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和侄女兒私奔的房村人,拋下了重男輕女的村莊

房村的劉嘎是個傻子,娶了個智障的女人,生出的兒子劉軍卻是個人精。劉軍是房村劉學先的同事兼小老弟,卻萬不承想,兩家竟在村裡鬧出一件天大的事........


那日,和侄女兒私奔的房村人,拋下了重男輕女的村莊


曲令敏 | 文

瘋劉嘎娶媳婦

精劉軍成教師

房村的劉姓不是大戶,卻在方圓幾十裡都很出名。劉嘎他爹是個土匪頭兒,曾經帶一杆人馬蹚遍兩省五縣。誰家孩子夜哭,大人就說:“快別哭了,劉大麻子來了!”孩子就嚇得趕快憋住。

劉大麻子被鎮壓,留下兩個兒子,一個是親生的,一個是搶來的,可運動來了卻沒有人替他挨鬥。

親生兒子劉嘎又瘋又傻,搶來的兒子劉大慶認祖歸根,人家親爹是貧農。

劉嘎的瘋傻時犯時停,瘋傻的日子,嘴裡嘟嘟囔囔,看見陌生女子就跟在後面,兩眼放光,胡言亂語,說些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的渾話。

被嚇到的女子都罵他臭流氓、不要臉。只是瘋子劉嘎從來不動手動腳,所以也不能定他個啥罪名。

有一年麥季大豐收,大隊裡請縣劇團來演戲,演的是《穆桂英掛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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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劉嘎瘋病又犯了,擠到臺子角兒,跑圓場的時候,伸手抓住穆桂英的腳,這個嗓子亮扮相好的“穆桂英”沒提防一跟頭栽倒下去。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機靈的演員一個鷂子翻身,穩穩地站住了,大吼一聲:“混蛋,拉你娘那個腳!”大本腔,又粗又重,原來是女扮男妝!劉嘎嚇得哧溜拱進人群,泥鰍一樣溜走了。

之後不久,當大隊幹部的劉大慶託人給劉嘎找了一個智障媳婦兒。媳婦過門兒,劉嘎的瘋病果然不犯了,幹活掙工分,跟換個人一樣。

過了兩年,智障媳婦生了個大胖小子,大慶出面辦了滿月酒,整個劉姓家族都覺得很風光。

眼看孩子一天大一天,沒料到劉嘎的瘋病又犯了,非把媳婦送回孃家不可。他說:這婆娘長恁好,哪天起了外心,勾引野男人把我殺了可不得了。”誰勸也不聽,智障女人硬是被他送回了孃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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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風一樣吹過千門萬戶,轉眼,劉嘎的兒子劉軍長大成人了。

這孩子一點兒也不帶劉嘎的性兒,高高的個頭兒,眼睛眯起來明若溪水,睫毛又長又密,不定啥時候忽然睜開,睛光射人,人送外號——迷瞪僧。

其實他一點兒也不迷瞪,心思跟明鏡似的,天生聰明好學,班級第一的成績從小學保持到高中。高中畢業趕上大學不招生,作為回鄉知青,劉大軍自然就成了房村的大社員。

迷瞪僧私奔倔女子

大老哥進城問婚姻

房村是個窮村,因為建國初重男輕女,生下來一看是女孩兒,順手扔尿罐子裡溺死也是常有的。

這茬兒人長大,男多女少,娶媳婦兒成了老大難。與房村隔道溝的常莊,一二百號人,14年沒娶進一個新媳婦兒。

到第十五個年頭兒,有個從部隊復員的小夥子,花500元彩禮,才從河東娶來一個左胳臂伸不直的姑娘……


那日,和侄女兒私奔的房村人,拋下了重男輕女的村莊


高中生劉軍,回鄉半年後當上了民辦教師,說媒的也不少,可一打聽劉嘎是他親爹,親事就黃了。眼看奔三十歲了,還是光棍一條。

誰也沒想到,這個平時沒言失語再溫厚不過的劉軍,在一個砍高粱割穀子的秋日,帶著遠房侄女劉琴私奔了。

劉琴的老爹劉學先也是民辦教師,還是劉軍多年的棋友,稱兄道弟別提有多好了。沒料到,這個天天往他家跑的小老弟兒,竟然看上了她的閨女。

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你說這算個啥事兒?

其實,劉學先也不是沒看出端倪。

玉米甩纓子的時候,有一天黃昏,劉學先打地邊過,一頭撞見女兒披散著頭髮,一臉潮紅地從玉米地裡拱出來。瞅見劉學先,扭頭兒鑽進玉米地跑了。


那日,和侄女兒私奔的房村人,拋下了重男輕女的村莊


回到家,劉學先不論分說,把劉琴吊在棗樹上,拿皮鞭狠狠抽了一頓。劉琴是個死心眼,被打得皮開肉綻,就是不說那男的是誰。

村裡人特別是劉姓族人都不是瞎子,平時兩個人情不自禁地眉來眼去,早就恨得牙根癢癢,只是這次也沒逮住劉軍,只能拿這個敗壞門風的死妮片子出氣。

大家議論紛紛,逼著劉學先用箔把這個不要臉的東西卷卷捆了,頭朝下豎在黑屋裡,讓她不吃不喝出不得聲,三四天後只管悄悄埋了算了。

要說這劉琴,咕嘟嘟的嘴巴含一口糯米白牙挺好看,只是打小就下力,百來斤的個子,挑150多斤重的青草一口氣走三四里路也是常有的。

四平八穩的身材,腰和身子一樣壯,脾氣還死犟。就這,爹孃說死說活都不願給弟弟換親。可無論長圓,對於劉學先來說也是親生的閨女連著心,怎麼捨得私刑處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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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這當爹的是個有心人,他把女兒關在小屋裡,嘴裡塞疙瘩爛棉套,交待老婆關好大門兒,不準外人來家,他一個人去了縣城。

在城裡找到辦理結婚手續的部門,謊稱是幫人打聽,將劉琴的情況和盤托出。管事人告訴他,只要出了五服,同姓也是可以通婚的。還細心解釋,五服就是五輩兒。

劉學先進城回來啥話也沒說,只是悶著頭抽菸。

就在劉琴被關的第三天晚上,劉軍在小屋後牆挖了個窟窿,兩個人一起跑了。四鄰八舍大張旗鼓找了一陣子,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只好不了了之。

下湖北夫妻成家

歸河南三代奔喪

陝西人逃荒“走西口”,山東人逃難“闖關東”,豫西南一帶,遇到災禍也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下湖北”。

中原大地,歷史上多年為禍亂要衝,人們的生存能力都很強,大都有一份養家的本領。不但出了很多木匠、鐵匠、彈花匠,再不濟,也會燒窯、種瓜。


那日,和侄女兒私奔的房村人,拋下了重男輕女的村莊


劉軍當民辦教師那個年代,提倡勤工儉學。他曾帶著孩子們和泥制瓦摔磚坯,湊著路溝箍個窯,蓋起一溜十幾間教室。

一開始,學校出錢請窯匠,劉軍這小子,精明得頭髮絲兒都是空的,不想讓學校花這筆錢,他就不斷的給窯匠師傅買菸灌酒,窯匠師傅心領神會,沒多久,就把這門絕活傳授給他了。

一回生兩回熟,還真叫他燒出了上乘的青磚灰瓦。也就是這門手藝,讓小兩口兒在湖北荊門站穩腳跟,過起了豐衣足食的小日子。

幾年後,劉學先和劉嘎時不時會接到郵遞員送來的匯款單,到年節,還有包裹。雖然沒有地址,劉學先也猜個八九不離十,一定是閨女孝敬的。


那日,和侄女兒私奔的房村人,拋下了重男輕女的村莊


五保戶劉嘎不發病的日子,會抱著東西發半天呆,犯病的日子,劉學先就替他去縣裡取,免得他胡撕亂扔。兩個老傢伙倒是配合得挺默契。

一去經年,時代變遷。政策不充許用好土燒磚了,劉軍廢了窯廠又建了水泥製品廠,捎信兒讓劉琴的弟弟劉長林過去合夥幹。

有人問起來,劉學先慢悠悠地說:“兒大不由爺,我也不知道長林去哪兒了。這年頭,年輕人都出去打工,他都快四十歲了,也該出去闖蕩闖蕩了。”

又過不知多少日子,劉學先的頭髮全白了。


那日,和侄女兒私奔的房村人,拋下了重男輕女的村莊


劉嘎去世的時候,三輛轎車開進了房村,下車的是兩家人:劉軍劉琴帶著兒子兒媳和兩三歲的孫子;劉長林的兒子也長到齊肩高了,他娶了一個喪偶的女子。這次一起回來奔喪,讓村裡人唏噓不已……

風風光光地安葬了劉嘎,臨走,劉軍在縣城裡開了20多桌宴席,把鄉親們都請去,就連當年要處死劉琴的近門兒本家也沒拉下。

好酒好菜好招待,大家親親熱熱地敘了舊,當年私奔這一章,算是徹底翻過去了。


曲令敏,中國作家協會會員,河南省散文學會副會長,曾為平頂山日報高級編輯。先後出版《有情如畫時》《逍逝的田園》《山思水想》《地板上的母親《(合著)《河之書》《河之源》《一晌清歡》等作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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