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過後，老任頭兒細心的打理好牛棚裡的那頭老黃牛，若有所思的撫了撫老牛的頭，這頭牛在他家已經呆了十幾年了，算算也是一頭老牛了，雖然幹起農活來已經比不得那些年輕的牛，但只要看著它能好好的活著，老任頭兒就很開心。
老任頭兒回到屋子裡，點燃了一袋旱菸，這裡院門被推開，幾天不見人影的兒子任堅回來了。老任並沒有理睬他，他也不在意，隨手扔到桌子上兩條紙菸，還有一沓錢，說道：
“這錢你先花著，可別說我不孝敬你。”
“拿走，你這昧著良心賺來的錢，我才不要，”然後又強壓努氣，緩和了一下說：“你也奔30的人了，你就不能幹點正事兒嗎。”
“我怎麼就沒幹正事兒了，一不偷二不搶的，我用高價收購各個村子裡淘汰下來的老牛，這也是幫人，不知道多少人還得感激我呢。”任堅反駁。
“你就不能用那麼殘忍的方法殺那些牛，你可知道你的命……”話沒說完,院外傳來了”哞…哞…”兩聲牛叫,老任把到了嘴邊的話吞了下去.神情有些複雜的看了窗外一眼。
”我做什麼你也是看不上，在你的眼裡我還不如那頭牛。“說完就摔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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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堅是一個屠夫，宰殺一些牲畜後往周邊幾個鎮上的飯店和肉鋪送貨，慢慢的他發現，牛肉的利潤相對其他的要高，後來就乾脆改只殺牛。但他的貨源並不穩定，因為在地處偏遠的農村，健壯的牛算是主要的勞動力，若不是有特別的情況是沒有人賣的，反到是問他收不收老牛的卻，可老牛的肉質差，直到有一天，他無意中聽說這樣一個辦法，就在是牛活著的時候給牛注水，這樣在宰殺，老牛的肉質便和普通牛肉沒有什麼差別，而且重量也能大大提升。所以後來任堅乾脆只收老牛，但給活牛注水，牛是非常痛苦的，但他並不會因為這樣心裡覺得不忍，反正早晚都得死，怎麼死不是死呢。其實任堅對於牛這種動物本就沒有什麼好感，這還緣於他十幾歲那年生的一場大病，一病就是大半個月，藥石無靈。就在那一陣子，家裡突然就多了一頭黃牛，大家都覺得怪，有那錢不給孩子請大夫治病，卻買了頭牛，真不知道這老任頭是怎麼想的。後來任堅的病竟然慢慢的好起來，只是身體還有點虛弱。他也發現，父親照顧那頭牛的盡心程度遠超過了他這個大病初癒的兒子。而且十幾年如一日，而且只要他流露出對牛的不滿，就會換來一頓打罵。從那時起嫉妒和憤怒的心態，讓他當了屠夫後殺牛就沒有絲毫的手軟過。
老任過世了，當時任堅並不在跟前，還是鄰居通知他回來的，他到家的時候父親已經走了，鄰居說他病發的很急，從發現到過世不過短短兩個小時的時間，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交待，只一直唸叨著“牛…牛…活著”。大家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可任堅知道，頓時心裡的恨意已經衝昏了他的頭腦。父親到死惦記的竟然還是那頭老黃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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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完了父親的後事，任堅回到了院子裡，牛棚里老黃牛輕臥在地，這頭牛也是真的老了，好像比同齡的牛更顯老態。
任堅把牛牽到了自己的那間屠宰作坊，熟練的接好了投備，開始給老牛的身上注水，並加快了注水的速度，老牛可能是感覺到了難受，但嘴被套著，它並不能發出聲音，眼著著牛的全身開始腫漲，此時老牛竟用盡全身的力氣，兩隻前退撲通跪了下去，似乎在請求放過。任堅此時卻是一臉的冷笑，
“從有了你，老頭子就不正眼看我，天天就知道侍候你，好像你才是他兒子，現在知道害怕了。”
老牛還保持著跪姿，不知道是痛苦還是無奈，他努力的搖著已經因水注入太多而變形的頭，然後撲通一聲倒了下去。
任堅看了眼死去了老牛，頭也不回的進了屋，幾杯酒下肚，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朦朧間，他看見了那兩個叫牛頭馬面的鬼差，說是來鎖他的魂。叫牛頭的鬼差還給他講了一個故事，在任堅10幾歲那年就應該已經死了，是因為牛頭曾經欠下老任的一份恩情，這才化做老牛守護他家，如果老牛壽終正寢，任堅也就安然無憂，但如果老牛因意外去世，那麼也就到了任堅的死期。這事情老任清楚，但他不可以把這個天機洩露給任堅，否則不光是他們將有大禍，就連牛頭鬼差也將受到牽連。這就是老任頭衷心護牛的原因了。任堅已經無話可說，就那樣木然的跟著鬼差走了。
第二天，有人發現任堅死在了自己的那間作坊裡，死狀很慘，就像是在身體裡注了很多水，人多被泡的快認不出了，在那個拴牛的樁子，沒看到被他牽回來的老黃牛，只留下地上一大攤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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