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雯加油！雯雯加油！”
我有點兒懵。
眼前的對手，好像比我大很多吧？難道她不是四年級的？她怎麼那麼高？
更要命的是，夢航激動地抓著我，大聲吼著：“贏她！要贏！你贏了咱們班就贏了！就看你的了！”
啊？我什麼時候成了萬眾矚目的焦點？
甚至彷彿一個即將拯救銀河系的英雄？
不，我贏不了。我對自己說。我不行。我對自己說。我想逃跑。我對自己說。
忽然，我的頭腦一片空白。
我來到小石頭班，已經一個月了。
同學們總是會說“我們小石頭……”還會說“我們是快樂的小石頭……”“我們是最酷的小石頭……”
我也說。
但是我從來不在班裡說。
我只是在家裡說。
給爸爸說，給媽媽說，給奶奶說，給叔叔說，給阿姨說，給小弟弟說……
刷牙的時候，對著鏡子說。
等車的時候，看著大街說。
快睡著的時候，微笑著說。
奶奶說，我從小都不是一個膽大的小孩兒。
“你爸爸媽媽上班啊，就把你丟給我。你可乖了，不哭不鬧，就算不開心了，也只會偷偷地抹眼淚。”
“跟我出門，你也怯怯的。我跟人家打招呼，你總藏在我身後，扯著我的衣角。我想給你拽出來，你就拼命地掙啊，咬著嘴唇，臉憋得通紅。”
我知道，奶奶說的啊，我全知道。
我只是不說。
奶奶不知道的，是我從上幼兒園起，就是班裡話最少的小孩兒。
就算是布娃娃被搶走、臉上被抓了一道、飯沒吃飽、摔倒了……我也不吭氣。
我的委屈，全在心裡。
不，聽媽媽說，我在很小很小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
很小很小的時候，我也會大哭啊，也會憤怒地伸胳膊伸腿兒，也會哈哈大笑，也會把小被子蒙到頭上假裝自己是公主。
那麼，我是怎麼變成今天這個樣子的呢？
那天晚上，爸爸媽媽以為我睡著了，就說起話來。
爸爸說：“都怪我，一生氣就動手。這麼小的孩子，懂什麼啊，我現在想想，真後悔。”
媽媽說：“要是咱們多陪陪她就好了，這麼一個小人兒……雖然奶奶很親，畢竟不是爸爸媽媽啊。”
爸爸說：“要不，咱們就決定吧，給她轉學？”
媽媽說：“轉學，能解決問題麼？”
我感覺到媽媽的味兒向我靠近。
她的臉，貼著我的臉，她輕輕地親了親我。
他們把燈關了。
我悄悄地拉了拉被子，把自己的臉藏起來。
小石頭班挺好的。
可是，我總覺得自己不是他們中的一個。
他們是那麼快樂，是那麼酷。
可我，有點像《冰雪奇緣》中的雪寶，頭上總有一團烏雲，我也像艾爾莎，把心裡的門給關上了。
他們，比如說夢航，很關心我，很想跟我說話，就像安娜站在艾爾莎的門外唱著“Do you want to build a snowman？”
而我，連嘴角上揚也小心翼翼。
雖然我很喜歡他們。
特別是當班主任趙老師張開雙臂抱著我的時候，我的心裡好暖好暖。
是那種就要融化的暖。
“要集中精神……”我自言自語，“這是跆拳道比賽！”
是的，我明白過來了，這次對抗賽，每個人都要上場。我的小夥伴們雖然很頑強，可是仍然落後一分。
我是小石頭。
裁判的聲音就好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
“雙方注意！”
我定了定神，瞪大了眼睛，紮好了馬步。
哨聲響了！
不管了！我什麼也不管了！我就是拼命地踢！踢！再來一腳！我快要沒力氣了！我已經沒力氣了！但是我不管！我不能停！我必須贏！我能贏！我是小石頭！我是小石頭！我是小石頭！
哨聲又響了。
我忽然被團團圍住，不，他們抱住了我，他們又蹦又跳又喊又叫又哭又笑！
“雯雯！雯雯！雯雯！”
我也哭了，我也笑了。
我笑出了聲，我哭出了聲。
我的身子就像一片雲朵一樣輕。
我也抱住了他們，無論他們是誰。
“我提議，今天，10月9日，就叫任雯雯日，同意的舉手！”
朦朧中，我看到所有人都把手舉起來。
然後，所有人都在鼓掌，好響亮的掌聲！
我是小石頭。
我們都是小石頭。
我怎麼又哭了呢？
2018年10月9日
寫在後面：
下午，聽趙麗霞老師解讀全人之美課程時，聽到了這個小故事。對，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們就在運城國際學校。
感動之餘，就寫了下來，當然有改動，也有想象。
所謂教育，就該是這樣吧，把孩子心中的美好和力量，激發出來。
向趙老師致敬，也向所有愛孩子並懂得怎樣愛孩子的大人致敬；向小石頭們致敬，也向所有的孩子致敬。
願你們生機勃勃地長大，自信、勇敢、快樂。
（點擊左下方的“閱讀原文”，可以看到小石頭教室的期末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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