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他起高樓，眼見他宴賓客，眼見他樓塌了。”
用這句話來概括華夏幸福董事長王文學的“新能源出行夢”，也十分合適。
11月29日，合眾新能源正式易主，其法人代表由王文學，變更為合眾新能源創始人方運舟。
與此同時，接近華夏幸福高層的人士向記者透露，王文學控股的其他出行公司，也正在尋求新的買家。“他在迅速切割，貌似要徹底從出行領域退場”。
在過去一年裡，這位地產大佬豪邁進軍出行領域，將鉅額投資砸入整車製造、分時租賃、自動駕駛等領域的新興公司。
今年6月，一位接觸過王文學的某企業高管曾告訴記者：
“王總草根出身，是個很厲害的人。過去幾十年，他解決了很多中國人的住房問題；現在，他想解決中國人的出行問題”。
世事變幻莫測。恐怕連王文學本人也沒料到，他的“出行夢”會如此迅速地草草收場。
最近幾年，中國最熱門的行業已從房地產變為新能源汽車產業，諸多大佬紛紛盯上這塊肥肉，包括碧桂園、華夏幸福、SST前鋒、萬達集團、冠城大通、大名城、萬通地產等，都紛紛做起了汽車產業的生意。而其中最為著名的，是恆大入股FF和寶能控股觀致汽車。
對於這一波房地產商造車浪潮，某著名汽車品牌的高管曾對記者作出了這樣的評論：
“姑且不說他們是不是為了拿地。就算真的有意造車，我也不看好。你想想看，搞房地產掙的是賣白粉的錢，做汽車掙的是賣白菜的錢，賣慣了白粉的人會賣得慣白菜？”如今，王文學的黯然收場，似乎正好驗證了這一評論。
僅用一年時間，王文學就搭建了一個新能源汽車產業帝國
2017年12月，王文學個人認繳出資3.3億元收購合眾新能源近53.4%股份，併成為合眾新能源新任董事長，由王文學100%實控的“拉薩知行創新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知行創新）成為合眾新能源最大股東。
緊接著，合眾新能源又獲得知合出行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知合出行）相關主體12.5億元的注資並完成控股股東變更，稱將全力加速推進合眾新能源的2018量產計劃。據瞭解，知合出行的實控人仍為王文學。
知合科技和知行創新是幹嘛的？它們是王文學進軍新能源出行的兩艘大船。
“且夫水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舟也無力。”
在過去一年多的時間裡，這位跨界的地產老闆，連續12次出手蓄水，最終建立了一個覆蓋智能網聯、新能源汽車製造、出行服務、共享汽車等一條完整出行產業鏈的出行生態圈。
2017年7月，知行創新領投了新能源汽車分時租賃平臺“巴歌出行” A輪融資；2017年12月，知合出行領投Ponycar馬上用車C輪融資；同年同月，知合出行注資12.5億元，控股合眾新能源；2018年1月，知合出行出資酷黑科技數千萬元A輪融資；2018年3月，海南小二租車獲得來自知合出行近2億元戰投。
在知合出行的推進下，今年5月，合眾新能源又與巴歌出行、小二租車、蕃茄出行以及PonyCar四家共享出行公司簽署了戰略採購協議，達成合作。
知合出行和知行創新是什麼關係？第一電動查閱相關資料得知：“知行創新”為“知合控股”子公司——“知合科技”的子公司。“知合出行”是知合控股的全資子公司。知合控股於2014年9月29日在廊坊市固安縣工商行政管理局登記成立，法定代表人正是王文學。
然而值得一提的是，上述知合出行公開披露投資過的企業，在百度企業信用數據中顯示，全都由知行創新投資。為更進一步瞭解詳情，第一電動試圖對知合出行總裁白荻進行訪問，但被告知暫不便受訪。
地產遇冷業績下滑，華夏幸福山雨欲來風滿樓
獲得合眾新能源掌舵權的王文學，剛開始在出行領域真正撒開網，然而另一頭的華夏幸福卻開始讓他焦頭爛額。
據悉，華夏幸福的業務模式是通過跟地方政府簽訂產業園區協議，拿下地塊進行一級開發和基礎設施建設，在隨後的土地二級開發中，通過特設條件，以相對低價拿下住宅開發地塊，再通過“賣房子”贏得利潤來反哺前後的投入和運營。但猝不及防，房子突然不好賣了。
繼限購政策之後，“租售同權”政策開始在北京、南京、廣州、佛山、武漢、瀋陽等地相繼落地，伴隨而來的是房地產行業開始呈現市場轉冷、房企資金緊張、開發商降價、購房者觀望、投資人退場吃瓜的局面。
此時，華夏幸福產業新城的園區結算收入也陷入低迷，房地產銷售在大幅降低售價犧牲利潤的情況下，依然不振。根據華夏幸福經營簡報顯示數據，第一電動計算得出，華夏幸福去年前三季度12000元/平米的房地產銷售均價，今年同期均價僅為8800元/平米。
業務不振導致華夏幸福資金持續吃緊。據其第三季度財報顯示，截至今年三季度末，華夏幸福貨幣資金為379億元，同比下降44.34%；償還債務達421億元，同比增長144.48%；應收賬款及票據達314億元，同比增長66%。
除此之外，華夏幸福與其二股東平安集團的“對賭協議”更為其增加了壓力。按照協議，華夏幸福 2018、2019、2020三個年度的淨利潤增長率應分別不低於 30% 、65% 、105% ，即分別不低於114.15 億元、144.88 億元、180 億元。否則，華夏幸福將對平安資管進行現金補償。
據華夏幸福2018年前三季度財報顯示，其淨利潤為 78.78 億元。第一電動粗略地幫其算了一筆帳：前三季度淨利潤共計78.78億元，平均每季度利潤為26.26億元，若第四季度仍保持此水平，年末實現淨利潤合計為105.04元（此計算方式未考慮季度環比增長情況，僅按平均值粗略估計）。要完成114.15億元的協議任務，對華夏幸福來說還是顯得力不從心。
10月9日，華夏幸福將旗下位於環京地帶數家子公司的大部分股權出讓於萬科，拿到資金32.34億元。但此前王文學購買此地時花費38億元，顯然現金流吃緊已讓王文學不得不斷臂求生。
憂患之下，華夏幸福開始瘦身以試圖維穩房地產主業。據悉，華夏幸福已將其天津事業部、重慶事業部裁撤併進行大量裁員。
退“出行”保樓市，地產商轉型造車沒那麼容易
一邊是房地產主業遭遇困境，另一邊是新能源出行佈局的紅利遙遙無期。
造車行業是一項長週期、大投入、慢回報的行業。據網絡數據顯示，從2010年4季度開始，新能源汽車開闢者特斯拉只有2個季度的自由現金流是正，其他都是負的。到今年年初，特斯拉已經負債超過100億美元，直到今年第三季度才實現盈利。蔚來汽車董事長李斌說，沒有200億不要造電動汽車。這就像一個緊箍咒，套在每個造車新勢力的董事長頭上。
房產主業吃緊的王文學，終於決定要摘下電動汽車這個緊箍咒了。今年8月就有媒體爆料，以王文學為代表的合眾新能源大股東知合出行有意退出“造車局”，合眾新能源汽車正在尋求“接盤者”，合眾汽車大股東或將變更。後續在未取得實質性進展時，合眾新能源一直對外稱，“未聽說此事”。
如今，一語成讖。眾媒體紛紛發文稱，王文學是要退出造車局了。然而，王文學退出的不僅是造車局，而是整個“新能源汽車出行生態”。
據悉，數月之前，知合出行團隊就已經被裁撤，“知合出行的業務被叫停已經是業內公開的秘密，知合控股也沒多少人了”，一位知合出行內部人士透露。
蔚來資本張君毅認為，汽車產業本身就是個需要長期投入的產業，需要不斷地融資和創造新產品，“如果資金鍊一直跟不上的話，即便有好的產品也很難維繫。在自己主營業務緊張的情況下，投資人要進行業務調整，我覺得是很自然的事情”。
那麼，王文學的全盤退出還有其它原因嗎？
12月4日，華夏幸福宣佈，前華潤置地高級副總裁俞建出任公司分管財務及融資等業務的聯席總裁。
隨著華夏幸福二股東平安提名董事人選的公佈，9月18日，華夏幸福修改了公司章程，新章程提出，董事會中必須包含1名分管財務及融資的副總裁。有分析稱，在華夏幸福目前資金吃緊的情況下，俞建的加入，證明平安正在加強對華夏幸福的管控。那麼，如今華夏幸福董事長全面退出行局，會不會是因為其控制權發生了改變？這些都不得而知。
時至今日，對王文學而言，這場新能源汽車出行夢就像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那麼，對於地產商而言，應該涉足燒錢又複雜的汽車產業鏈嗎？
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傳統車企負責人告訴第一電動，現在有很多轉型新勢力正試圖進入新能源汽車行業。
但實際上，他們要面臨的問題還是非常多的。
“首先是人才荒的問題，對於一項真正有價值的研發，人才本身就是稀有資源；第二，新勢力還要面臨配套技術的挑戰，像是電池、電機等零部件技術；第三，就算研發結束，在新能源汽車的供應鏈方面，新勢力的佈局攻略也是不成熟的，要整合系統也有很大難度。”該人士表示，“總的來說，轉型新能源汽車行業的新勢力會效率較低”。
在中原地產首席分析師張大偉看來，從盈利預期、資產規模的角度，外行想通過發展新能源汽車獲得短期回報的可能性很小。
“目前，地產商發展新能源汽車的核心目的還是圍繞房地產開發。房企對土地有較大的需求，他們正在通過對汽車產業鏈的摸索轉向多功能用地，從而進行產品多元化開發。”張大偉分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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