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中的姐妹花:张爱玲与苏青相似的爱情悲剧

张爱玲和苏青这两位弱女子之间,不管是得风得雨时,还是处境尴尬或一派悲凉时,彼此都没有背叛过友谊。张爱玲和苏青,都取得过文学创作的辉煌,又都经历过人生命运的凄凉。

她们也曾同时跟胡兰成相恋,这段故事就由《文坛亦江湖》的作者汪兆骞,慢慢道来吧。


尘埃中的姐妹花:张爱玲与苏青相似的爱情悲剧


漫将毁誉付东风――张爱玲与苏青

张爱玲与苏青两位才女,在上海孤岛沦陷时期,曾是孤岛文坛一道绚烂的风景。

张爱玲的《倾城之恋》《小团圆》,苏青的《结婚十年》《续结婚十年》都具有自传色彩,甚或说是文学化的自传。两位才女在描写生活时,特别是写自己

婚恋和女性隐秘方面又都直率大胆,写琐事俗务也求真实。

有着类似人生经历的张爱玲和苏青,其交谊虽不笃深,但却有难得的相互理解和惺惺相惜。比如,张爱玲在评价苏青的作品时说,苏青“踏实地把握住生活情趣”,“她的特点是‘伟大的单纯’。经过她那俊洁的表现手法,最普通的话成为最动人的,因为人类的共同性,她比谁都懂得”(《女作家聚谈会》)。

自新文学运动爆发以来,一直到张爱玲和苏青生活写作的“孤岛”沦陷时期,上海的文坛就没消停过,作家间的种种矛盾,各派系的纷纷争争,交织着知遇与功利,友谊和背叛。

冷眼相看,从中既可见作家的高尚情操,也可窥视到文人的种种丑陋的人格。但张爱玲和苏青这两位弱女子之间,不管是得风得雨时,还是处境尴尬或一派悲凉时,彼此都没有背叛过友谊。张爱玲和苏青,都取得过文学创作的辉煌,又都经历过人生命运的凄凉。


(一)他只是对女人太博爱


尘埃中的姐妹花:张爱玲与苏青相似的爱情悲剧


【张爱玲和胡兰成】

先说张爱玲。她曾有过一往情深又梦魇般的“张胡之恋”。张者,张爱玲。胡者,胡兰成。曾经是一对恋人。香港的女作家蒋芸曾说过,胡兰成是一个一生都“没有停止过利用女人的男人”,不幸的是,二十三岁的张爱玲“初入情场,就遇见了这样一个”男人。蒋女士这段话,实际上是对“张胡之恋”悲剧最准确的诠释。

“张胡之恋”发生在1943年至1947年。张爱玲与胡兰成的这段孽缘,对胡兰成来说是逢场作戏,而对张爱玲一生而言,影响之大,难以估量。可悲的是,对这段畸恋她至死都是一往情深,念念不忘。

胡兰成是汪伪政权中的一个有才学又“眉眼英秀”的小官吏。他风流倜傥,到处拈花惹草,阅女人无数。他甚至在与张爱玲热恋间,还同张爱玲的好友、当时在上海滩红极一时的女作家苏青偷情。张爱玲后来得知并不妒忌,说,“他对女人太博爱”,“当然在内地客邸凄凉,更需要这种生活上的情趣”,何等宽容。

胡兰成因汪伪政权内部的狗咬狗斗争,被捕入狱。之前,与张爱玲并无来往。

只是胡兰成原来是个风流才子,文学造诣也不浅,读过张爱玲的小说,而且很喜欢,曾在苏青当主编的杂志上发表过颇有见地又有文采的评论。苏青将这篇评论的清样寄给了张爱玲。张爱玲后来说,胡兰成的“文笔学鲁迅学得非常像”。

胡兰成这篇文章名曰“论张爱玲”,发在苏青主编的1944年5月《天地》月刊上。文章说:

鲁迅之后有她。她是个伟大的寻求者。和鲁迅不同的地方是,鲁迅经过几十年来的几次革命和反动,他的寻求是战场上受伤的卫士的凄厉的呼唤,张爱玲则是一株新生的苗,寻求着阳光与空气,看来似乎是稚弱的,但因为没受过摧残,所以没有一点病态,在长长的严冬之后,春天的消息在萌动,这样的苗带给了人间以健康与明朗的、不可摧毁的生命力。

张爱玲那时初登文坛,年纪只有二十三岁,得到这样高的赞誉,甚至将她与大家鲁迅相提并论,她几乎激动得不能自持。对这样有才华又欣赏自己的男人,她芳心早已萌动,信中苏青还告诉她,胡兰成已入狱,她十分惋惜着急。

不久胡兰成出狱,从苏青那里要了张爱玲的地址,于是神交已久的二人见了面。一个相貌英俊的才子,一个妙笔生花的美丽女作家,很快就坠入情网。对张爱玲来说,梦魇从此开始。

涉世不深的张爱玲与情场老手的结合,注定是不幸的。胡兰成风流放荡成性,不可能对张爱玲忠诚专一。而且他还是个灵魂卑鄙、背叛民族的汉奸。张爱玲的选择恐怕仅非由于年幼无知,爱情至上所为,这里有不顾民族大义的东西在里面。当得知希特勒亡败,日本法西斯的丧钟也已敲响的时候,为了和汉奸胡兰成在一起,她居然希望战争继续下去。为了准备为民族败类胡兰成逃亡,她还为他添置了“午夜兰”大衣。

值得一说的是,岁月如诗,张爱玲与胡兰成离异三十年之后,她对胡兰成的那份深情,丝毫也没有改变。1975年9月,已经完成十八万字的“自传体小说”《小团圆》的初稿的张爱玲,曾说:“我在《小团圆》里,讲到自己也很不客气,这种地方总是自己来揭发的好。当然也不是否定自己。”张爱玲原来是同意别人为她写传的,比方说她曾允许台湾作家朱西宁为自己作传,但她后来变卦了:自己的人生,“自己来揭发的好”。遂仅用半年时间,自传体小说《小团圆》完成。


(二)天下竟没有一个男人属于我
尘埃中的姐妹花:张爱玲与苏青相似的爱情悲剧

【苏青】

苏青在读中学时,就迷恋写作,被同学看作“天才的文艺女神”。后与李钦结婚,十年后因与丈夫失和,离家出走。为抚养三个儿女,被推上文学创作的道路,靠赚取稿费,养育儿女。

微薄稿酬,难以生存,她便到上海伪市政府做职员。其时,大汉奸陈公博正任伪上海市长,不久,苏青便成了陈公博的“女秘书”之一。

苏青到陈身边,也算有些机缘。1942年10月,苏青在《古今》杂志第九期上,发表了一篇散文《论离婚》。该文有感而发,影射的是苏青与不肯养家的丈夫的矛盾纠葛、失望和痛苦。精彩的文笔,不幸的遭际,打动了偶然读到此文的陈公博。《古今》的老板宋朴得知,便找到苏青,说《论离婚》得到伪上海市长陈公博的赏识,你何不写些推崇陈市长的文章,肯定有利于你找份工作,不必再如此劳碌。

一开始,或许正是这句话打动了苏青。她收集一些资料,写了一篇奉承陈公博的文章,文章说:市长也是同我们一样的人……现在所不同者,无非是职业上区别;他做市长,我们做别的罢了。市长也有牢骚,也爱做游戏文章也发泄他的牢骚呀!

陈公博见名作家苏青这么体谅自己,便约苏青谈话,了解到她的生活窘境,陈公博爽快地给有才又有风韵的苏青安排了工作,任伪市政府秘书处的专员。有这种知遇,自然就有两情相悦。知苏青已与丈夫分居,一个人带孩子寄居在外,陈公博即给她花八万租赁了房屋,苏青从此可以有个安身之所。

生活改善之后,热衷于文学的苏青,当了两三个月做摆设的秘书后,辞职回家。在陈公博特殊关照下,辞职后的苏青,照拿月薪。衣食无忧,苏青想办文艺杂志,继续她的文学梦。又是陈公博拿出五万元,支持苏青创办《天地》杂志,并兼任天地出版社老板。同年10月,《天地》创刊,第二期发表了陈公博的《改组派的史实》,宣传伪政府的政见。大汉奸周佛海及其老婆孩子的“大作”也常见于《天地》。《天地》在当时风光得很。

当上海伪中日文化协会成立,陈公博当理事长,又拉知名作家苏青任协会秘书。苏青虽只挂名而未参加实际工作,但她在沦陷的孤岛,名声已多遭谤议。坊间有一传说:在纸张极为短缺的上海,有了陈公博的卵翼,苏青常坐在拉着满满一车白纸的车厢上,得意地招摇过市。

说苏青不自觉地上了贼船,似不妥。在民族的大是大非面前,怎样抉择人生道路,对于有良知的知识分子来说并不难。但对做文学梦和爱情梦的苏青来说,或许“春秋知罪两难辞”。

苏青第一次见陈公博,陈酒后倾心披露内心隐衷,说的正是文人选择人生道路的苦衷。黯然地诉说他曾是革命志士,然后希望破灭,但他与汪精卫有生死之交,士为知己者死,他不能负汪精卫,故知不可为而为之。其悲苦之状,令苏青动心、同情。

等到抗战胜利,陈公博、周佛海等民族罪人,受到历史审判的时候,苏青还是给予他们同情。这里已与权势政见无关,有的是个人的知遇和感恩。她恪守的是“士为知己者死”的传统道德,为了不失德,她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又何惧丧失个人的清白。

在周佛海身陷囹圄后的1947年6月7日,其日记有这样的记载,“女作家苏青,胜利后迭遭攻击,顷承赠新著,作诗二首谢之”云:


新书劳赠意殷勤,妙笔生花思绝群。

冷暖不因寒暑易,明宜未合独怜君。

凄凉身世类秋蓬,历尽艰辛感慨同。

乱后是非浑莫定,漫将毁誉付东风。


在得知陈公博被正法后,苏青感慨系之:“我回忆酒红灯绿之夜,他是如此豪放又诚挚的,满目繁花,瞬息间竟成一梦。人生就是如此变幻莫测吗?他的一生是不幸的,现在什么都过去了,过去了也就算数,说不尽的历史的悲哀呀。”

苏青无所顾忌地站在一个女人的立场,看世间的花开花落,把民族大义弃而不顾,当然理应批判。但是,在那动荡的政治情势下,用女人柔弱的话语,表达自己对男人简单的情感,毫不为己辩解,也不落井下石,让我们看到女性的另一面。

苏青把这一切,又偏偏毫不隐瞒地作实录,写进她的《续结婚十年》,为那段历史,也为孤岛里像苏青这样的人提供了正史所不记的民间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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