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江池的春临坡 文

曲江池的春临坡 文/李生海

如今的一段春临坡

自从2005年曲江池村整村拆迁以后,原来的旧貌几乎荡然无存,唯一保持至今的就是雁引路春临坡的一段。这里曾经是西安通往东南方向的交通要道。

雁引路的咽喉要道

古曲江池位于鸿固塬的边沿,是一个不规则葫芦形的小盆地,四周沟壑众多,坡大沟深,崎岖不平,有“九沟十八弯”之说。有人形象地将它比作一个“生姜”形,所有的沟沟坎坎都呈放射状朝四周散开。本文所要介绍的春临坡就是曲江池周围“九沟十八弯”之一的南坡沟。

南坡沟位于曲江池村的东南方,它与西边一里外的春临沟之间的一个巨大的扇形区域通称为南坡。这里要说的春临坡仅指雁引路穿过的南坡沟,它虽然叫“春临坡”,却属于曲江池村的地界。由于这里是曲江池村到春临村的必经之路,所以曲江池人称之为“春临坡”,而春临村的人则叫它“曲江池南坡”。

从前并不起眼的南坡沟,仅仅是一条不能走车马的人行便道和原坡上一个排泄沟渠。包括春临村以及长安杜陵原上许多村子的车辆,都要通过曲江池正南面与羊头镇村之间的一个坡道,经由秦二世墓朝北拐入曲江池村,再穿村而过前往西安城的。

春临坡凸显其交通要道的地位要追溯到抗日战争时期。1939年,因躲避日军飞机的轰炸,长安县政府由西安城里迁到了往东南20多公里的大兆镇。曲江池是大兆到西安最为便捷的必经之地,因此才修了大雁塔至长安县(今长安区,下同)引镇的雁引路。雁引路由大雁塔向东,在北池头村南向南拐入曲江池村,在村中间取捷径折向东南穿过春临坡,从坡顶再朝南拐向春临村,在春临村西北处一分为二,支线继续朝南通向裴家埪和长安区的东兆余等村。主线朝东,擦过春临村北,再拐向东南,经过五典坡、鲍坡、北留村、大兆等直达引镇。

穿村而过的雁引路是通过曲江池村唯一的一条县级公路,将曲江池一分为二,使原本松散的一个自然村成为两个行政村。雁引路是当时长安县政府以及西安东南郊和长安、蓝田等地出入西安的重要通道。此路一通,除了羊头镇、裴家埪、东兆余等极少数村子外,杜陵原上大多数村子的车辆便不再经由秦二世墓那条弯路,而改从春临坡进入曲江池。

雁引路的修通也使曲江池村凸显出区位优势,并且迅速繁荣起来。原本空荡荡的村中间滩地上,沿雁引路两旁相继出现了各种商铺,接着又设立了集市,周边数十个村子的人都来赶集,三兆、韦曲、大兆等城南一些集市的很多人都被吸引到这里。春临村北、里王村卖蒸馍、压面条的,庙坡头村卖烧馍的,都是曲江池集市上的购粮大户,其他物资交易也日益丰富起来,供人们日常吃喝使用的物品一应俱全,很快便成为西安城南的一个新型商贸中心。

1947年,吴家坟和西安南稍门至曲江池的两条公路开通以后,更增加了这里的人气。

难上难下的春临坡

早先的雁引路是一条土路,而春临坡这一段咽喉要道,沟深坡陡,是行走最为艰难的一段。

春临坡路面高低不平,随处可见雨水冲出的大大小小的坑,人车通行非常困难,颠断车轴的事时有发生,行人多选择西南侧不远处一条田埂小路通行。马车下坡时赶车人不但要紧紧地拉住车闸,还要不断地吆喝驾辕的牲口用力向后靠。远在一公里外的我们家,几乎每天凌晨都能听到春临坡上刺耳的车闸声。上坡则更难,三匹骡马的空车,稍微费些力气还可以赶上去,若是载重的车辆,必须将同行的两三辆车上的牲口卸下来,通力合作,一辆一辆地朝坡顶拉,既费力又费时。架子车、手推车等,必须有人或牲口帮助挂坡才行,否则人只能望坡兴叹。因此,坡原上的人经常牵着牛驴,在寒窑出口与雁引路相接的地方等待挂坡,有些单身拉车的人往往临时招呼附近的大人小孩帮其推车。时而有人手持绳索,专门从事挂坡的行当,挣几个辛苦钱。天气晴好时尚且如此,如果遇到下雨天,上游的雨水顺着坡冲下来,车辆往往不能通行。

新中国成立初期,政府虽然多次对雁引路进行过翻修和维护,上下春临坡的困难状况仍然没有多大的改观。1965年,政府将雁引路改造成为石子路面,硬化了路面,还开通了从大差市至大兆的67路远郊公共汽车,使这一方人进出西安方便了不少。因为便捷省钱,原经由韦曲到西安的大部分人纷纷改乘67路车,使这条线路乘客爆满,而经韦曲的到西安公交车几乎没了客源。为了平衡和分流,有关部门将67路车的终点站缩短至长安县的北留村。上世纪70年代初,雁引路升级改造为沥青路面。在施工中,特意对春临坡进行了大规模改造,将坡段延长了近一倍,大大放缓坡度,车辆上下坡轻松了许多,并且增加了公交车辆,67路车也由原来30分钟一趟的定时车改为普通的公交车。

随着改革开放,春临坡路况越来越好,有不少人还开着手扶拖拉机专门从事挂坡的行当。由于公私车辆的增加,春临坡变得越来越繁忙,来来往往的各种车辆有时甚至要在坡顶或坡下等待通过。其间,政府又几次翻新路面,对春临坡加以拓宽,以提高春临坡的通车能力,不断为坡上坡下群众的生产生活和勤劳致富创造优良的环境。

无数次走过春临坡

我们家在西曲村,距离春临坡大约一公里,我的一个姨奶家在春临村,当年我曾多次往来于两村之间。

我7岁那年11月份,我妈领我去春临村卫生院看病,因为我奶当时在姨奶家,看完病我们便去姨奶家作短暂停留。那天天气阴得很重,我妈还要赶回村到生产队食堂做饭,便谢绝了大家的一再挽留,坚持带我回村。我们刚一出春临村西门,天上便下起了瓢泼大雨。我妈背着我走到春临坡顶上时,见哗哗的雨水顺坡往下流,不敢走大路,只好从麦田里走,下台阶时,我妈一次次把我放在边上,她自己先下去,然后再把我抱下去。等我们终于走到大路上时,两人浑身都被雨水淋透了,并且变成了“泥人”。到家没一会儿,我奶也颤颤巍巍地回来了,原来她老人家不放心我们母子,硬是颠着一双小脚赶了回来。

我从八九岁开始便沿着春临坡捡拾骡马粪,给我奶烧火炕。我总是挎着粪笼跑出去很远,所以粪也拾得多。原上回程的骡马大车多,车夫都要在曲江池集市上休息喂牲口。骡马一到春临坡下,大多都要排粪,这正是我们拾粪的最好机会。我们拾粪的伙伴儿,常常跟着马车跑到春临坡顶很远的地方才返回。

我拾粪期间,在春临坡上来来回回不下数百次。没有车马上坡时,我们经常坐在坡下玩耍,不时会有人叫我们帮忙推车上坡。有一年春节前夕,我因为帮一个人把架子车推上春临坡,那人还送给我一大把干辣椒,我妈把它压成辣椒面儿,一家人过完正月十五都没吃完。还有一次帮一位卖炒凉粉的人把一条长板凳扛进寒窑,那人炒了一碗凉粉给我作为回报。那期间,我们还多次跑到临近的寒窑向老和尚讨水喝。

早先,春临坡西南侧的耕地属于西曲村的第二、三生产队,东北侧的耕地属于东曲村第二生产队。沟坡两侧都是高高的土崖,南边比北边更高一些,崖边还有一些稀稀疏疏的行道树,上面都是耕地。坡下端南侧曾有原西曲三队的一个土壕,北侧依次为东曲二队的小桃园,还有一小块儿稻田和耕地。如今,原先扇形的南坡已被楼宇和道路所取代,春临沟早已被填平,沟西岸建成了东曲江池的安置小区。春临坡顶上仍然保持了原来的走向,还建了一个公交车调度站,两边都已盖满了高楼,东南方向来的车辆已不再走春临坡,而改走曲江池南路,北去的车辆朝北拐上黄渠桥。上世纪80年代,在当年西曲三队的土壕上,建了一座中伟俱乐部大楼,后来该大楼成为曲江新区管委会的办公楼。管委会搬走后,这里新建了一组造型独特、宏伟壮观的楼群;春临坡东曲一侧的小桃园已经变成了金缘阁酒店,向西为一小片树林,再向西就是南湖东南角以及一段环湖路,并与寒窑大门相连通。原来春临坡下雁引路延伸段犹如一条长龙,在黄渠桥下面一头扎进南湖。从这里开始直到王家庄,雁引路通过曲江池村中一公里多的路段淹没在南湖里,改道后的雁引路从原王家庄北边折向东,改走新的路线。

曲江池村唯一保存下来的雁引路春临坡段,如今已经成为所有曲江池村人回忆家乡的依托,经常有人来这里指指点点,忆往思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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