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剪子來搶菜刀，賣小雞小鵝，小鴨子來。十九世紀八九十年代，總是少不了騎著自行車竄行與大街小巷的吆喝人，他們靠勤勞致富，帶給了鄉親們無窮的便利。
而這一天54歲的張老財，騎著那輛‘鳳凰牌’自行車，開始了他下午的‘工作’。
張老財是水豐村的一個農民。農忙的時候就在家鼓搗承包的幾畝田地，農閒的時候就騎上他的‘鳳凰牌’，就在後架上掛著兩隻用鐵網圍的筐，然後走村竄巷地收廢品。每天大概能收到10塊錢左右，趕上哪天運氣好也許會更多。這樣一來，算下去也不比進城打工的掙得少。用老張的話說：‘給個村官都不換。’如果擱到現在肯定後悔（小編題外話）。
老張性格很好，喜歡說笑，而且又誠實守信，從來不在秤上做手腳欺壓鄉鄰，多年來早已在十里八鄉的鄉親中建立了良好的信譽。無論東西大小、價格高低，都要留到老張來才賣。因此，無論老張什麼時候出來，大體都會是滿載而歸的。
這天是1990年的農曆八月初二，上午老張在家收拾收拾麻袋，縫補了一些有漏洞的地方，以備過些天秋收用得上。午睡起來，在屋裡院外轉了一圈，覺得無事可做，就衝老伴說：“老婆子！下午沒什麼事，我在出去收一趟啊！”
老伴阻攔說：“大伏天的，正是熱時候，別去了。等天氣涼爽些在收吧！”
老張強調說：“都過立秋了，早晚的天氣已經不熱啦！我也不往遠走，就去三隊，沒多遠的路，等我收完往回走時，天氣也就涼快啦！”
老伴見拗不過他，只有囑咐道：“那你就早去早回吧！路上注意安全啊！”
老張向著老伴一抱拳：“遵命！”
就這樣，老張騎上‘鳳凰牌’來到了三隊。進了巷子，幾聲吆喝，不但攬來了生意，也招來了幾個愛跟他閒聊的老夥伴。幾天不來，就會有人叨咕想他了。不止三隊的老兄弟們是這樣，老張走過的哪個村都有這樣的‘聊友’。只要他進了村，亮上幾嗓子，就可以找個陰涼處一坐，摸出旱菸捲上幾顆的功夫，買破爛的、閒聊的就會聚攏過來。
“老張，你收黃銅多少錢一斤啊？”
“老張，這樣的瓶子，你收不收啊？”
老張一一回答著大家，很專業的對大家拿來的物品做著鑑定。這邊有一搭、無一搭的和聊伴們閒聊著，不知不覺中，太陽已經偏西。
今天的生意不算很好，老張在心裡大約估算一下，也就幾塊錢的收入。抬頭看了看太陽的高度，日頭西斜應該快到5點了，不會在有什麼收穫。他站起身來，開始歸攏兩個筐裡的東西，儘量裝的均勻些，騎著也省力氣。聊友們都見慣了老張的這些舉動，知道他要往回走了。可有人還是不捨：忙啥的？太陽還這麼高呢就急著回去啦。也有人逗老張說：你怕啥啊？是怕老伴想你啊？
老張風趣的說：“可不是唄！不讓我出來啊！我走時她坐門檻上哭呢。我的趕緊回去看看哭累沒有！”
大家都被老張說樂了。
回來的路上，老張並沒有急著回家。
他要把今天收到的銅送到收購站去賣掉，因為鋁和銅等物品的價格漲跌太快，也許回家放一宿，就有可能會賠上個塊兒八角的，所以老張直奔收購站。
從三隊到收購站然後再回家，是個三角形路線。從收購站到家要途徑一個楊樹林，楊樹林旁邊有個小河溝。一下午沒喝水，老張感覺有點口渴，路過樹林時，下車拿出水壺，咕嘟咕嘟----喝下去有半壺水。樹林下很風涼，老張乾脆坐下，摸出煙口袋，麻利的捲上一隻，抽了起來。望著河溝那清澈、平靜的水面，順手撿起一塊石子甩了過去。水面瞬間濺起一米左右高的水柱，水柱落後水面泛起層層漣漪，一圈圈擴大、消失。
老張無意間望見掛在車把上的秤盤有些髒。心想，我何不利用這水刷洗一下秤盤啊？於是，掐滅手中的菸蒂，起身取下秤，走到河溝邊，蹲下身，揪起一把青草，認真的刷洗起秤盤。刷好後，他左手握住秤桿，右手舉起秤盤，想倒過來控淨裡面的水。可是，一不留神，秤砣順著秤桿滑落下去，落在水面上。老張順勢撈了一把，但沒有抓到，這時他才看清，秤砣竟然是浮在水面上的、沒有下沉！
這一把抓空，老張是驚出一身的冷汗啊！畢竟的上了年歲的人，有一定的社會閱歷，他慌忙站起身來，拎著沒有砣的秤，向身後退了幾步。嘴裡說：“這是想要我的命啊！哪有鐵器落水不下沉之理？這個砣我不要了！”說話間人已退到自行車前。按原樣將秤掛回車把上，望著河溝裡漂浮的秤砣，踹開車梯子，推上車就走。
可他的心裡，還是惦記著秤砣，他走走停停，目光幾乎沒有離開水面和秤砣。大約在他挪出有四五十米遠的時候，時間也耗過去有半小時左右了，一個二十三、四歲模樣的年輕人騎著自行車趕了上來。一路上東瞅瞅、西望望，像是一個觀山、賞景的遊客，不緊不慢的趕著路。
由於老張一直牽掛著秤砣，想看看會是什麼樣的結果。見有人趕了上來，他停住腳步，重新支起自行車，假裝整理筐裡面的東西，眼睛卻在觀察著年輕人的舉動。
轉眼間，年輕人來到河溝前，果真如老張猜想的一樣，年輕人一定是看見了水面上的秤砣。只見他停下車子，奔小河溝而去。一下-----兩下，都沒有抓到。老張正為年輕人慶幸，剛要開口阻止他之時，誰曾想，他又一次伸出了手，一把抓住秤砣。幾乎就是這一瞬間，老張彷彿看見河溝裡探出一個類似手臂的物體一閃，就聽年輕人一聲“啊---”還沒有喊完整，已經一頭栽進水裡。
老張拔腿就向河溝跑去，可是，為時已晚！待老張趕到時，水面已經恢復了平靜。急的老張直跺腳，前後張望，路上一個人影也沒有。老張憤恨的衝著水面罵道：“你們這是造孽啊！”回頭奔向自行車，一路狂蹬。遇見人就喊：有人落水啦-----快去救人啊----”
到了鄉里，他直奔廣播站。
“快-----快----”老張上氣不接下氣的喊道
“快廣播，河溝裡有人落水啦----！”
此時已是下午六點多鐘，人們基本都收工在家，聽到廣播的消息後，找輪胎的、翻漁網的，很快，人們就帶著打撈工具聚集到小河邊，開始救援。
按老張指點的大約位置，很快找到了年輕人。可惜啊！他已經停止了呼吸，但手裡還緊緊的攥著那個被他撈起的秤砣。
人們聽著老張從頭至尾的講述，紛紛搖頭嘆息：年輕啊！太年輕！社會經驗太少啦！
也有人說：不該啊！為了一個秤砣，送了命！這是教訓啊！
有句古話說的對，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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