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許光達:與黃埔同窗廖昂的戰場對決

大將許光達:與黃埔同窗廖昂的戰場對決

許光達與廖昂都是中國近代史上的著名人物,他們同入蜚聲中外的黃埔軍校學習,本可以成為戰友,攜手為民族獨立和國家富強而奮鬥,然卻因信仰不同,終從校內鬥智鬥勇發展到代表兩個陣營血戰疆場,最終,已任國民黨中將師長的廖昂為許光達所俘虜。

1924年6月16日,在共產黨人提議下,孫中山高瞻遠矚,於廣州創辦了在中國近代史上極具影響的中國國民黨陸軍軍官學校(即黃埔軍校)。為培養革命人才,適應蓬勃發展的革命形勢需要,國共兩黨紛紛選派大批黨員和優秀青年入校學習。在這種形勢下,當時年僅18歲的許光達被中共湖南省委選派到黃埔軍校學習軍事。也就是在這裡,許光達與同為軍校學員的廖昂開始了一段長達數十年的恩怨情仇。

剛見面時,來自湖南的許光達和來自四川的廖昂還顯得較為親密,兩人交談甚歡,大有相見恨晚之感。可時間不長,由於政見不同,兩人便反目成仇,走向了各自的對立面。

入校不久,傾心革命的許光達便加入了黃埔軍校內的進步組織——“青年軍人聯合會”,而廖昂則是軍校內部的反動組織——“孫文主義學會”成員。“孫文主義學會”的成立初衷就是要採用“組織對組織”的形式對付蔣先雲等成立的“青年軍人聯合會”,在黃埔軍校內兩派爭鬥異常激烈。在此背景下,代表“青年軍人聯合會”的許光達,經常與“孫文主義學會”分子廖昂等人展開針鋒相對的鬥爭。

1926年3月20日,許光達入校不久,蔣介石便指使其黨徒以黃埔軍校駐廣東省辦事處的名義,傳達給海軍局代理局長兼中山艦艦長李之龍(共產黨員)一個命令,要李調中山艦到黃埔候用。可當中山艦開到黃埔時,蔣介石一面指使其黨徒散佈共產黨“陰謀暴動”推翻廣東革命政府的謠言,一面假裝“驚異”,造謠說李之龍不服調遣,擅入黃埔,並以此為藉口調動軍隊宣佈戒嚴,逮捕李之龍,扣留中山艦及其他艦隻,包圍省港罷工委員會及廣州東山的蘇聯顧問所,驅逐了黃埔軍校及國民革命軍第一軍中以周恩來為首的共產黨員。

消息傳來,黃埔軍校裡議論紛紛。許光達憤憤不平地說:“國共兩黨合作,為什麼要逮捕一大批共產黨人!”而對蔣介石極為崇拜的廖昂,卻說:“李之龍擅自下令調艦,不是搞陰謀暴動是什麼?劫持蔣校長就是破壞革命!不逮捕他逮捕誰?”

許光達一時間沒想到廖昂會這麼說,他想了想,反駁道:“如果說李之龍有陰謀,搞暴動,他總該有計劃,起碼也該在艦上親自指揮。可他卻在家高枕無憂,這不是有點不可思議嗎?”“不管怎麼說,共產黨就是對革命不忠實!”廖昂還在強詞奪理。許光達火了,他厲聲說道:“此言差矣!對革命忠實與否看什麼?不能只看他說,更重要的是看他的行動。在對帝國主義和軍閥的鬥爭中,共產黨人哪次不是衝在最前頭?遠的不說,單說兩次東征吧!那些勇敢衝鋒、不怕犧牲的不都是共產黨員嗎?蔣先雲,我們的學長,共產黨員,第一次東征就兩次負傷,還有在東征中立下赫赫戰功的歐陽鍾,黃埔軍校駐廣東省辦事處主任。鐵甲車隊,幾乎都是由共產黨員組成的。他們為革命流血犧牲,能說是對革命不忠嗎?”許光達這一番話說得有理有據,在場的同學都報以熱烈的掌聲。廖昂無言以對,悻悻而去。

稍後,蔣介石以“青年軍人聯合會”和“孫文主義學會”有違“親愛精誠”的校訓,破壞學校的團結為由,下令將兩個組織一律撤銷,成立“黃埔同學會”。5月中旬,“黃埔同學會”在廣州中山大學體育場成立,蔣介石任會長,秘書曾擴情,監察干事胡靜安,組織科長楊引之,宣傳科長餘灑渡,總務科長李默庵。該會規定,凡屬黃埔軍校學生,均為當然會員,由同學會負責登記考核之責;無論畢業與未畢業的同學,均須在同學會的監督指揮之下,效忠於國民黨,奉行三民主義,絕對服從校長領導,不得有任何其他的組織活動,尤其不準從事共產主義的宣傳,如有違反應受嚴厲的處分,或以叛逆論處。處心積慮的蔣介石終於在組織上消滅了被其視為大敵的“青年軍人聯合會”,將其心腹組織“孫文主義學會”改頭換面,使其名為解散,實為擴大和加強。

廖昂等“孫文主義學會”會員平素裡常以“孫文主義學會”精英自許,仍將許光達等人蔑稱為“青年軍人聯合會”分子。而許光達等進步軍人則不屑與“孫文主義”分子同流合汙,只是專心地做自己的事情。

 

1926年5月11日,國民革命軍第七軍軍長、西征軍總指揮李宗仁來到黃埔軍校視察,許光達、廖昂等一起奉命到黃埔碼頭列隊迎接。唱完黃埔軍校校歌后,李宗仁在兩個勤務兵和一名副官陪同下,踏上了黃埔碼頭,開始參觀講壇和禮堂,隨後開始觀看軍訓。

許光達隊的訓練課目是對刺練習。許光達“初生牛犢不怕虎”,選擇了一個人高馬大、虎背熊腰的老生來練對刺。該老生叫馮嶽峰,也是原“孫文主義學會”成員,平日裡與廖昂來往頻繁。馮嶽峰在入軍校前就當過兵,軍事動作較為熟練,且因其塊頭大,臂力過人,對刺訓練在全大隊幾乎沒有對手。

馮嶽峰知道許光達曾入“青年軍人聯合會”,遂不顧許光達身材單薄、幾乎沒有對刺經驗,下決心要出出許光達的洋相。待教官下達對刺口令後,馮嶽峰朝許光達挺槍刺去,三招兩式便逼得許光達由攻轉守,最後將其刺倒在地。

崇尚英雄的黃埔新生嘩嘩地鼓起了掌,尤其是廖昂,更是鼓得起勁。得意洋洋的馮嶽峰不屑地朝許光達瞥了一眼,這一眼讓自尊心極強的許光達渾身一個激靈,他一下子從地上爬起來,大喊一聲,又將槍刺挺起,衝到馮嶽峰對面。於是,兩人再次展開對刺。許光達技不如人,幾個回合又被馮嶽峰刺倒在地。馮嶽峰滿臉的不屑,他擺擺手,就要入列。一旁的廖昂等“孫文主義學會”分子也冷笑著,一臉幸災樂禍。許光達見狀又從地上爬起來,躍槍而上。此時,他已是滿臉塵土,汗水自額頭流下,在臉上劃出一道道印痕,但他全然不顧,全身心地投入對刺中。許光達越戰越猛,出槍一次比一次利索,隊列中不時傳來叫好聲。廖昂一臉驚愕,他沒想到許光達會這麼英勇和無懼。

就在此時,蔣介石和李宗仁走過來了。待問明許光達姓名後,李宗仁滿意地點了點頭,對蔣介石慨嘆道:“蔣校長,在下已經看到北伐勝利的旗幟了!”對許光達的讚譽之情,溢於言表。許光達在用袖子擦汗時,無意間瞥見廖昂,發現其臉上滿是嫉妒。

這年11月末,黃埔軍校第五期炮兵大隊、政治大隊、工兵大隊被遷往武漢併入武漢分校。翌年1月,已擔任國民革命軍總司令的蔣介石從南昌來到武漢,專門召集包括廖昂在內的200餘名“黃埔同學會”學員單獨訓話。廖昂回來後洋洋自得,到處吹噓蔣校長,一副耀武揚威、不可一世的樣子。

1927年3月1日,蔣介石在贛州槍殺江西省總工會副委員長、贛州總工會委員長陳贊賢(共產黨員),製造了“贛州慘案”。武漢各界對此異常憤怒,遂於3月12日召開有產業工人、市郊農民、商會團體、青年學生以及黃埔軍校武漢分校軍人代表參加的武漢各界群眾紀念孫中山先生大會,矛頭直指反共反人民的蔣介石。

會議開始後,一位工人代表登上主席臺發言:“北伐軍所到之處,我們各地工人都奮力響應,罷工罷市,組織工人糾察隊,為北伐立下的功勳有目共睹。可是,蔣介石怎麼樣呢?他不但不領這份情,反而下令收繳我們的槍支,燒我們的房屋,多少人被逼無家可歸呀!……大家睜大眼睛看一看哪,蔣介石早已違背了他當年親口許下的諾言,背叛了革命,成為禍國殃民的國賊,我們要罷免他的所兼各職,一致申罪致討……”

工人代表的話還沒說完,廖昂便帶著幾個原“孫文主義學會”分子氣沖沖地跑上臺去,不由分說,對工人代表拳打腳踢。其中一個瘦高個兒還解下皮帶來抽打。

許光達見狀,一個箭步衝上臺,他先是抓住那個掄皮帶的傢伙,使其動彈不得,然後義正詞嚴地質問廖昂開口閉口孫文主義,究竟知道不知道“聯俄、聯共、扶助農工”的政策。許光達最後嚴厲地指出,蔣介石一意孤行,搞所謂“清黨”、“控制”,破壞國共兩黨的和睦相處,破壞北伐軍的內部團結,已經是在拿北伐將士的鮮血開玩笑。

廖昂理屈詞窮,但他仍不死心,仗著自己塊頭大,惡狠狠地向許光達衝了過來,身後跟著三四個“捍衛吾黨尊嚴”的黨棍。他們一起挽起袖子,做出要打架的樣子。危急關頭,一大群工農群眾代表也圍上來助陣,大家紛紛指責廖昂等,場面一片混亂。

許光達急中生智,趕忙吩咐身旁的廖運週迴校報告。軍校聞訊立即派人將廖昂等人帶回,控制住了局面。隨後,黃埔軍校武漢分校特別黨部召開各隊緊急會議,許光達等人在會上慷慨陳詞,要求堅決反蔣,同廣大工農民眾站在一起,懲辦廖昂等人。教育長張治中、政治部主任鄧演達和政治總教官惲代英經過商議,接受許光達等人要求,將廖昂等少數幾個在會場鬧事的原“孫文主義學會”分子關了禁閉。

1927年4月12日,蔣介石在上海發動反革命政變,大肆屠殺共產黨人和革命群眾。隨後,蔣介石勢力所控制的各大城市也都發生了大屠殺。

消息傳來,武漢分校的師生們憤怒了。校園裡貼滿了反蔣標語,激烈的辯論聲、高昂的口號聲,不絕於耳。

“蔣介石背叛革命,屠殺工人階級,我們要為死難的烈士報仇!”一個同學揮舞著拳頭說。“他畢竟是我們的校長,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們也不能做得太過分了!”廖昂站出來申辯道。許光達聞聽此言,用拳頭有力地向下一砸,說道:“他革命,我們認他這個校長;他背叛革命,我們就要把槍口對準他!我們黃埔的學生是黨的工具,不是蔣介石個人的工具!”廖昂見狀,遂知趣地走開了。

然而,隨著國民黨右派紛紛叛變革命、屠殺共產黨員和革命群眾,武漢的汪精衛政府也日益暴露出反革命面目,就連革命激情高漲的武漢軍校也已發生了變化,“打倒新軍閥蔣介石”的標語已被“打倒中央軍事政治學校(即黃埔軍校,筆者注)的赤子赤孫”的反動標語所代替。

一天,許光達剛要走出教室,就被廖昂塞了一張“學員政治面貌登記表”,這是國民黨反動派“清黨”伎倆。許光達對此心知肚明,想到自己入黨時為革命為人民為黨奮鬥終生的誓言,他毫不猶豫地拿起筆來,在登記表上鄭重地寫上了“中國共產黨”幾個大字,然後遞給廖昂。廖昂看後一驚:“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承認自己是共產黨!真是不識實務!國民黨是孫總理三民主義的繼承者,統一天下非她莫屬,我們年輕人要想實現宏大的理想,就必須要加入國民黨才行……”

許光達早就看穿廖昂乃追名逐利之徒,他輕蔑地衝其一笑,轉身走了。廖昂自討沒趣,遂憤憤地說道:“死頑固,走著瞧!試看今日域中,竟是誰人之天下!”

 

斗轉星移,1947年9月23日,人民解放戰爭如火如荼,西北野戰軍司令員兼政委彭德懷召集西北野戰軍第一、三縱隊和教導旅、新四旅指揮員開會,醞釀發起延(長)清(澗)戰役。稍後,時任第三縱隊司令員的許光達率部會同教導旅,一舉攻克延長和延川,將清澗外圍之敵完全肅清。隨後,他揮師與第一縱隊合力攻打清澗。

10月4日,經過幾天的急行軍,許光達率部兵臨清澗城下。與此同時,機要科長也送來了彭德懷的指示:“第一,必須堅決奪取清澗城;第二,要活捉敵第七十六師師長廖昂、第二十四旅旅長張新漢;第三,一切準備工作在5日16時前完成。”

防守清澗的國民黨軍廖昂部整編七十六師當時是胡宗南的一張“王牌”,其中將師長廖昂被譽為“常勝將軍”。廖昂也確實很有才幹,他指揮部隊在清澗城周圍建了幾十個碉堡,佈設地雷、鐵絲網等障礙物,使其成為我軍奪取清澗的重要障礙。廖昂還自恃“固若金湯”,揚言要在清澗為我軍“送葬”。

清澗位於延安、綏德之間,是鹹榆公路的必經之地。它四面環山,城北部依託九里山支脈,城西筆架山與城東制高點隔河相望,構成小城東西兩面的天然屏障,易守難攻。胡宗南將此戰略要衝交給廖昂來守,足見對這位“常勝將軍”的信任之深。

許光達等經過仔細研究,決定戰役的第一步先掃清外圍,即由一縱奪取城西筆架山,三縱拿下城東山的制高點倒吊柳。

10月6日,攻打倒吊柳的戰鬥開始了。三十六團擔任正面進攻。一時間,槍聲震天,我軍各種火器一齊向敵人陣地攻擊。雖然天下著雨,可指戰員們士氣高昂,紛紛冒雨戰鬥。不料,由於守軍防守嚴密,火力強大,佔盡天時地利,我軍又缺乏重武器,將士們一連打了三天三夜還沒有拿下倒吊柳。廖昂見狀很為得意,他甚至讓士兵們在城裡對著解放軍陣地撒尿。

 

斗轉星移,1947年9月23日,人民解放戰爭如火如荼,西北野戰軍司令員兼政委彭德懷召集西北野戰軍第一、三縱隊和教導旅、新四旅指揮員開會,醞釀發起延(長)清(澗)戰役。稍後,時任第三縱隊司令員的許光達率部會同教導旅,一舉攻克延長和延川,將清澗外圍之敵完全肅清。隨後,他揮師與第一縱隊合力攻打清澗。

10月4日,經過幾天的急行軍,許光達率部兵臨清澗城下。與此同時,機要科長也送來了彭德懷的指示:“第一,必須堅決奪取清澗城;第二,要活捉敵第七十六師師長廖昂、第二十四旅旅長張新漢;第三,一切準備工作在5日16時前完成。”

防守清澗的國民黨軍廖昂部整編七十六師當時是胡宗南的一張“王牌”,其中將師長廖昂被譽為“常勝將軍”。廖昂也確實很有才幹,他指揮部隊在清澗城周圍建了幾十個碉堡,佈設地雷、鐵絲網等障礙物,使其成為我軍奪取清澗的重要障礙。廖昂還自恃“固若金湯”,揚言要在清澗為我軍“送葬”。

清澗位於延安、綏德之間,是鹹榆公路的必經之地。它四面環山,城北部依託九里山支脈,城西筆架山與城東制高點隔河相望,構成小城東西兩面的天然屏障,易守難攻。胡宗南將此戰略要衝交給廖昂來守,足見對這位“常勝將軍”的信任之深。

許光達等經過仔細研究,決定戰役的第一步先掃清外圍,即由一縱奪取城西筆架山,三縱拿下城東山的制高點倒吊柳。

10月6日,攻打倒吊柳的戰鬥開始了。三十六團擔任正面進攻。一時間,槍聲震天,我軍各種火器一齊向敵人陣地攻擊。雖然天下著雨,可指戰員們士氣高昂,紛紛冒雨戰鬥。不料,由於守軍防守嚴密,火力強大,佔盡天時地利,我軍又缺乏重武器,將士們一連打了三天三夜還沒有拿下倒吊柳。廖昂見狀很為得意,他甚至讓士兵們在城裡對著解放軍陣地撒尿。

許光達氣得眼裡直冒火,他將預備隊十七團調了上來,令其從側面進攻,增援三十六團。倒吊柳的敵人沒想到側翼會遭到攻擊,頓時丟盔卸甲,紛紛抱頭鼠竄。十七團乘機攻上山頭,全殲了守敵。聽到攻克倒吊柳的消息,許光達長舒一口氣,而廖昂卻癱坐在地,半晌無語。為了更快地結束戰鬥,許光達打算給廖昂寫一封信,勸其投降,即使他不肯投降,也可以瓦解他的鬥志,渙散其軍心。於是,許光達讓秘書從炮彈箱裡拿出筆硯,提筆寫道:

廖昂兄:別來無恙!

軍校畢業,分手二十年矣!不期在清澗相遇,真乃有緣!可惜,炮火連天,工事阻擋,你我只能隔城相望,不能握手言歡,實乃憾事!

站在清澗城郊,不由得使我回想起與廖兄軍校同窗時的生活。那時,你我同為熱血青年,秉承總理遺願,致力軍事救國,渴望創功主業……歲月流逝,幾經滄桑,往事仍然歷歷在目。尤以在軍校填寫《學員政治面貌登記表》時的情景,令我銘心刻骨,終生難忘。當時,廖兄執意留在國民黨內,並勸我脫離共產黨,無奈人各有志,你我只能分道揚鑣。記得那時你說:“試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誰人之天下?”二十年過去了,而今,我仍引廖兄的話來試問一句:“試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誰人之天下?”明眼人已不難看出,國民黨倒行逆施,早已違背總理遺願,眾叛親離,日暮途窮。雖然尚有數百萬軍隊,皆因師出無名,士無鬥志,人命危淺。而共產黨和人民解放軍,乃是順乎潮流,代表了民眾的意志,從小到大,從弱到強。事實證明,跟著國民黨走,是沒有前途的。積二十年之經驗,廖兄還不能幡然醒悟嗎?

眼下,我軍已將清澗團團圍住,援軍被我阻擊,也是自身難保。清澗是朝不保夕,破城在即。我念及與你同窗情誼,不忍親睹城破之日你身陷囹圄,故陳說利害,勸兄迷途知返,棄暗投明。

我黨的政策歷來是既往不咎,立功有賞。你若能率部起義,使生靈免遭塗炭,乃我民眾之大幸,望兄三思而行。切!切!

同學許德華(光達)

1947年10月8日

信寫好後,許光達讓作戰科長找了一個能接近廖昂的俘虜,將其釋放,讓他回去後把信直接交給廖昂。

收到許光達的勸降信後,廖昂先是心裡一怔,他承認許光達信上分析的形勢是事實,繼續抵抗,結果只能是失敗。但繳槍投降,又覺得對不起蔣介石的多年栽培。

沉默良久,廖昂抬頭問送信的工兵營長趙明順:“你見到此人了嗎?”“見到了。信就是他當面交給卑職的。他還讓我告訴師長,希望您儘快回話。師座,恕卑職直言,您的老同學所率的這支共軍隊伍,來勢兇猛,不出三天,延長、延川就相繼失守,清澗雖固若金湯,可孤掌難鳴啊,而且……”

聞聽此言,廖昂勃然大怒,他把許光達的信揉成一團,狠狠地擲在地上,然後下令將趙明順槍斃。

氣頭過後,廖昂冷靜了下來,他也知道敵眾我寡的道理,便讓參謀長劉學超擬了份數百字的長電,發給胡宗南,請求速派援兵。在電文中,廖昂為了催促胡宗南速發援軍,除了一五一十陳述清澗外圍千真萬確是解放軍的主力外,還援引了一段古人的話:“能戰則戰,不能戰則守,不能守則走,既不能戰,又不能守,又不能走,惟死與降耳!”

胡宗南看到此電甚為心慌,他深知清澗的戰略地位,遂立即覆電廖昂:“已飭劉戡軍長率五個旅來援,著固守待援,並與劉軍長確取聯絡為要。準明(8)日派飛機空投,注意防空聯絡。”廖昂收到回電,連嘆天無絕人之路,遂下令堅守清澗城。但無奈廖昂雖然滿懷期待,其望眼欲穿的援軍卻遲遲不來,胡宗南空投的大鐵皮箱裡也不是部隊急需的槍支彈藥,而是在戰場上沒一點用處的30億元法幣,這又讓他甚為心傷。

此時的廖昂可謂是眾叛親離,但倔強的他依然不為所動,他把包括參謀長在內的軍官統統臭罵一頓,然後令副官集合特務營,準備部署核心陣地,企圖頑抗到底。然而,國民黨軍大勢已去,特務營還沒來得及集合,解放軍獨二旅三十六團就已用連續爆破的方法炸開了清澗城東門。隨後,獨五旅十五團也與一縱獨一旅部隊相互配合,炸開了北門。在我軍摧枯拉朽般的攻勢下,國民黨軍紛紛舉手投降,就連一度嚎叫著要“殺身成仁”的廖昂也成了俘虜。

戰鬥結束後,廖昂被帶到了我軍指揮所,他站著一言不發,沮喪中仍不乏傲氣。許光達拿來一把椅子讓廖昂坐下,然後遞給他一支菸。問及勸降信之事,廖昂哀嘆解放軍攻城神速,守清澗的兵力太少。可笑的是,這位“常勝將軍”直到此刻還不服氣,說如若援兵早點到達,或許不是這個結果。

聞聽廖昂此言,許光達一陣心痛:可憐自己的這位同窗,真是中毒太深,到現在還在做著春秋大夢。為了顧及廖昂的自尊心,許光達委婉地告訴他,援軍劉戡部在離其不到7.5公里的地方遭到我軍頑強阻擊,龜縮不前,只能眼巴巴地看著你們被殲滅。

最後,許光達意味深長地對著廖昂說:“你真是長居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你只知道胡宗南擁兵幾十萬,裝備精良,彈藥充足,而我軍只有幾萬人馬,兵少武器差。可你卻不知道,我軍這幾萬人,是情同手足,生死與共。我軍不論幹部、戰士都是以平等的關係投入偉大的事業。我軍同150萬陝北老百姓是血肉相連的!你睜開眼睛看一看,陝北的哪個山頭、哪條河川,哪個城鎮和鄉村,沒有民兵在為我們站崗放哨?你們的一舉一動都在老百姓的監視之下。他們隨時都來向我們報告,這個優勢,你們能比得了嗎?”

頓了頓,許光達繼續說道:“你們當官的欺壓當兵的,中央軍欺壓保安隊,軍隊走到哪裡都魚肉百姓、禍及地方,老百姓都叫你們是‘刮民黨’啊!別看你們聲勢浩大,有的是美製武器,可你們都是瞎子、是聾子。他劉戡還沒有動,我們就得知了消息,他怎能知道我軍在運動中就集結了主力……你要是不服氣,我可以放你回去,你再去要一個師來,我們重新較量!”

廖昂此時已意志崩潰,原先的高傲蕩然無存。許光達見狀,心裡殊為不忍。他想,如若兩人不是信仰不同,則無論如何也不會走到這種地步。稍後,彭德懷要見廖昂,許光達便轉身讓保衛科長將其帶了下去。

此後,許光達愈戰愈勇,先後擔任第一野戰軍第二兵團軍長、第二兵團司令員職務。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他還受命組建裝甲兵,並於1950年6月出任裝甲兵第一任司令員,為黨和人民的事業創立了不朽功績。1955年我軍首次授銜時,年僅47歲的許光達被授予大將軍銜,從而以我軍歷史上最年輕的大將名載史冊。

而廖昂獲釋後即移居臺灣,再一次去追隨其心目中的“蔣校長”。只是蔣家王朝此時已今非昔比,廖昂到臺灣後不被重用,遂心灰意冷,於1964年移居美國加利福尼亞。1969年6月3日許光達因病去世時,遠在美國的廖昂聞此噩耗甚感惋惜,許光達的音容笑貌、一舉一動都猶在眼前,他忍不住慨嘆人生的短暫。1997年7月,廖昂亦因病在加利福尼亞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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