宋江起義軍,二月宋江兵敗後被迫投降。

方臘起義軍的巨大勝利,震動東南。宋徽宗急忙下詔招撫方臘,同時以童貫為安撫使,調集幾十萬官兵,南下鎮壓方臘。宋徽宗親自為童貫餞行,對他說:“如果遇到緊急情況,你可以直接以皇帝御筆詔書的形式下達命令。”同時徽宗親筆立賞狀,懸賞捕殺方臘和起義人員。規定中有:凡捕獲或殺死方臘的,可以從平民起授予橫行防禦使,並賞銀一萬兩、絹一萬匹、錢一萬貫、金五百兩。宋朝統治者傾盡全力對付方臘起義軍,一直到宣和三年(公元1121年)七、八月間才將之完全鎮壓。

經過宋江、方臘起義的打擊後,宋王朝的基業已呈危樓之勢,搖搖欲墜。

五、國破君亡

政和五年(公元1115年),女真族首領完顏阿骨打建立金國,向長期對本民族進行奴役的遼國展開了進攻。宋徽宗接受了歸附宋朝的遼人馬植的建議,於政和五年(公元1118年)派馬政出使金國,與金人約定雙方夾攻遼國。阿骨打答應滅遼以後將五代時陷入遼朝的漢地歸還宋朝,但要求宋在滅遼後將原來每年給遼的錢絹五十萬全部照數給金。在攻遼的過程中,金人以武力優勢又逼迫宋朝答應除了每年的五十萬歲幣外,再以燕京代租錢的名義每年給金一百萬貫。宣和五年四月,金兵將燕京及其所管六州二十四縣的人口全部掠走以後,將空城交給宋朝。

宣和七年(公元1125年)十一月,金以宋朝招納金的叛亡人員為藉口,大舉攻宋,兵分兩路進攻河東和河北。正在太原的童貫聞訊,急忙派馬擴去金軍大營談判,提議交出蔚、應二州和飛孤、靈丘二縣,換取金人退兵。金人則要宋朝割讓河東、河北之地,童貫不敢答應。十二月初,西路金軍攻陷朔州、武州等地,直撲太原,童貫竟抱頭鼠竄,而太原軍民則對金軍進行了英勇的抵抗。東路金軍進抵燕山府,宋將張令徽等人搶先逃跑,宋守將郭藥師投降,引導金軍南下。

燕京失守的消息傳到開封,君臣大亂。徽宗打算棄國南逃,給事中吳敏上奏表示堅決反對,建議請太子監國,以招徠天下豪傑。徽宗隨即以吳敏為門下侍郎,輔佐太子,並任命奏上“御戎五策”的李綱負責堅守京城。

宦官梁方平奉命守衛黃河北岸的浚州,見金軍鐵騎前來,不戰自潰。金人用小船將大軍渡過黃河,直撲宋都開封。

消息傳來,徽宗決心內禪,於十二月二十二日讓皇太子趙桓即皇帝位,自己稱教主道君太上皇帝,住龍德宮。二十三日,趙桓即位,為宋欽宗,改年號為靖康。

靖康元年(公元1126年)正月,徽宗逃出開封,到鎮江避難。新即位的欽宗面臨危局無回天之力,當時也同樣打定主意要出逃,因李綱諫阻,才勉強留下支撐。金軍雖然兵臨城下,但畢竟孤軍深入,而且這時勤王之師已陸續趕到,在這種有利的形勢下,欽宗卻仍然如同其父一樣畏敵如虎,不敢抵抗,而以鉅額金幣換得金人退兵。靖康元年(公元1126年)二月,金軍北返,主戰派立即失勢。

四月,太上皇徽宗回到了汴京,正當北宋統治集團認為可以重新安享太平時,金軍於同年冬再度南下,攻佔了汴京,徽、欽二帝做了女真人的俘虜。

徽宗自從得到不日將被押解北上的消息後,便領著皇后、諸王遙望城中拜辭宗廟,伏地痛哭。三月二十九日,徽宗乘平日宮人所坐牛車,由金兵掌駕,至劉家寺會見金太子宗望。徽宗一行從劉家寺出發,夜晚與押解的金軍將領俱住入帳篷內,帳篷周圍都有陪伴宋朝帝后的使者嚴密監視。至浚州時,百姓知是已被廢黜的徽宗,紛紛饋贈炊餅、藕菜之類。

在漫長的押解途中,金人故意給這個已經廢黜了的天子以難堪。四月二十八日,徽宗一行來到中山府,金人命徽宗喊話,讓守城宋兵投降。徽宗不敢違拗,在城下大呼道:“我道君皇帝,今往朝金帝,汝可出降。”守將在城上痛哭流涕,不肯奉詔。

靖康二年九月,金人因南宋兵盛,怕他們奪回徽、欽父子,會失去同宋方討價還價的籌碼,將他們父子送往中京。徽宗眷屬千餘口,欽宗眷屬百餘口,費用巨大,金人又不按時發放糧食、衣物,致使他們生活困窘,每況愈下。建炎二年(公元1128年)七月,徽、欽一行又開始了長途跋涉,於八月二十一日抵達上京。二十四日,金太宗讓徽、欽父子朝見祖廟,實際上是行獻俘之禮,以此來羞辱北宋君臣。金兵逼著徽、欽父子除去袍服,其他人皆令脫去上衣,身披羊裘,腰繫氈條,入廟行牽衣禮,然後又逼著徽、欽父子入御寨,拜見太宗。金太宗與諸王、大臣等騎馬先行,後邊是五面白旗,上面分別寫著“俘宋二帝”、“俘宋二後”、“俘叛奴趙口(構)母妻”、“俘宋諸王駙馬”、“俘宋兩宮眷屬”等字樣。宋俘虜一律作金人裝束,跪聽金人宣讀詔書。二十五日,金太宗封徽宗為昏德公,欽宗為重昏侯。建炎四年(公元1130年)七月,金人再將徽、欽父子送至五國城。到了五國城,金太宗讓他和他的已被賜給太宗宗族為妻的六個女兒相見。徽宗感激涕零,連上兩表向金太宗叩謝,吹捧金太宗“大造難酬,撫躬知辜”,又信誓旦旦地表白自己“自慚遣咎之深,常務省循之效,神明可質,詎敢及於匪圖”。

紹興三年(公元1133年)六月,徽宗的第十五子沂王趙、附馬都尉劉文彥為了改變自己的艱難處境,取得金人的信任,告發太上皇欲謀反金國。金人遣兩使者前來查問,並要求徽宗對簿公堂。經眾人再三哀求,金人才允許免徽宗前去。從此以後,徽宗愈加沉默寡言了。

紹興五年(公元1135年)四月二十一日,心力交瘁的徽宗一病不起,終年54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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