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北油巷 文

消失的北油巷 文/朱文傑

南油巷隔一條西梆子市街,正對北油巷。1994年這一帶大拆遷,把北油巷這一塊全變成了白鷺灣小區(東區)。白鷺灣本來是在西邊約五百米處的一條南北街巷,如今擴大了,把北油巷包進這個新小區了,可以說吞併了北油巷。

我家原住白鷺灣,後折遷安置到北油巷這一片叫白鷺灣的小區(東區),房靠東邊,窗子臨柴傢什字。

家住北油巷的同學

北油巷算是被從西安地圖上抹掉了,但這一帶老住戶還能找尋到一點先前北油巷的蛛絲馬跡。例如白鷺灣小區(東區)大門就位於北油巷南口,小區大門內朝北一條小路,直通到夏傢什字,基本就是原北油巷的馬路。路到北口陡然收緊,這裡蓋成一排居民樓,好在靠西一條窄道能通夏傢什字。

這曾經的北油巷北口,朝西斜對夏傢什字小學,現這裡已成為西安市第70中學。民國時夏小是陝西省立第二實驗小學,前身是1914年創辦的陝西省西安女子第二高等院校,名氣大得很,國民黨前主席連戰,1944年前後曾在這所學校上過學。夏小後遷到巷口西邊的菜坑岸,名字也改成了菜坑岸小學,我女兒就是菜坑岸小學,西安市第70中學畢業的。上世紀九十年代菜坑岸小學與其他學校合併遷到梁家牌樓9號,改名為蓮湖區第二實驗小學。梁家牌樓9號曾是西安市第27中原校址,而27中卻與70中合併了,相當於對調了一下。

曾經的北油巷裡有我初中和中專的三位同班同學,一男兩女。男的叫陳志強,他家住北油巷8號,那是個大雜院。記得才認識時我們關係並不融洽,我從一所私立學校升上來,插入曾經很有名的夏傢什字小學這個班中,能感覺到從老師到同學閃來的那種白眼。我用自尊心掩蓋虛弱,一次我與陳志強話不投機,當時我倆是同桌,我就從桌中間劃條線,號稱為“三八線”,互不侵犯,拒絕來往。但到中學畢業後我們成了最好的朋友,他是我中學同學中少數三兩個五十年間聯繫來往不斷的摯友,乃至通家之好。

他家我經常去,後來他家搬到貢院門。陳志強經歷很特殊。他曾參軍當了汽車兵,給機場拉飛機,從機庫到機場來回跑,飛機讓汽車拉我以前真是聞所未聞。“文革”後期志強復員在陝西旅遊汽車公司車隊開車,承擔過不少重要外事接待任務,曾兩次開車隨美國前總統里根和卡特車隊訪問秦始皇兵馬俑博物館等,一次拉的美國總統的警衛保鏢,一次拉的美國新聞記者團。說起這些事,志強說:那都是正常工作。志強雖然習以為常、平淡無所謂,但在我這個平民百姓眼裡,那卻是值得自豪、不平凡的事。最輝煌的是一次鄧小平夫婦到陝西視察,省上竟選中他給鄧小平開車,可能因他駕駛技術高,政治可靠吧!任務完成後鄧小平夫人還專門向他道謝,這種殊遇更是讓人驚歎。

巷中的平民與名人

柴傢什字31號曾是1937年9月國民黨政府成立的兵工署駐西安辦事處,上世紀五十年代其後門開在北油巷北頭7號隔壁,後封閉。陳志強記得此院中有幾棵西安少見的雪松樹,還有地下室,曾經住過外國傳教士,因為柴傢什字31號旁邊曾經還有個教堂。

初中同學屈錦民家住北油巷南口13號一深宅大院裡,她告訴我:“院子是一個三進院,前院三間門房,南北各三間廂廈,過廳南北各兩間廳房,後院各兩間廈房。上房是個二層樓,共六間,二樓中間廳,好像是個戲臺子。”

聽了這話讓我感慨,當年西安民居建有二層樓,在西南城角一帶極少見,如此排場闊氣,房主當年在西安一定非高官即富商。屈錦民只記得房主姓王,孫子裡有個叫王錦龍的,和我們年齡相仿,也是市27中同級校友。

她家對門隔一條馬路,曾是個有5畝地左右的大院,是西梆子市街開雜貨鋪子的孟家的宅院。北油巷中間有一深坑,順著坡下去,住著1、2、3號幾戶人家。我初中的校友、西安市財會學校同班同學艾玉家住3號院,艾玉父親在省民政廳當會計,艾玉是我們班的班長,學習好,畢業分配後在西安電機廠子校當會計,好像一家全是會計,可稱“會計之家”。她家院子的房子還可以,其他房子皆很簡陋,住著棚戶區人家,都比較窮。

我記得上世紀六十年代北油巷北口有一使用手搖釘鞋機的鞋匠,還有一擺小攤賣豆漿油條的小販。他有時也推著車串街走巷,他賣豆漿時喊:甜漿!他賣的豆漿裡放有大米,他們都住坑底下。北油巷街道不整,地面坑窪不平,路爛得很,一下雨更難走。屈錦民說:“我妹妹放學回來常常滑倒,跌一身泥巴。巷子裡還有兩個大深坑,最怕晚自習回家走夜路,路燈昏暗,走得人是提心吊膽,心悸得很。逢上誰家有人過世,大門旁掛著燒紙,冷風颼颼,颳得滿地落葉嘩嘩地響,走著走著害怕起來,乾脆一口氣往家跑……”

1990年前後,北油巷坑底連菜坑岸這一塊,蓋了一座住宅樓,三個門洞,一個安排居民拆遷戶,一個住大慶製藥廠職工家屬,一個屬西安市直機關工委,我們單位西安市文聯的賈平凹、韓俊芳曾住這裡。我一次回白鷺灣小區看望生病的父親,路上碰到韓俊芳,她招呼我到家裡坐,但因有事沒去成。

西安有名的丑角演員晉福長,曾在北油巷住過。晉福長為三意社1914年第一屆學員,秦腔名醜,1949年解放後又轉到易俗社唱戲。他的孫女是我同學劉正定的嫂子。我初中同學油畫家林安令一聽晉福長,就說他小時候還和愛看戲的父親去看過晉福長的戲。

北油巷的歷史演繹直至消失讓人唏噓。北油巷如今已不存在了,但好在人有記憶,而記憶是無法抹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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