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不放過你!”——市紀委監委首例追逃記

2018年3月,在市監察委員會成立大會上,市委常委、市紀委書記、市監委主任郭宏川談及新成立的監察委員會被賦予的追逃職責時擲地有聲地講道:“有逃必追,一追到底!”

言猶在耳,時隔4個月後,7月3日,涉嫌職務犯罪且潛逃時間長達21年多的廣漢市某銀行下屬諮詢公司負責人肖俊在河北省淶水縣一高檔小區內被抓獲。這不僅是市監委成立後成功追回的首名逃犯,也是全省監委系統首例成功追逃案件。德陽市紀委、監委兌現了成立時的誓言。

貪腐成性 昔日“老大”踏上逃亡路

時間回到1993年3月26日的那個中午,在廣漢的一家餐廳內,肖俊作為宴會主賓正接受著下屬和客戶的“膜拜”。

杯觥交錯中,“肖總、肖哥、老大”等稱呼後面是一張張堆滿了謙卑笑容的臉。肖俊或禮貌性地還以微笑,或拍拍對方的肩膀表示讚許,而得到讚許的人則顯得受寵若驚。

在許多人眼裡,肖俊是一個能量很大的人,各色人等紛紛以能夠結交上肖俊為榮,但肖俊卻看不上這些喜歡打打殺殺的小混混,他更喜歡用錢去掙錢。

在上世紀90年代,“萬元戶”尚屬鳳毛麟角,而作為銀行下屬諮詢公司總經理的肖俊此時手上卻掌握著上千萬的資金,並且這些錢怎麼用幾乎都由他說了算。多年來他不但從中貪汙挪用,還用錢織起一個龐大的關係網,錢就是他的膽。

幾輪敬酒過後,肖俊在眾人的簇擁下回到了座位上,望著杯中的殘酒,聽著耳畔的喧囂,此時肖俊心中卻犯起了些許憂傷。他知道眼前這些“繁華”如同建立在沙丘上的城堡,只需一陣風就可吹得無影無蹤。

按理說不差錢又是眾星捧月般的被圍繞,肖俊應該過得非常滋潤,但他十分心虛,感覺自己遲早會敗露,對於自己做過的事情,肖俊心中很清楚,如果被抓那必有牢獄之災。逃還是等待?肖俊一時拿不定主意,他深陷在這種虛幻之中而無法自拔。

“也許檢察機關還沒有掌握自己的罪證。”肖俊心想,臉上卻不自覺地露出了一絲苦笑。

突然,門口傳來一陣嘈雜聲,“這是私人聚會你們不能進去!”然而來者並不理會徑直朝肖俊走來。來的是幾名檢察官,他們向肖俊直言來意請他到檢察機關協助調查。

肖俊心中咯噔一下,事情敗露了!在短暫思考後,一個念頭從心中升起來,馬上逃。於是,他一邊辯稱自己沒犯罪不會接受調查,一邊快步往門外走去。眼見“老大”有逃的意思,下邊的馬崽立刻將檢察官們圍了起來,趁著這個機會,肖俊迅速逃出廣漢,從此,踏上了21年多的逃亡之路。

蹤跡難覓 追逃工作陷入僵局

去年12月28日,德陽市在全省率先成立監察委員會,職務犯罪追逃的職責也同時劃歸到新組建的市監委,負責追逃工作的市紀委監委六室副主任熊偉,迅速與另外5名同志進入角色,熟悉案情,為追逃作準備。

“移交過來的箱子裡整整裝滿了68冊卷宗!”這是追逃人員劉江明第一次接觸到肖俊案時發出的感慨。作為一名曾經在檢察系統工作的老兵,劉江明坦言鮮有見過如此多的證據材料。在接下來的兩個多月時間裡,劉江明與同志們逐一翻閱卷宗中的每一行字,希望從中查找到蛛絲馬跡。由於時間太久,加上保管條件有限,有些紙都融了,只能小心翼翼揭開,但儘管如此,手寫體的卷宗仍然有時難辨字跡。

更難的是,自肖俊出逃後,這個人如同人間蒸發一般。是死是活?無人知道,各種謠言更是滿天飛,有說肖俊已經死了的,有說在緬甸開礦的,有說在成都的,更離譜的還有說肖俊哪都沒去就在廣漢……每得到一條消息,辦案人員都十分振奮,但逐一進行查證後往往失望而歸。

今年1月,有人說肖俊曾出現在劍門關的一處溫泉洗浴中心。得到消息後,辦案人員迅速趕到現場,但令人遺憾的是,洗浴中心的監控錄像因為超過保存時間而自動抹去。辦案人員希望通過服務人員的描述,還原一個如今的肖俊,但一無所獲。

21年,一個人已是從嬰兒變成青年,肖俊出逃時30多歲,而今已50多歲,曾經照片上的年年輕人已經長成中年人,光憑容貌很難確定是不是肖俊,況且還有傳言為躲避追捕他易了容。追逃工作一時陷入困境。

多少個不眠之夜,多少次挑燈夜戰,多少回馬不停蹄,熊偉在思索,當初把肖俊案子定為追逃第一案,他心中還是很有把握的。肖俊是倉皇出逃,這麼多年一直也沒有使用過身份證,直覺告訴他肖俊沒有逃到國外去,還在國內!肖俊能在哪呢?

順藤摸瓜 追逃人員河北收網

山東淄博。

通過數月的大數據分析,辦案人員張勇等通過一系列零散的不確定可疑信息,各個排查,如:一個外地叫葉姐的,一輛外地車,一個50歲左右的女性,一張山東的身份證,一張高速公路的卡口照片,一個陝西省留壩縣公安局的情況記錄,一處河北省保定市的高檔住宅……

通過不斷調查取證,鎖定了疑似肖俊和卿某的一男一女。今年6月,張勇、劉江明趕赴山東河北等地取證,在當地警方的配合下,基本摸清了這一男一女的活動軌跡,除了在山東淄博外,最常呆的地方是河北省淶水縣。為了摸清情況,張勇又奔赴淶水,而劉江明則回川向有關領導彙報。在當地警方配合下,張勇最終查到兩人的落腳點——淶水一座高檔小區。

經過研判後,指揮部決定收網。7月3日晚,在小區物管配合下實施抓捕。當晚,肖俊與卿某急匆匆地趕到地下停車場,聽說自己的車子被剮了,肖俊有些著急。就在進入停車場不久,張勇迎面向肖俊走去,一聲川音的“肖俊”讓對方突然一愣,就是這一愣讓張勇更加確定眼前這個男人就是追逃組尋找已久的肖俊。面對隨後出現的警察,肖俊長嘆了一口氣說:“你們能在這裡把我找到,我也認了。”

7月5日,肖俊及卿某被押解回德陽。

深深懺悔 度日如年眾叛親離

“如果再讓你選擇一次,你會逃嗎?”

“不逃了,這真不是人過的日子。”看守所內,肖俊的臉上寫滿了悔與痛。

自那天出逃後,肖俊如驚弓之鳥。為了躲避抓捕,肖俊選擇落腳點的唯一要求就是對身份證查得嚴不嚴。原來的身份證已經不敢使用了,於是出逃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辦假身份證。當辦證人問他寫什麼名字時,肖俊幾乎不假思索地脫口說道:“任意飛”。辦證人覺得太扎眼於是改成了任懿飛。而就在這之後不久,隨著一名同去辦證的逃跑下屬的落馬,連任懿飛這個名字肖俊也不敢使用了,他決定徹底隱姓埋名。

幾經輾轉,肖俊選擇了山東淄博,這地方對外來人很友好,也不會過多地詢問外來人的過往,這讓肖俊很滿意。他平時深居簡出,儘量不與當地人交往,於是大家都覺得他是一個“怪人”。小區內跟他打招呼的稱謂也挺多的,有喊他老李的、也有喊他老劉的,他都一概應允,最後不知道為什麼大家都統稱他為老唐,“老唐就老唐吧,只要沒人知道我是肖俊就行。”

隨著時間推移,帶出去的錢已經摺騰得差不多了,於是他幹起開出租車的行當。“車子是利用別人的身份證辦的,我找了一個跟我容貌差不多的人辦了個出租車證。”跑車時最讓肖俊揪心的是聽到警笛聲,一聽到警笛聲就直哆嗦,遇到警察趕快把臉別到一邊去,怕被認出來。

後來卿某與一名當地人合開了家珠寶店,肖俊也放棄了開出租車轉而負責為店裡拉貨。開店難免會發生糾紛,有時客人拿了東西不給錢,他也不敢報警,只能好話說盡,期盼別人發善心把東西還給他,如果不還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為了更好地隱藏自己,肖俊說起了蹩腳的普通話,當地人搞不清楚以為他是江西人,肖俊也樂得其成。沒有身份證他就利用各種藉口找熟人借,購買手機、汽車所用的證件都是從別人那借來的,肖俊徹底成為一個無名的人。

逃亡路上最痛的是親情的缺失。逃亡期間,肖俊的父母先後離世,他因無法看父母最後一眼而抱憾終生。更讓他傷心欲絕的是,自己唯一的女兒連見都不想與他相見。這讓春節期間鋌而走險回到廣漢的肖俊痛不欲生,“你看我活得還像個人嗎?”

“躲了這麼久也曾想過去自首,可總有些顧慮。現在好了,我吃得下也睡得著,不用再提心吊膽地東躲西藏了,進來的這三個多月我還長了點肉。每天還可以看看電視,看看書。奉勸那些如我一般還在潛逃的人,早日投案自首,爭取早日重新做人。”肖俊如負釋重地說。(因工作需要,張勇、劉江明均為化名)(德陽日報記者 杜曉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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