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0多年的胡杨王:树干被掏空,树冠却十分繁盛

十月,我生平第一次到新疆。临行前问朋友,这个季节,去新疆看什么?“胡杨啊!”朋友果断地答道。

越过山山水水,去看一棵树。秋天的新疆,喀纳斯已经下雪,葡萄沟的葡萄也过了收获季,戈壁沙漠里的胡杨林,却进入了一年中最美的季节。关于胡杨,早听过它的传说——三千年向死而生,是一种生命力极强的原始树种。据说在寸草不生、飞鸟不来的罗布泊,也有胡杨的身影。我检索着脑海中对胡杨的所有印记,想象着它的样子,大概是像一位从远古时空走来的老人,干瘪的脸上爬满了皱纹。

我们的新疆之行从乌鲁木齐出发,沿高速一路向南,到达巴州首府库尔勒。这座位于新疆中部、天山南麓、塔里木盆地东北缘的城市,就像一颗沙漠中的祖母绿,令人惊艳。这里靠近沙漠,却水源充沛,城市面貌整洁现代,早在十多年前就被评选为全国卫生城市。

夜幕降临,我们乘船徐行在孔雀湖上,湖面宽阔平静,两岸霓虹闪烁,湖心巨大的音乐喷泉酣畅淋漓地随节奏尽情挥洒,侧耳倾听,原来是一曲《鸿雁》。一时间,游船里响起了低吟声,大家站在船舷上,情不自禁地融入这美景之中。

3000多年的胡杨王:树干被掏空,树冠却十分繁盛

次日一早,我们有些不舍地离开美丽的库尔勒,驱车继续向塔克拉玛干沙漠腹地进发,只为追寻那棵树。司机兼导游小梁说,我们要去的轮台县拥有世界上面积最大、分布最密、存活最好的40余万亩天然胡杨林,10月中下旬正是观赏的最佳季节。40余万亩!我惊叹于这个数字,这实在与我想象中那大漠黄沙中孤零零的几株老树的画面大相径庭。

汽车下了国道,进入乡间马路,路两旁渐次出现了树的身影。“快看,胡杨!”车内有人大呼。司机靠边停车,大家争先恐后地下了车。胡杨,就像老人家一样,双脚踩在沙土里,树干被风霜刻出一道道沟壑,还有不知名的藤蔓胡乱地缠绕低垂,像脸上布满的胡须。虽然如此不修边幅,甚至有些邋里邋遢,胡杨却枝叶茂盛,有的浅绿,有的鹅黄,随风颤动。难得的是,老人家并不孤单,四野之下到处是他的兄弟,俨然一个大家族。

拍了几张照片,小梁招呼大家上车,告知前面美景更胜。我仿佛看到大片的胡杨家族在招手。车行不到一公里,塔里木胡杨林国家公园到了。门口,在三株树龄有3000多年的合抱老胡杨树面前,一支盛装的维吾尔族舞蹈团刚刚结束了演出,正合影留念,吸引了不少游客驻足。这三株老树的树干中空,树冠却十分繁盛,被当地人誉为“胡杨王”。我想,在人们心中,这三株老树定是吉祥的化身、时间的见证,保护着子孙儿女平安福长。

买完门票,景区工作人员引导我们坐大巴车。我颇有些不乐意,我们是来看美景的,为什么还强制消费?听了一番解释,才知晓,塔里木胡杨林国家公园面积巨大,目前还没有完全开发,即使如此,从门口到景区核心位置也需要乘车40分钟。新疆地域之广,唯有亲身经历才能体会。

好在乘车并不枯燥,车窗外金黄色的美景接连不断,让人目不暇接。那些胡杨千姿百态,有招手示意的,有独步自赏的,有似要冲出云天的,也有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的……越往景区深处走,树林越茂密,树叶越金黄,直撩得满车人心痒难耐,浮想联翩。好不容易到达目的地,大家鱼贯而入,三三两两扎进树林里,各寻各的景儿。我也拿着相机左拍右照,不管鞋里灌满了沙土,唯恐错过了这原始天然的景致。

忽然间,我看到一个高高的木塔,决定爬上去看看。来到木塔最高层,放眼眺望,只见大片的胡杨林一眼望不到边,一直延续到远方的沙漠。在黄沙密林之中,塔里木河像一条玉带,隐匿其中,默默地滋养着胡杨,让他们的生命得以无限延长。

有趣的是,因为还未到深秋,胡杨叶子的颜色随生长的位置而分了层次,越靠近沙漠的,黄得越耀眼。胡杨叶的黄,不是濒临凋零的枯黄,也不是长期缺少滋养的斑驳的黄,而是充满了生命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金黄。看着它,你不会产生伤春悲秋的苍凉之感,只会感叹大自然造化的神奇和生命的美好绚烂。

人们常说,胡杨三千年不死,三千年不倒,三千年不朽。在环境最恶劣的地方,它开始了三千年的生命。我不知这是一种恩赐抑或惩罚,是命运的安排还是别无他选?我们一直抱怨生命的短暂,转瞬即逝,扪心自问,如果给你三千年的时间,你会拿什么填满这漫长的生命?是奋斗,抗争,还是怨恨,挣扎?是心无旁骛,随波逐流,还是恣意洒脱,尽情绽放?也许,我们无法选择生命从哪里开始,在哪里结束,但是可以用一种态度去诠释生命的本质和意义。

一棵树,以它的姿态,跟时间对话。它告诉宇宙万物,生命可以孤独,却不可以被放逐;可以短暂,却不可以不绚烂;可以生而多艰,却不可以放弃抗争。即使在荒芜的沙漠,一样可以拥有令人赞叹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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