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长荣谈京剧

我自己出生在京剧艺术家庭,我父亲是尚小云,我大哥习武生,二哥习旦角,我学了花脸,所以我从小就能感受到戏曲艺术的旋律和魅力,可以说是耳濡目染。

尚长荣谈京剧

京剧艺术和其他兄弟剧种一样,分行当,分四功五法,唱念做打,行当是生旦净末丑,现在是四个行当,生旦净丑,末属于生行,就将末归到生行。从行当来说,有一句老话儿,叫千旦百生,一净难求。就是说从选拔人才、培养人才、出现人才来说,生行如果能培养出三位数的人才,到了我们花脸也就只是一位数的人才,花脸这个行当比较难。我常说前辈艺术先贤把古代诸多不同的人物划分行当,这是非常科学的。

尚长荣谈京剧

现在有人批评传统戏太老了,上场诗、下场对,太繁琐了。我觉得新创剧目未必遵从上场诗,下场对的形式,因为我们是要适应现在观众的审美需求,现在人们的生活节奏快了,我们步入了一个快捷的信息社会,不可能把19世纪的生活节奏搬到现在的舞台上来,但是也不能粗暴地把传统精湛优秀的演唱艺术完全变为大白话,比如有人反对“上韵”,怕观众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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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瓦罗蒂的演唱我们都爱听,可他唱什么词我都不知道,但是他唱《我的太阳》到HighC的时候我就觉得浑身都跟着激动,因为它充满了阳光,让你觉得生命就是太阳!我觉得对于传统艺术,我们应该是要用最科学的方法去研究、感悟和传承。

尚长荣谈京剧

传统戏中曹操念大引子的难度很大,尤其对花脸要求很高,不但声音要好听,而且要有韵,我们唱和念不外乎三个字,声、韵、情,还要看你如何运用,有的是以声带情,有的是先出情、再运声,比如曹操于长坂坡追杀刘关张正在得意的时候,曹操这样表达他的心态:“普天蕴日建功勋,四海扬德政,独立扶乾坤,运兵机,全剿灭征。”这段大引子“吟诵”就要用声、韵、情必须把人物的心态、志向全部表现出来。

尚长荣谈京剧

“做”和“打”,“做”包括形体,我们戏曲演员要求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卧如弓。站,我们讲站一定要收腹、立腰、沉肩、挺胸、收臀。实际上你的形就是你的人物和心态。现在还有一个不确切的说法要取消程式,说戏曲程式束缚人,你就随随便便走吧,可是包公、廉颇、项羽的那种气势,你能随随便便走出来吗?我记得我看芭蕾舞《吉赛尔》时,王子和他的恋人缠绵至极,最后必须要分开的时候,他们完全用肢体语言来表现,没有一句言语,但却看得你掉眼泪!所以,在理念上,我们戏曲演员和戏曲教育家仍然要重视,不单要保护、守护精湛的民族传统艺术技巧,而且要强化,强化不是僵化,强化是要注入新的展现力和生命力,这样观众才能得到最满足的享受。

尚长荣谈京剧

比如捋胡子这个动作,为什么包公捋胡子时要把手绕到胡子前面,因为包公穿的是宽袍大袖;为什么要起霸?为什么腿抬起来后还要片一个“月亮门”,那是因为在古代的冷兵器时代,铠甲很重,这是古人把大将在演兵、练兵、发兵之前的动作艺术化,抖袖、整冠这都是先贤根据生活当中的动作将之舞蹈化了,这些有点儿像我们今天的军人整理军容。所以说,我们民族戏曲的技巧程式是一门学问,就看你能不能激活它,用活它,给予它新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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