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五臺山土生土長，見過悲歡離合的故事數不勝數，或許正因為五臺山是佛教聖地，是人們心中佛菩薩所在的“希望之所”，所以很多遭遇苦難的人才會奔來，奔向救度世人的航船。
這裡是渡人的地方，卻也是不折不扣的苦難所。
我見過有追著五臺山小狗不放，非說是自家女兒轉世，歡喜不已的人；我也見過為了祈求母親轉危為安，在寺院地藏殿前跪到關山門才走的兒子；我還見過許多困苦的人，不知為何流浪到五臺山，全靠遊客的施捨艱難度日。
也因此，五臺山的生活充滿了磨鍊。如果只擁有單純的善良，那麼在大多數時間裡，你的所見所聞，都會成為致鬱因子，摧殘著你對這個世界的善意和認知。如果只有無視悲苦的狡黠智慧，那麼用不了多久，你就會成為苦難裡的一員，捲入聲色迷幻，離彼岸越來越遠。
每當我看著這些景象，又無力援手的時候，我就想，文殊菩薩在哪呢？過去與現在，他有那麼多示現的故事，他到底什麼情況才會出現呢？印光法師說：“人人皆是菩薩，只我是凡夫。”也有人講：“生活裡，有幫助我們消除業障的了業菩薩，還有幫助我們的順緣菩薩，以及考驗我們的逆緣菩薩。”
但是，沒有切身的體驗，這些話就跟白開水似的，我們俗人一個，很難品出什麼來。
這個疑問，在2013年夏天有了答案。
一個禪修團隊遠道而來，我做嚮導，一路都很愉快。但糟心事來得也很快，團裡有個小朋友把賓館的景觀魚缸砸爛了，家長和店主，一個要魚缸錢，一個說小朋友嚇壞了要賠償。
全程目睹此事的師兄們，個個目瞪口呆，完全沒想到隊裡朝夕相處，開口閉口日行一善的同修，眨眼間變身成“熊家長”，不說佛理修行，連世法道德都不要了。更令人無語的是，第二天這一家人沒打招呼直接離開了。
魚缸並不貴，幾個師兄湊了四百塊錢賠償。再出門，大家心情都有些低落，原以為信仰感召之下能夠和合、圓滿地完成朝拜之旅。卻沒想到，有些人只是在裝，在騙人。
原本歡聲笑語的旅途，變得靜悄悄的，沒人說話，大家都看著窗外，不知在想什麼。
車開上西臺，拜完了文殊菩薩，大家正要去轉塔的時候，突然碰到一個駝背老太太。老太太堵住了我們，不讓上去，非說我們一個個拉著驢臉，心不誠，讓我們重新去拜文殊菩薩。
雖然老太太一副神神叨叨的樣子，但她說的沒錯，我們確實都陰著臉，活像廟裡的菩薩也欠了我們錢，再拜完出來，老太太不見了。一位胖師兄差點激動地蹦起來：“咱遇上文殊菩薩啦！五臺山果然能遇上菩薩！”
但大部分人本著自知之明，覺得只是偶然：“咱們哪裡有見菩薩的福報啊！”
胖師兄不服氣：“咋沒有，老人家讓我們認識到咱是來拜文殊菩薩的，不是和人生閒氣的，正了我們的心，圓滿了我們的行程，是大菩薩！誰會無緣無故幫我們平息內心，肯定是文殊菩薩，每一個能幫我的，對我來說就是真菩薩。”
聽他這麼一說，眾人恍然大悟，在此之前，我的想象裡，遇見菩薩即使沒有祥雲毫光，也得有點神通變化的事情吶，原來也能如此平淡啊！
老太太真的幫了我們，這是我們親身體會到的，再結合之前遇到的熊家長，不正是“逆緣菩薩”和“順緣菩薩”嗎？說不定賠四百塊錢，還是遇到位“了業菩薩”呢！
事後，我又細想過，如果菩薩不在，那照著五臺山的亂象，好人豈不是都沒有了？人們只能更痛苦，哪能得到救渡呢？所以說，菩薩還是時時刻刻在我們身邊的，他庇佑善法，幫助每一個人。
我們平時只是忽略了，還有些不自信，修行先要生出“信心”。不止要相信菩薩會渡我們，也要相信我們值得菩薩來渡。
日常生活，順逆因緣不易察覺，在五臺山，一切都被放大，所以自己察覺遇到菩薩的機會就多。
在五臺山，只要心有正法，時時刻刻都有菩薩來護佑。
只要心有正法，萬事何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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