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了,你還好嗎?
年底的崩潰總是特別多。
衝刺KPI啊,做總結啊,迴歸2018的計劃完全了多少啊。。。。
但是心裡再崩潰,嘴上也只能給自己加油打氣。
成年人的24小時,差不多就是前一秒崩潰,下一秒就得好起來。
就像有人說的,成年人的生活沒有“容易”二字。
我查閱了大量資料,得知大導演李安原來是“崩潰-自愈”之王啊,他拍了那麼多優秀電影,但是你不知道的是,他每拍一部電影時,壓力都大到崩潰到哭。所以我寫了他的故事,給大家打打氣。
大家看到我都是風光的一面,當然我也想表現風光的一面。事實上,我經過很多失敗,脆弱是我的本質。——李安
1
李升,時任國民黨教育部主任秘書,
帶著妻子乘坐“永安號”貨輪來到臺灣花蓮。
四年後的一天,婦產醫生正趕去李家接生,
臍帶繞在嬰兒脖子上兩三圈,面臨窒息。
好不容易生下來,嬰兒臉發情,也不哭,
醫生走上前,拍打小屁股,
“哇!”,嬰兒大哭。
李升大喊:李家終於有後了!
為了不忘老家江西德安,紀念“永安號”,
因此取名“安”字。
名叫李安,卻一生不安、焦慮到哭。
“一年級時,我每天至少要哭一次,
很容易被東西嚇哭,是很沒有用的一個人。”
小學,李安在學校是美式開放教育,
回到家是老式儒家環境,他做不到收放自如,
弟弟李崗說,“哥哥小時候捱揍比較多”,
不符合父親期待,“不是個合格的兒子”。
中學,迎來另一個更失敗的身份:學生。
2
父母都是老師,李安卻不是讀書的料。
小學,成績差,被罰跪在教室旁,
挨老師耳光,打完還要鞠躬:“謝謝老師!”
升初中,考得一塌糊塗,離第一志願十萬八千里。
父親氣得跳起來,“我找最好的老師給你補習。”
然而,這並沒有什麼用。
“數學老考不好,吃‘竹筍炒肉絲’是家常便飯,
被打到害怕,罰跪尖算盤、跪油漆桶邊,
甚至被威脅戴狗牌遊女生班,我還是照錯不誤。”
高中,唸書就更不行了。
父親成了自己學校的校長,他更加不安。
高一才結束,父親遞過來一張大學意向表。
李安一看,理科不擅長,文科不感興趣。
“我發現自己一無所長。”
父母對李安的期待和無數中國父母一樣:
讀書,考大學,找個穩定工作。
不惜血本請名師,一對一輔導。
除了上課,就是補習。天天補習,還是落榜。
第一次高考,落榜。
“我把桌上的檯燈、書本全摔到地上。”
第二次高考,落榜。
“數學考了0.67分,二度落榜在我們家有如世界末日。”
“母親派弟弟24小時盯著我,怕我自殺。”
年少時的失敗體驗,一直伴隨著李安,
後來用不著考試了,也總是做噩夢,
考試解不出數學題,半夜嚇得跳起來。
人生猶如一場大考,心情總是慘淡、不安。
“人生最大的痛苦就是考試。”
然而,這個結論還是太天真,
他以後的痛苦一個個都比考試大幾倍,
在家被老婆養6年,更是想“剖腹自殺”。
李安、父親、母親和弟弟合影
3
讀不成大學,不可能就此輟學啊!
思來想去,最後,李安跑去藝專。
為這,父親是100個不高興。
父親最痛恨的職業:一是船員,二是演員。
父親要“撥亂反正”,他讓重考再次向大學衝擊。
誰知不久後,一個轉折點出現。
1974年秋天,李安來到藝專小劇場參加一個面試,
師姐的戲劇缺一個扮演詩人的男演員。
雖然沒有經驗,但是李安獲得了這個機會,
“我第一次站在舞臺上,一站上去,
我馬上就曉得,我的人生變了。”
就像金庸小說中,平庸如郭靖,只要打通任督二脈,
也可以武功精進,進而成為絕世高手。
一個舞臺就這樣拯救了安叔,
這次試演使得李安的任督二脈豁然貫通,
他連演15部舞臺劇,一舉拿下臺灣話劇金鼎獎。
父母來學校看望他,校舍簡陋,環境髒亂,
老鼠正沿著水管道上成群結隊跑上跑下,
一間幾坪的小房間裡擺著七個床位、兩張桌子。
父親問:“你要不要重考?”
“我不復讀。我覺得我是屬於這一塊的。”
“不復讀也行。但是有個條件,必須出國留學。”
父親的規劃是:出國留學,回家當老師,子承父業。
後來,李安忙於四處公演,和賣藝、逗樂的戲班子混在一起。
換來父親更大噸位的失望,吃飯就開訓:
“什麼鬼樣子,跟跑江湖耍馬戲有什麼區別?”
李安把筷子往桌上一摔,跑回房間,鎖上門。
這是他第一次向父親表達不滿。
4
終究“我是個很脆弱、很乖的小孩,從來不敢反抗。”
李安按父親規劃走:去美國伊利諾伊大學深造,
但是李安為自己爭取到喜歡的戲劇專業。
畢業,李安已經31歲了,決定回臺灣發展。
行李運去港口,然而就在登機前一晚,
他的畢業作品《分界線》在紐約大學影展中,
獲得最佳影片和最佳導演兩個獎。
威廉·莫里斯的經紀人當場就要跟他簽約,
這可是美國最牛逼的一個經紀公司。
夢想之門轟然打開,李安在美國極有發展前景。
萬萬想不到的是,這個獎帶他走進生活的崩潰現場,
點燃了他閒賦在家被老婆養六年的導火索。
李安拼命寫劇本,改劇本,找製片公司,
等消息,然後石沉大海。
不斷重複,失望-希望-失望。
整整熬了六年,沒有半毛錢收入。
夫妻二人和兩個孩子的生活開銷,
全部仰仗著老婆林惠嘉在研究所上班的微薄工資。
為了生計,他也去給劇務組看器材,打雜。
他的兼職史簡直就是一段蠢萌史。
一次,他到紐約東部一棟大空屋去幫人守夜,
周圍治安不太好,生怕搶匪闖入搶劫,
他把自己嚇得半死,成為劇組的笑話。
又去劇組打雜,擋圍觀的人,面相不兇,
身材跟高大的美國人相比,根本起不到威懾作用,
一個非裔女人見他走過來,兇他:“敢擋?我找人揍你!”
他嚇得跑開,一下午都不敢出現。
再後來,只好做些苦力,拿沙袋、扛機器,
有點技術含量的事,都沒有他的份。
去劇場做小雜活,一件也做不好,很快被別人取代。
用老婆的話說就是:“不拍電影,李安就是個死人。”
岳父母飛來美國,剛下飛機,媽媽心疼女兒,
“我看你都累瘦了,弄個大男人在家養著,
這算什麼事嘛?他是男人,應該出去賺錢養家。”
岳母建議,“你這麼會做飯,我出錢,你去開個餐館吧。”
李安懷抱兒子
作為一個男人,李安顏面掃地,
花老婆的錢,難道還要花岳父母的錢?
他感覺自己的人生一片黑暗。
“為什麼我就沒有機會,為什麼人生是這個樣子?
我真的不曉得怎麼辦,我已經放棄。”
於是,他揹著老婆,硬著頭皮,
去社區大學報計算機課,爭取找一份安穩的工作。
但是老婆看到計算機課程表,順手撕了,
“學電腦的人這麼多,不缺你李安一個。”
李安退回到家庭煮夫,照常每日買菜,
煮飯、掃地,和孩子們嬉笑玩耍。
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內心潰敗得波濤洶湧,
熬了六年,計劃全部死光,銳氣磨盡。
李安,絕望了。
“我要是有日本丈夫的氣節,早就剖腹自殺了。”
為了不讓親人擔心,一個人活得像一支隊伍,
可是,這支隊伍裡,一半的士兵,按照標準,往前衝擊。
而另一半士兵,卻丟盔卸甲,嚇得要死。
5
這時,好友馮光遠帶來一個消息,
臺灣徵選優秀劇本,一等獎的獎金一萬五千美元。
來不及想這些,李安的存摺上只剩下43美元。
他必須豁出去,賭一把。
他把《推手》《喜宴》劇本寄回臺灣,
又是八個月的苦苦等待,終於傳來喜訊:
《推手》《喜宴》分別獲一等獎、二等獎。
得了獎,救命錢,當然要去領。
但是,李安連回去的機票都買不起。
組委會承諾報銷來回差旅費,
問弟弟借來上臺領獎的西裝、領帶,
這才狼狽不堪地飛回臺灣。
“許多人好奇,我怎麼熬過那一段心情鬱悶時期。
當年我沒辦法跟命運抗衡,但我死皮賴臉地待在電影圈,
繼續從事這一行,當時機來了,就迎上前去。”
《推手》宣傳海報
所謂人脈,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價值交換。
獲獎後的李安,接到中影公司徐立功邀請:
“李安,你要不要給我們拍一部電影?”
對於一直處於事業低谷的李安來說,
這個機會無疑是久旱逢甘霖。
但是,拍攝經費只有270萬RMB,
這點錢想要拍出一部好電影實在是太難了。
沒有選擇,李安接下這個挑戰。
“六年多來,我第一次有工作,雖然還沒開始賺錢。”
《推手》在美國開拍,經費不足,人脈不夠。
李安能否一炮打響?省經費省到什麼程度?
他說服大兒子免費演劇中角色,
佈置場景,把自家的傢俱全部搬了去,
並向老婆保證完璧歸趙。
但是後來,他卻導出一場家庭衝突,
演員把那些傢俱砸個稀爛。
家裡連吃飯的桌子都沒有了,又挨老婆一頓臭罵。
影片一拍完,拿下金馬獎9項提名,票房不斷攀高,
臺北票房衝到405萬RMB。
“李安”這個名字席捲整個臺灣頭版頭條。
緊接著,他推出“父親三部曲”的另外兩部
——《喜宴》和《飲食男女》,同樣獲得巨大成功。
6
事業漸入佳境,李安的才華得到公眾認可。
他意外地收到來自國際頂尖團隊
哥倫比亞電影公司的一個邀請:
拍簡·奧斯汀的小說《理智與情感》。
讓一箇中國導演去拍英國的名著小說,
就像讓斯皮爾伯格來拍中國的《紅樓夢》一樣。
“第一次拍改編電影就是世界名著,很害怕,不安。
機會來了不去做也罪過,只能硬著頭皮去做。”
拍完,獲得奧斯卡8項提名。
一個一直執導華語片的中國導演,
終於真正意義上從亞洲跳到國際影壇。
接下《藏龍臥虎》,遇上前所未有的挑戰,
章子怡還很青澀,周潤發和楊紫瓊睡覺都在練習國語。
劇本反覆修改調整,字斟句酌,被拆得七零八碎。
幾個月下來壓力大到不行,李安還坐過一段時間輪椅。
“拍到一半時,就覺得武俠片是一個爛片,
完全是胡說八道,而自己又拿了人家那麼多錢,
又做不到最好,不曉得該怎麼辦。”
整整三年裡,“我唯一能去做的,就是拼命去做。”
最後一上映,北美票房突破1億美元大關,
成為美國電影史上第一部超過1億美元票房的外語片。
比排名第二的《美麗人生》翻了將近一翻。
從在家蝸居六年,到《臥虎藏龍》拿下奧斯卡,
此時他才覺得真的是一個導演,不再一無是處,
沒有像父親說的那樣不務正業。
李安熬了十四年,期間有多少崩潰?
他只能用哪怕再小的耐心一次次自愈熬過去。
他深知,當所有的路都行不通時,剩下的一條絕路就是路。
而接拍《綠巨人》,“我是真做烈士了。”
在影片巨大的投入產出壓力面前,他崩潰了。
“我不想做了,我想退休。”
李安和父親說他的打算。
父親一輩子反對他拍電影,包括提名奧斯卡,
父親也就是,“哦,這差不多了,可以做點正經的事了吧。”
然而這次,父親的反應出人意料,
“你還不到50歲,又不想教書,
只能戴著鋼盔繼續往前衝,沒有別的路子。”
李安這才硬著頭皮接下《斷背山》,
最終,獲得奧斯卡最佳導演。
7
《臥虎藏龍》成功了,
為什麼不繼續拍這種在西方吃香的功夫片,
卻要斥資1.3億美元去嘗試全新挑戰的漫威電影《綠巨人浩克》?
《斷背山》成功了,
為什麼不繼續拍這種叫好叫座的小成本文藝片,
卻要去像素級還原一條民國街道,拍一部明擺著會觸禁的《色戒》?
有的導演跟各種東西較勁,李安只跟自己較勁。
拍《色戒》,他較真到死心眼,再次崩潰。
有一次終於爆發,拍著拍著就一個人哭起來。
“我在旁邊哭到不行,梁朝偉來安慰我說
‘導演,我們只是露個皮肉,你要保重’。”
李安跑去法羅島見伯格曼,抱著老爺子再次大哭。
這個被李安稱作精神之父的男人挽救了他。
李安回到上海,拍完《色戒》。
“拍完以後生了好久的病,好像大病一場。”
《色戒》一舉奪得44屆金馬7項大獎。
李安接受《魯豫有約》採訪,
面對婚姻,李安最大的幸福不是住豪宅,
而是太太能對他笑一笑,
他每天都要努力去賺太太的尊重。
而他和父親之間一度存在“恨鐵不成鋼”的代溝,
他想不斷拍出好電影,希望被父親認可。
然而拍攝《斷背山》時,父親突然去世,
李安沒能好好道別,成為終身遺憾。
在《少年派》中,船沉之時,pi跪在風雨之中向天哭喊:
“爸爸,媽媽,對不起”。
人生哪有什麼來日方長,有的只是乍然離場。
“人生就是不斷地放下,然而痛心的是,
我還沒來得及與你們好好告別。”
李安用這種方式和父親道別,深藏的不為人知的愧疚和懷念。
第一次通過電影,奔湧而出。
成年人的崩潰,都是默不作聲的崩潰。
縱然內心非常激越澎湃,但他用藝術的手段釋放出來,
媒體面前溫文儒雅,那些隱藏的激烈和衝突,
他都放進自己的作品去抒發表達。
8
《長城》上映之後,張藝謀到底是應該做影視導演,
還是晚會導演?的確是一個問題。
《霸王別姬》,我們以為是陳凱歌的起點,沒想到那卻是終點。
有人問:早期階段,張藝謀,陳凱歌與李安都是很優秀的導演,
為什麼李安現在的水平甩開他們好幾條街?
把《少年派》和《喜宴》放在一起,
你能強烈地感受到近三十年的時光裡,李安到底做了些什麼。
張藝謀從《紅高粱》《我的父親母親》
到《十面埋伏》《幸福時光》,
成名成家之後,幾乎沒有真正的進步過,
更不要說類似退休老幹部,甘於退步,
總之,今後突然回春的可能性也不大。
李安卻一直保持著一種“少年心氣”,巔峰期還在持續,
探索各種類型跨度極大的電影,不斷精進。
有人終其一生只拍一種電影,而李安一邊崩潰,一邊嘗試,
“每次拍電影,每天都會想三次要不要放棄。”
他從未待在自己的舒適區,每次都是新的類型。
就在這個月,李安啟動了電影版《鄧麗君傳》的籌備工作,
而李安力邀天后王菲扮演鄧麗君,激起廣大網友爭議,
更是受到鄧麗君家人一致反對。
“我有時候真的很不想做了,就是有一種倦怠感。”
《鄧麗君傳》可能是李安此生最難的一部電影,
面對這些新的主題,新的矛盾,
李安也會害怕,要去學自己很怕的東西。
但拍電影應該要有新鮮感,
就像麥當娜唱的“Like a virgin”,
也就是“每一次都是第一次做”的那種感覺。
--End--
Ps:
脆弱不敢示人,我想這也是我的脆弱。我有個很好的朋友很要強,所以不能理解別人的脆弱。有段時間我特別喪,在她面前哭了,從她那裡流露出來的嘲笑氣息我至今印象深刻。此後決口不再和她聊崩潰的一面。你們太幼稚,以致於無法喜歡一個完整的人。
BY:
女紳士,主張新時代的女性時髦自我,放縱好奇心,用講求藝術的態度對待生活,審美獨立成熟。出去浪,關起門思考。
1、張靚蓓-《李安傳:十年一覺電影夢》
2、陳文茜-《我害怕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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