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裡的春天1

冬天裡的春天1

冬天裡的春天

1

十月一放假,城裡人都是呼朋喚友去看風景,而我們這些異地打工的外鄉人,永遠都是一句話:“回家。”

回家看看我們的父母,古稀之年了,相處的時間實在是不多了。

回家的時候,地裡已經沒什麼活計,都收回家了,我就幫著母親摘花生,剝玉米皮。

院子裡堆滿了花生,玉米沒有地方放就堆在門口,我跟母親坐在門口剝玉米皮,父親被母親安排去南嶺的地裡刨一些地瓜,我們走的時候帶回家吃。

現在農村人種地也是圖省事,只種小麥玉米花生等經濟作物,我父親還是種點地瓜芋頭小米高粱等為了自己吃,種的不多,不像以前大面積的種。

我們邊幹活,邊聊天的時候,有一箇中年婦女從我家門口走,站住了,跟我母親說話,我並不認識,我母親對我說:“這是你嬸子。”

我叫了聲嬸子,再看她,依然不認識。

我雖然在家裡的時間不多,但這畢竟是我生活了幾十年的老家,附近的鄰居即便是不常打交道,還是知道她是誰家的,當然一些年輕的媳婦就不是很認識了。

這個人的年齡有50多的樣子,按說我不能不認識。

然而我是真的不認識。

她跟我母親說話,我默默幹活,聽他們聊天。

我母親問她:“你怎麼敢出來了,你兒子不來找你了?”

“這些天不來了,看樣不能來了。”她說。

“昂,不來就好,看樣心思過來了。”

“唉。”

“也沒給你打電話?”

“也沒,那天我打電話發錯了,打給他了,他沒好氣的問我你咋?我說不咋,他說不咋你給我打電話咋,你往後別給我打電話。”

“他那是還沒消氣,等他不生氣了,就好了。自己養的,你也別記恨他。”

“我哪敢記恨他,他記恨我。”

於是囉囉嗦嗦說她兒子如何如何打她,如何如何對她不好,說起來好可憐的樣子。

正在說話的時候,有一個青年騎摩托車從街上走,她看到了,趕緊站起身來,說:“小光,你住下,我有點事。”

“什麼事?”那青年二三十歲的年紀,瘦高的個子,臉色有點黑紅,一雙大眼睛咕嚕咕嚕的轉,一看就是個精明人。

“我就是問問,我聽說東河那樹你賣了,你不給我兩個錢花花?”

那青年聽了,本來笑著的臉,瞬間陰天,他二話沒說,發動摩托車,轟的一聲,一縷青煙,絕塵而去。只留下這個女人傻呆呆的站著,望著遠去的摩托車發呆。

呆站了一會,她訕訕的對我母親說:“你看看,兩個兒子,沒一個好東西。”

我母親也沒話說,只嘆了一口氣,問她:“是怎麼個事?”

“唉,他爸爸活著的時候,從東河包了好幾畝地,種了樹,跟他講好了,一家子一半,樹苗子都是俺買的,他爸爸給看著,管理著,這不前幾天,我聽人家說他把樹都伐了,賣了,也不知道賣了幾萬塊錢,我跟王運說了,他說那你得去問他要錢啊,你不要,他肯定不給你,你要也要著了,又不是他一個人的。我也不敢去他家要,今天正好碰到了,問問他,他話都不說,看樣不想給了。”

“啊,這樣啊。”我母親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清官難斷家務事,這種事誰知道具體怎麼回事,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最好還是少說話。禍從口出,說多了,惹禍上身,不值得。

正說話呢,我父親推著一小車地瓜秧回來了,我母親很驚訝:“怎麼回來的這麼快?”

我們那地在南嶺上,離我們家很遠,步行的話怎麼也得一個小時,來回光路上就得兩個小時,按時間算,父親光走路了,沒時間幹活。

“沒有了,地瓜又被人家刨走了。”

我們那地離家太遠,平常很少去,又離前邊的村子太近,所以他們去刨我們的地瓜就像刨自己家的一樣。

而且現在地瓜很少有人種了,所以會有人去偷。

“地瓜被人家偷了,你推一車地瓜秧回家幹什麼?”

“推回來曬乾,你燒火,我不能空著車子回家吧?”

去年我們家的地瓜也是差點被人家偷了,我父親去刨地瓜的時候,去了,見地裡有人正在忙活,走近一看,認識,是我們村的女的嫁到鄰村的,按說她還是退休的,不缺,沒有地,秋天到處撿花生什麼的,人家看不見的,居然就偷上了。

很不理解這些人,也不是窮的吃不上飯了,可能不勞而獲是一件很刺激的事吧?

她看見我父親覺得很尷尬,說:“大哥,你看真不好意思,小孫子回來吵著要吃地瓜,也沒地方買,就來刨幾個他吃,也不知道是你的,知道的話,問問你。”

“沒事,沒事,好吃的東西吃就是,不知道你愛吃,知道你愛吃,給你送幾個去。”我父親也很場面的說。

回來說,我們都開玩笑,竟說好聽的,那你怎麼不送去啊。

母親並不怎麼生氣,我記得她年輕的時候,家裡丟了只雞,她都疼的要命。

“我現在也不是以前了,丟了丟了就是了,再怎麼生氣也回不來了,我看明年別種了,種了是給人家種的。”我母親說。

“不種,孩子們吃什麼?自己有地,還能去買?種唄,剩下的是咱的。”

冬天裡的春天1
冬天裡的春天1
冬天裡的春天1

這個嶺是我們村跟前一個村的分界線,我記得小時候,嶺上全是松樹,其中有一條小路連接兩個村子,從嶺上走,一片陰涼,很幽靜,嶺下是個水庫,冬天結了冰,我們經常去滑冰,水庫旁邊是渠水道,兩邊種了一趟的桑樹,我們去摘桑葚吃,我記得有好幾顆桑樹接的桑葚是白色的,白的桑葚很少見的,但是我很喜歡,很喜歡它的顏色,純潔乾淨的讓人心疼。

最多的桑葚是紫紅色的,熟透了,有點暗黑,就像市場上賣的那樣的,又大又甜,特別好吃,我們都吃的嘴是紫的,手是是紫的,主要是開心。可惜,後來都砍掉了,現在的渠水道也是一棵樹都沒有,我就是想不明白,嶺上的樹砍了可以種地,這水渠上的樹砍它幹什麼?

不知道什麼時候沒有的,然而就是沒有了,那些童年美好的回憶,好多都是回憶了。

後來改革開放,包產到戶,農民幹勁十足,地不夠種了,於是樹全砍了,成了黃山土嶺,全都種地。

雖然是種地,但是土薄了,很多石頭坷垃,產量很低,現在年輕人都出去打工了,像這種地不能用機械,離家又遠,好多人都放棄不種了,任其荒蕪。

我們也曾勸父母,地那麼遠就不要去種了,種樹吧,父母不肯,他們種了一輩子地,不種地他們感到活的不踏實,種地讓他們有一種安全感,彷彿糧食就在地裡自己看著慢慢長起來,就不會餓著,只要不捱餓,其他的都是小事。

冬天裡的春天1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