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那溝,那座心中的碑——追記應縣北辛莊村原黨支部書記宋德

2018年7月29日,整個北辛莊村都在哽咽,他們的當家人,66歲的村支部書記宋德走了。從住院檢查到撒手離去,只有短短19天。這正是全村收穫黃芪籽的歡喜季節。

“說得好好的,咱們要一搭夥兒做好些事哩,你咋就不管了?”支部委員崔保富抹了兩眼淚,又抹。

89歲的宋恆全老人不住地拿柺棍戳著健身廣場的水泥地:“老天爺,把俺的壽數給他加個十來歲行不?”

“抽大梁了,抽大梁了……”晾曬黃芪籽的三四個女人呆呆對坐著,不停不住地念叨。

白馬石鄉黨委副書記曹華忠在鄉幹部工作微信群上說:“老宋走了,他是累死在扶貧路上的!”

……

“這回,我要拼出個樣子”

宋德,為北辛莊村拼了一輩子了。

應縣白馬石鄉北辛莊村地處大山腹地,這個村的歷史,只能從當地山民口輩相傳中獲得。他們的村祖是大約300多年前為白馬石“黃芪老財”耕種芪坡的佃戶或者長工,因勞作地距離白馬石有5公里之遠,這些佃戶、長工便就地挖洞穴居,漸漸形成一個村落。取生存艱辛之意,叫了個村名——辛莊。後來,因白馬石鄉又出了一個叫辛莊的村子,位置靠北的這個村子就叫北辛莊了。

宋德的祖先並不是這個村子的原住民,大約晚清前才來到這裡,到宋德這一輩,算起來有五代。

宋德是典型的山裡人,十七八歲長到一米八,五百多斤的碌碡呼一聲就掀個大頭朝天。1972年,先是擔任村裡的民兵連長,接著就入了黨。領著村裡的年輕人,開山搬石,打壩造地,過大年都不歇工。1985年,封閉的北辛莊村在全縣最後一批推行了聯產責任制,也就在那年,宋德擔任了村委主任。從1988年開始,一直擔任村支部書記。

幹了40多年,苦苦守著北辛莊村,灑過無數汗水,溝溝壑壑已爬滿臉龐;多少次迎著呼呼山風,想著吹走心中的愁。

但變革帶來的變化總是趕不上時代的腳步,貧窮似乎是北辛莊人難以改變的宿命。生存環境惡劣不說,賴以生存的資源幾近於無。全村310畝坡耕地,完全靠天吃飯,只能種些莜麥、黃芥之類的低產作物。1100畝芪坡地,聯產責任制後萎縮到零散稀疏不足200畝。從上世紀九十年代末開始,年輕一代的北辛莊人開始舉家“逃離”。條件稍好一點的,逐步在城東“貓兒村”“耗子村”一帶定居下來;條件差的,就在縣城周邊租屋度日。截至2015年底,全村在冊94戶、在冊人口235人。其中在村常住人口僅有17戶31人,年齡最小的49歲、最大的87歲,平均70歲。2015年,全村人均純收入1900元,有36戶82人列入國家建檔立卡貧困戶,成為全縣極端貧困村。

“我羞啊,對不起鄉親們”。每一次村兩委換屆,面對一張張無比信賴的選票,宋德總感到難言的沉重和愧疚。

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著眼於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吹響了推動貧困地區和貧困群眾加快脫貧致富奔小康的號角。宋德和他的北辛莊人迎來了打破“魔咒”、改變命運的歷史性轉機,2015年底,在應縣8個重點貧困村中,北辛莊村被縣委、縣政府列為全縣首批2個整體脫貧村之一。

縣委書記蘭成國來了,把駐村幫扶的主要精力投到了北辛莊。

市文化局駐村工作隊來了,派出了高素質的第一書記。

縣水務局駐村工作隊來了,放上了整個班子的力量。

……

一連幾個夜晚,宋德失眠了,他披著羊皮大襖,漫步熟睡的村莊,從一條小巷一條小巷走過,在一家一戶門前停留。

他召集村支部會、黨員會:打衝鋒,咱們要衝在最前頭。

他組織村民座談會:村裡頭的事情,大家出主意。

他邀約遷住縣城的村民們:回來哇,咱們一起幹。

他對著全村男女老少說,我宋德一輩子,最對不起北辛莊的,就是沒領著大夥兒脫掉窮皮;這回,咱們的機會來了,我宋德就是拼了這條老命,也要拔掉咱北辛莊的窮根子!

“你說,我該顧哪個家”

2016年,是宋德脫皮掉肉的一年。

元宵節沒過,他就開始張羅著村裡一年的生產。村西百十來畝河壩地過去是全縣有名的土豆制種基地,聽縣農委專家說,北辛莊村的氣候地理條件,搞土豆制種具備優勢,每畝收入至少兩千元。宋德心癢癢的,顧不上鬧紅火,想趕緊到高寒所跑一趟。妻子施桂榮說,眼看看咱家大驢下駒呀,你遲去幾天好不?宋德說,不能遲,這回你給咱大驢當接生婆哇,我不管了。說走就真走,三天時間,在元宵節的鑼鼓聲中,拉回原種微型薯1500公斤。

鄉政府和工作隊把村東的於溝梁規劃為優質黃芪基地,全村36戶貧困戶利用國家扶貧引導資金入股,整理200畝,新種600畝,5年後收入將突破300萬元。這是承載全村貧困戶希望和未來的一個“鉅額存摺”,被入股貧困戶推選為黃芪種植合作社理事長的宋德,天天盤算著種黃芪的事情。山上的冰雪剛剛消融,宋德領著村裡的男女勞力開始墾坡整地。整整70天,早上起來上坡,晚上太陽落山回家,中午叫人捎點飯在山上吃。有回下坡不小心崴了一下,膝蓋腫起一寸多,崔保富看不過眼,死活把他攙扶回家。第二天,他拄著根柺杖,又顫巍巍上山了。伏天是搶種黃芪的最好時機。每天黑夜,宋德和5歲的小外甥搶著看電視,中央臺、省臺、縣臺,一個接一個看天氣預報,第二天早早起來爬上半山坡看雲,等著一場好雨到來。7月中旬,一場大雨垂顧了久旱的北辛莊村,宋德冒著雨一家一戶上門吆喝,該安頓的都安頓好,住在外邊的趕緊通知回來,天一晴就上山撒籽。三天時間,600畝黃芪全部種下,齊生生保了全苗。沉寂的北辛莊歡騰了,全村貧困戶每人分到全苗黃芪坡7.2畝。

村西邊的河灘地因水毀荒棄多年,縣水務局規劃為村裡打壩造地90畝,宋德每天守在工地,這兒再墊點,那兒再鏟點,把工程當針線活兒來做。工程告竣,他向指導工作的縣委書記蘭成國彙報說,想盡快改良土地,第二年種植無公害蔬菜。蘭成國當場和恆天然牧場群聯繫,牧場答應為北辛莊村新造地支持牛糞1000立方米,宋德趕緊僱了5輛大車跑到牧場,一股氣全拉了回來,還死磨軟纏,多拉了300多立方米。

種了貧困戶的地,荒了自家的田。妻子不時抱怨:種黃芪你分不到半畝,打壩地你分不到一壟,這就不說了,應該都給貧困戶;可咱也是個家,我裡裡外外一個人忙,腰疼你不管,腿疼你不問,你還顧不顧咱這個家了?

宋德想對妻子說一萬個對不起,但話到嘴邊老是這句話:咱家是個家,北辛莊更是個家,全村人眼睛黑溜溜看著我,你說,我該顧哪個家!

為北辛莊這個家,宋德確實操心到家了。

村民韓文軍前些年養大車,不幸發生嚴重車禍,失去了親生兒子,還身負30多萬元外債,全家活在痛苦無助中。宋德心裡惦記著韓文軍,和市文化局派駐的村第一書記康海東商量,幫助韓文軍在朔州市區開了個涼粉店,當年就收入3萬多元。

山區閉塞,農副產品銷售難。2016年春,村裡十幾萬斤土豆每斤三毛錢沒人要。宋德急了,找市駐村工作隊隊長姚存民求助,聯繫朔州、大同幾個市場,一下訂出8萬斤,每斤價格0.5元。宋德召集村幹部和黨員說,先讓貧困戶賣,再讓一般戶賣,咱們往後放,想別的辦法。最後,貧困戶的土豆都賣了個好價錢,宋德和村幹部們連一斤都沒賣出去。

83歲的馮秀珍是明峪村人,前些年遷居到女兒所在的北辛莊村。村裡搞危房改造,按政策馮秀珍戶口不在北辛莊,不能享受補貼。宋德就想:全村所有危房都改了,就為個戶口問題拋開這個可憐的老人,於情於理說不過去。他幾次跑到鄉里縣裡,硬是為馮秀珍老人爭取到危改指標,拆了危房,建起了新居。

北辛莊村82名建檔立卡貧困人口,有三分之一患有高血壓、腦梗等各種慢性病。過去報銷醫療費,按規定必須出具市級以上醫療機構的診斷證明,由於地處偏遠,加上這部分人大多行動不便,外出診斷困難較大,不少人因此拿不到診斷證明,一年吃藥的開支大部分自掏腰包。在隨縣委書記蘭成國入戶訪談時,宋德提出這個問題,引起了蘭成國高度重視,作為全縣扶貧領域的一個重大問題拿到縣委常委會進行專題研究,最後對全縣貧困人口推行了“降低門檻,上門診斷,分類定額,普惠報銷”等便民利民措施,做了一件大好事、大實事。

2016年秋,朔州市委調研組深入北辛莊村調研。宋德陪同調研組一行,從文化活動廣場進入到村委會辦公室,不足三分鐘時間,一路就把北辛莊的情況彙報得清清楚楚,引起了在場領導的一致讚歎。當時,有位隨行鄉幹部說:老宋的記性真好。調研組一位領導認真地講:不是記性好,是他把整個村子裝在了自己心裡,在基層一線,太需要老宋這樣的幹部了。

“再等等,我的身體我知道”

從2016年冬天開始,細心的妻子發現宋德的飯量明顯不如以前了,過去一頓飯三個饅頭兩碗菜,慢慢減到一頓飯兩個饅頭一碗菜了。妻子開始不安起來,隔天就催促:我看你進城檢查檢查哇,別有啥毛病哩。宋德一聽就不耐煩:你這個灰嘴頭子,不知道一天想說啥哩!

2017年春節,在中石油成都子公司工作的二兒子宋日生回老家過年,聽著母親的嘆息聲,望著父親日漸消瘦的面容,就下了決心,過了年,帶父母一塊去成都生活。兒子懇求宋德:咱村現在已經整體脫貧,您也對得起北辛莊了,您們跟我走哇,該歇歇了。宋德頭搖得像撥浪子:爹不能跟你走,脫了貧算個啥,好多事才開了個頭,爹想在自己手裡頭,讓咱全村人過上你們城市人的生活。

宋德離不開北辛莊,北辛莊也離不開宋德。硬化街巷、建設健身廣場、開發千畝小藥材基地、營造千畝經濟林,一宗一宗的大事纏著宋德。他完全忽略了自身,也從未意識到自己正在和生命進行最後的賽跑。

一次到鄉里開會,鄉黨委書記孟文元望著宋德,嘆了口氣說:老宋,我觀察你氣色不好,就是機器也得休息,你要保重好身體,村裡的事情,我讓工作隊和村幹部老崔他們多幫幫你。宋德說:沒事,工作隊和村幹部們都有他們的事情,都忙得沒明沒黑,我能多幹儘量多幹點,不能給他們增加負擔。

2018年清明節期間,宋德出了一件意外事,他趕著驢車出地送糞,在河溝翻了車,人受了驚嚇,所幸沒傷到筋骨。但從那以後,他的飯量又減了,減到一頓飯一個饅頭半碗菜了。視力也明顯下降,患先天性白內障的他,一輩子眼神不好,這次看啥都是模模糊糊的了。每天和他一起滾打跌爬的崔保富感覺事情不對,就打勸宋德:我陪你進城檢查檢查去。宋德說:眼下新造的壩地正當緊種土豆、種大蒜、種油菜,都是搞試驗,每一關都得把好,我的身體我知道,沒事,等忙過這陣兒再說。

7月7日,村裡的街巷綠化和健身廣場綠化全部完工,宋德連夜指揮拉水車一棵樹一棵樹地澆。突然感覺有點肚疼,被崔保富送回家後,肚子不疼了。

第二天早上起來,宋德喊上崔保富進城買噴霧器,於溝梁的黃芪坡有蟲子了,得趕緊打。買上噴霧器返回的時候,崔保富硬拉著宋德到城關醫院,顧不上檢查問問也好啊。大夫診斷後,一臉沉重,建議儘快到大同檢查。

7月9日,宋德在兒女的陪同下,到了大同市第五人民醫院。

7月10日,宋德從大同五醫院轉入北京腫瘤醫院,檢查結果很快出來:肝癌晚期,肝臟90%壞死,瘤子已經大過拳頭,建議放棄治療。

兒子宋日生向父親隱瞞了診斷結果,告訴宋德,只是身體太疲勞,回去養些日子就好了。宋德和兒子商量:咱遲迴天吧,爹一輩子沒到過北京,想看看天安門,想看看毛主席。

7月12日,宋日生租了一輛輪椅車,推著宋德,上了天安門,看了紀念碑,去了紀念堂。當天晚上,直接從北京回到北辛莊。

迎接宋德的,是街巷閃爍的路燈,枝頭搖曳的綠樹,田野裡拔節的莊稼,還有北辛莊輕輕的鼾聲……

“兒子,這是爹留給你的”

宋德長得身材高大,腰板筆挺。在北辛莊人看來,宋德這輩子,不僅長得腰板筆挺,更是活得腰板筆挺。

從北京看病回來,或許宋德已經意識到,生命盡頭正在到來。

7月13日,也就是從北京回來的第二天,宋德讓妻子把崔保富叫到家裡:咱倆從小一起長大,一起當幹部,你最懂得我,別人能欠咱的,咱不能欠別人的,春天西山坡栽下2000畝杏樹、沙棘,還差民工工資1萬多元,本本上都記著,趕緊都清理了。錢不夠,把我家大驢賣了吧,等國家補貼款到位了,再結算,你把賬記好就行。

7月14日早晨起來,宋德把二兒子宋日生叫到跟前,拿出一本《白馬石鄉北辛莊村精準扶貧影像資料》,端端正正交給兒子:爹一輩子沒做過啥,這本相冊是爹留給你們的唯一遺念。兒子接過來,一頁一頁翻,一張一張看,103張鮮活的照片,是父親三年來奮鬥的身影,是北辛莊三年來一點一滴的變化。

宋德一生最大的痛,就是早早失去了大兒子。2009年春,剛滿30歲的大兒子遭遇車禍去世,留下年輕的媳婦和一男一女兩個孩子。按村裡俗成規矩,死於非命的年輕人,在家中不添新墳之前不得葬入祖墳,只好將兒子寄埋在村東山的荒丘上。2015年,投資27億元的白馬石風電項目實施,北辛莊村東山上需要遷墳十來座,宋德大兒子的墳就在其中。當時,村裡涉及遷墳的戶主有的要求高額補償,有的乾脆不願意遷,爭來爭去,最後都說:看宋德咋辦吧。那天宋德跑到兒子墳前哭了一場:誰叫你是宋德的兒子,俺娃委屈一下挪個地方,咱不要一分錢,等爹老了,帶你一起回咱家祖墳。宋德從北京看病回來的第三天晚上,和妻子又說到了早去的大兒子,再三吩咐:這回,把咱家老大的事情辦好。

宋德看來,自己不僅虧欠了妻子兒女,也虧欠了親朋好友。村裡辦低保、領救濟這些事,和他親的、和他好的,都得往後排,他怕眾人說閒話。2014年評定建檔立卡貧困戶,親侄子宋永生沒評上,就來找宋德:我沒工作沒房子,家窮娶不過媳婦,和我條件差不多的評上了,為啥我不能?宋德說:有兩個原因,第一你是宋德的親侄子,第二你還年輕力壯,所以不能評你。就為這件事情,侄兒一直不能釋懷。宋德在去世前幾天,專門吩咐兒子宋日生:爹死後,你三哥要回來給爹當孝子,你代替爹向他道個歉,說聲對不起。

大兒子去世後,兒媳侯顧蘭一直沒有改嫁,辛辛苦苦拉扯著一對兒女。兒媳好幾回對宋德說:您給俺也辦個低保哇,俺們一家大小,硬靠您貼補也不是個事,您也緊巴巴的。宋德聽了就直搖頭:不行不行,宋德有半碗糊糊喝,就餓不死你們,辦低保的事情不能提。後來,鄉書記孟文元知道了這件事,把宋德叫去狠狠批評了一頓:你真是太倔了,兒媳和你是兩家人,兩回事,夠條件就應該辦,你不辦我們給辦。

世上無情非男兒。宋德也懂得心疼兒女,也懂得照顧親朋,但他心中始終有把尺子,知道哪頭輕,哪頭重。

“請在我身上蓋一面黨旗”

在生命最後的日子,宋德一刻沒有停下來。

7月17日,宋德身體疼痛越來越厲害了。他讓妻子攙扶著,走走歇歇,村裡村外轉了一圈。他太熟悉北辛莊的一切了,太熟悉這幾年自己親手乾的那些工程了,一磚一瓦,一草一木,眼睛看不真切,摸也能摸出來。

這是健身器材,再往前走五步有個老古碾盤;這是新建的圖書室,如果沒記錯,裡頭有兩千多冊書哩;從圖書室出來,轉個彎沒幾步就是新栽的油松樹,齊生生兩行,大大小小322棵,都活好了沒?大路口有盞路燈不亮了,新換了燈泡沒?他一直走,一直摸,一直自言自語。妻子和街上的鄉親們都說:挺好,都挺好,你安心養病哇。

宋德突然想起一件事,當村大路口的涼亭沒弄好,讓他們返工重鬧,不知鬧好沒,我得看看去。眾人領過去,兩隻手摸摸這兒,摸摸哪兒,放心了,說:這下鬧好了,打個撲克下個棋,好地方。

在全村各家各戶晾曬黃芪籽的場地上,宋德一把一把抓起黃芪籽拿手捻,說:好成色,一斤最少賣一百塊,每畝打個六七斤沒問題,這是咱黃芪坡第一年有收成,以後,等著數錢哇。

他又去了村西河壩地,摸摸大蒜苗子:長得不錯,不比小石口的差;摸摸油菜葉子:長痛了,今年肯定好收成……

最後,硬是要去村南二道灣的宋家老墳。對著祖先,宋德淚流滿面:咱祖祖輩輩窮,宋德原來思謀,這輩子沒臉來見您們了,感謝黨和國家,咱後輩兒孫有福享了。

7月20日,宋德病情加重,已經基本不能起床。在村的,不在村的,老的,小的,都來看望,雞蛋、奶粉、水果排了一地,宋德說:你們把這些都拿走,你們聽我一句話,好好勞動,好好生活,要爭口氣,對得起幫助過咱北辛莊的那些好人。

曾經和宋德戰鬥在扶貧一線的縣鄉幹部也聞訊趕來,他們是戰友,是弟兄。

7月24日,宋德開始間斷昏迷。他讓兒子通知崔保富過來,說:我原來想著,到村委辦公室,召開最後一次支部會,看來不行了,你把能來的都叫來,我有些事情交待一下。在這次特別的支部會上,宋德安排了全村群眾糧食直補面積核定問題,安排了農資便民服務站建設問題,重點就支部班子接班人問題和年輕黨員培養問題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7月26日,宋德進入持續昏迷,清醒過來後,吩咐妻子說:我死後,你去找鄉黨委支部委員楊敏,代我向組織轉達我的最後請求,請在我身上蓋一面黨旗!

7月28日,深度昏迷的宋德斷斷續續喊著“於溝梁……趕緊打藥,於溝梁……趕緊打藥”。之後再也沒有說出一句話,直到第二天早上雙眼永遠閉上。在最後時刻,他都惦記著全村貧困戶脫貧致富的命根子——那800畝成長希望的黃芪坡。

宋德去世後,中共應縣縣委組織部,應縣水務局,白馬石鄉黨委、政府以及各級幹部群眾,用不同的方式表達了對他的哀思。

原雁北林業局長、89歲的退休老幹部李凡,親自趕到北辛莊村弔唁,他說:宋德是應縣扶貧大決戰中成熟起來的優秀基層幹部,他為我們樹立了一個標杆、一面鏡子、一種精神!

2018年8月3日,白馬石鄉黨委在北辛莊村舉行宋德同志追悼會,對宋德偉大平凡的一生給予了“心中有黨,心中有責,公道正派,無私奉獻”的高度評價。

宋德走了,他留下了豐厚的財富。從2016年整村脫貧以來,全村經濟持續發展,黃芪、土豆制種、小藥材、經濟林等產業優勢逐步形成。2018年,全村脫貧戶人均純收入預計接近1萬元,與全縣農民人均純收入基本持平。特別是,北辛莊村脫貧攻堅的艱苦實踐,創造了應縣極端貧困地區扶貧攻堅“北辛莊模式”,為全縣提前完成“十三五”扶貧任務提供了示範樣板。

宋德走了,他的身影——全村人心中的豐碑永遠留在了北辛莊的山溝之間;宋德沒有走,他帶著北辛莊人苦盡甘來的故事,和他們的世代祖先一起,永遠與蒼莽的大山同在。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