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徒”孫宏斌:和王健林632億“世紀大交易”前突然換了手機號

“賭徒”孫宏斌:和王健林632億“世紀大交易”前突然換了手機號

突然就換了電話號碼,而且,並沒有廣而告之,於是,很多人都找不到他了,以為發生了什麼重大的事情。

他自己並不覺得這算得上是什麼大事情,他甚至對我說,“現在知道這個新的電話號碼的人,不超過30人”。那時的孫宏斌,正處在一筆世紀大交易之中,這筆一度價值632億元的交易,來源於王健林的一個電話,孫宏斌當即應允。但是,恰是因為時間如此之短,他接到各位朋友打來的勸說電話,勸他三思而後行。

這樣的電話接得多了,孫宏斌有點煩了,乾脆換了電話號碼,於是,想勸孫宏斌的人,都找不到他了。當然,在換號碼之後,他第一時間把新號碼告訴了王健林,以及與融創有密切合作的銀行、金融機構的高管。

實際上,直到此時,孫宏斌的名聲,才開始迅疾躥升於地產圈以外,及至他出手援助賈躍亭而走到頂點。就在這一消息公之於眾之前,他曾忍不住對我說,“我弄了個大事情,樂視網”。

孫宏斌絕不同於柳傳志、王石,他是改革開放40年間崛起的另一種商業力量的代表:野蠻生長,在戰鬥中學習戰鬥,有著美利堅勃興時代的冒險家精神。他們曾經是失敗者,但在失敗之後又再度成功,他們沒有老一代的四平八穩、韜略縱橫,但卻更加激情洋溢,他們不是一代人,但正是改革開放,讓他們有了同臺競技的沙場。

孫宏斌和柳傳志之間,有著頗深的淵源。當年順馳控股總部的辦公地點,一度設在融科智地大廈。融科智地原是聯想集團旗下的地產業務平臺,如今,它已經被孫宏斌收購,不過,收購的資產包中,並不包括聯想控股辦公地所在的融科資訊中心。

孫宏斌一定會對這個辦公地點記憶猶新,只不過,並非因為柳傳志與聯想的原因。記住這裡,是應為2005年的11月的一天。

那是11月3日,孫宏斌在北京冬天慣有的乾冷時日裡,在辦公室等待重要的客人。他的客人來自知名投行摩根士丹利,3年之後,次貸危機引發的金融海嘯,才會從美國席捲全世界,那時的大摩,對於任何一箇中國商人而言,都是神一樣的存在,即便對於今日已經對投行十分不屑的孫宏斌而言,當年亦是如此。

其時,大摩已經可以是孫宏斌的金主,只不過那時孫氏的企業並非如今的融創,而是昔日的順馳,在中國土地市場剛剛開始實行招拍掛的年代,順馳率先讀懂了房地產遊戲的規則,年輕人孫宏斌豪言,“三年之後1000億,挑落萬科當老大”。

那一天的孫宏斌等待的,是來自大摩的私募投資合同。自此再向前推一個月,孫宏斌和大摩達成協議,大摩應允,11月的時候,資金會打入到順馳的賬上。

然而,在11月3日這一天,孫宏斌的來客,只有一人。

孫宏斌等來的確實是大摩的客人,然而,這惟一的客人,帶給年輕人孫宏斌的,卻並非是好消息。美國人習慣的聳了聳肩,用十分遺憾並帶有戲劇腔的口吻告訴孫宏斌,順馳的私募投資計劃被無限期推遲了,他感到十分遺憾。

孫宏斌沒有過多追問原因,事實上這位大摩的客人,在他的辦公室也未做過長的停留。孫宏斌沒有出門送他,只是目送他離去之後,緊急召開了董事會,據參加過這次會議的人回憶,這次董事會,一開就開到了次日凌晨一點。

多年以後,在中國地產界,融創有了“夜總會”的稱謂,也就是夜裡總開會,更多人的似乎不清楚,這是從順馳時代就開始的。

這一切,對孫宏斌而言是措手不及。2004年的時候,順馳實際上就已經基本通過了港交所的聆訊,但當時港交所會計制度的變更,對順馳非常不利,孫宏斌認為在這樣的情況下上市,不利於順馳,這樣的會計制度,也不能體現順馳的價值。

直到大摩來客朝孫宏斌“攤手”的時候,孫宏斌仍然堅持不能“以白菜價賣順馳”,他曾對身邊人說起,“我不是拿不到資金,而是不能以白菜價賣順馳”。但是,市場是殘酷的,於是,送走大摩的客人之後不到一年,一個名叫單偉豹的香港人,走入了孫宏斌的世界。

那一年,孫宏斌只有41歲。他或許並不知道,這個年長他19歲的男人,將會決定當時自己人生最大一盤賭局的輸贏。

介紹單偉豹與他結識的是時任深圳控股的首席運營官張化僑。這位中國資本界的“達人”通過天津市的一位領導將單偉豹和他的路勁基建推薦給了孫宏斌。在此之前,順馳資金鍊緊繃,已無當日風光,但賭性甚強的孫宏斌卻認定,只要有20億元,順馳便能恢復往日神奇。

在孫宏斌的記憶中,他所要尋求的只是一個合作者。儘管他不願承認,他所期望的所謂“合作者”,只是一個能夠幫助他和順馳渡過眼下難關的人。那時的他曾經再次想到過柳傳志,希望他出手相援,讓順馳的品牌和團隊得以保留。但是,這一次,他沒有再像過往一樣從這位愛恨交加的“亞父”那裡得到幫助,聯想的回覆只有一句話,“沒有能力管理”。

孫宏斌也曾考慮過中海、世茂甚至是黃光裕能否成為自己的“合作者”,但是他一一否定。孫宏斌的邏輯看似清楚,他一定不要找一個做地產的“施救者”,因為他們會消解順馳的品牌和團隊,這位曾有牢獄生涯的地產駭客,最不能接受的便是自己傾注心血的順馳最終消解於他人之手。

他決定賭一把。多年之後,孫宏斌的另一家公司融創(中國)已經在香港成功上市。此時的他向身邊人回憶彼時選擇香港商人單偉豹的原因,他說,原因只有一個,就是路勁基建沒有地產業務,沒有地產業務的單偉豹不會消解他的順馳。即便在這一刻,孫宏斌也未曾想過放棄順馳。

接受了張化橋的居間牽線,孫宏斌最終引入了單偉豹。事實證明,這一次他賭得滿盤皆輸。“沒有地產業務”的單偉豹最終成為了順馳的實際控制者。直到2007年底,孫宏斌在自己心血創辦的順馳的股份只剩下5%,“淨身出戶”與否事實上也僅僅是個名義問題而已。

在單偉豹掌控順馳的歲月裡,孫宏斌一直不願對身邊人提及的是自己是否“願賭服輸”。他實際上更試圖把自己塑造成一個“東山再起”的故事,不管是有意為之還是意氣使然。

“他從來不願意承認自己和順馳時代的孫宏斌有怎樣的改變,但這種改變我們是感受得到的。”一位曾經的孫宏斌屬下說。在他的邏輯框架內,如果孫宏斌仍然是那個曾經張狂不懂得退讓的孫宏斌,那麼他寧可在順馳主導權的爭奪上面對單偉豹輸得一敗塗地,也不會立即就會想起東山再起。

這不是一部勵志電影,而是現實、殘酷甚至血腥的商戰。這一次,孫宏斌學會了留下後路,這條後路就是融創(中國),在順馳易手單偉豹之後的第六年,孫宏斌帶著他的融創(中國)站在了香港聯交所的大廳裡。他把上市的銅鑼敲得山響,像是在發洩著什麼。

此時的孫宏斌已經47歲,6年的時間在一箇中年男人身上所留下的印記是隱忍。他不願意將自己比成越王勾踐,甚至連朋友發給他的祝賀短信中將他與曾國藩做比,他都會真假之間頗有微詞,他不願意聽到的是“敗”,儘管他是屢敗屢戰屢戰屢敗。

在不得不面對順馳易手的那一刻,孫宏斌對身邊人說,他不怕輸,因為他曾經比這次輸得更慘,甚至將自己輸進了牢獄。那是一個老套的為人熟知的故事,但他也換來了病榻上的柳傳志對聯想控股董事之一、房地產業務板塊掌門的陳國棟那一句“你們要多合作”,所以孫宏斌一直相信,只要有心,就沒有什麼門檻邁不過去。

融創(中國)就是那個“心”。如今回溯,似乎更可以讀出孫宏斌或許更早地感受到了順馳時代自己的“敗局已定”,只不過他不願承認在與單偉豹掰手腕之前,原來順馳名下的部分優質項目已經被歸置融創(中國)名下,後來,這些優質項目成了孫宏斌東山再起的資本。

在順馳敗局已定的年代,孫宏斌邀幾個昔日的下屬一起唱歌,同去的有如今融創(中國)的高管荊宏。荊宏回憶,孫宏斌並不愛好唱歌,但那天喝過酒的孫宏斌把一首歌唱了兩次,那就是崔健的《一無所有》,至於那是巧合還是他的有意為之,孫宏斌此後從未解釋。

被理想主義光環與創業激情縈繞十年之久的孫宏斌,從那一刻起,終於開始面對現實,儘管那個現實還沒有殘酷到“一無所有”。

如果孫宏斌更早一點兒將自己的自負當中摻雜進一些現實,或許順馳的“大敗局”就是另外一番景象。2005年,孫宏斌的順馳首次上市失敗,摩根士丹利隨即登門施出援手,當然,在嗜血成性的美國投行那裡,沒有免費的午餐。

孫宏斌在相當一段時間裡並不願提及這段往事。但他也無法否認自己當時把登門施援的摩根士丹利當成了救命稻草。當他苦心孤詣地以順馳25%的股權換取摩根士丹利超過1億美元的投資之後,這個資本大鱷卻告知孫宏斌,無限期地擱置注資計劃。

每當被要求回憶這一段歷史時,孫宏斌都是一句“我不知道為什麼”草草敷衍,真正的答案,恐怕只在他自己的心中。所謂現實,即是在自己心中面對這段歷史即可。

於是,在融創(中國)的上市慶功宴上,孫宏斌對席間自己的新將舊臣們說,在2004年順馳上市之時,作為保薦人的匯豐銀行對孫宏斌的牢獄生涯頗為在意,並建議孫宏斌不要出任順馳(中國)的董事長。六年之後,孫宏斌告訴他的下屬,當港交所問高盛,孫宏斌能不能當CEO,高盛說能。

“港交所問高盛,孫宏斌能不能當CEO,高盛說能。港交所問高盛,孫宏斌能不能當CEO,高盛說能。港交所問高盛,孫宏斌能不能當CEO,高盛說能。”孫宏斌將這樣的一句話,在席間重複了三次。

此時的孫宏斌,或許可以把勝敗放在一邊,身邊的一切,無非快意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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