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書蟲沙葉新

老书虫沙叶新

《箋註:二十作家書簡》

著者:古劍

出版:河南文藝出版社

何況

當年古劍從廈門去香港時,帶的東西很少,連心愛的書都送給了他的啟蒙老師,只帶走幾封書信,其中就有他的大學同學沙葉新1963年5月寫給他的兩封信。沙葉新大學畢業後被分配到上海戲劇學院當研究生,由此走上戲劇創作之路,先後寫出了《假如我是真的》、《耶穌·孔子·披頭士列儂》、《尋找男子漢》、《北大先生蔡》、《陳毅市長》等轟動一時的戲劇作品。

我是在古劍新出的《箋註:二十作家書簡》一書中讀到沙葉新的這兩封信的,從中發現沙葉新原來是個老書蟲。在一封信中,沙葉新興奮地告訴老同學:“我給你買到一本我心愛的你也一定心愛的好書:瑪·契訶娃的《給契訶夫的信》,是新書,淺紫色封面,深藍的字,極雅緻,令人愛不釋手,內容當然更是引人入勝。可惜呀,只買到一本,是在靜安寺買得的。我去時,一青年人正拿在手中翻閱,被我這眼捷手快的人挖來了。這本書算你的,我只好等再版,不過,我要遲五六天給你寄來,讓我享先睹為之快,好嗎?”

據古劍說,沙葉新在華東師大唸書時已被人稱為書呆子,當研究生更有詩為證。在龍榆生先生的詩詞課上,他留下兩首詩詞,一是搗練子:“書與樂,是衣饃。見肘斷炊奈我何?常為買書無膳費,賣衣又為聽笙歌。”一是七絕:“購得好書視掌珠,借錢典物亦心愉。何年餘著一書出,能使後生爭購乎?”龍先生閱後批道:“有為者亦若是,又有何難?君有書癖,歡迎常來我家玩。”書痴的憨態躍然紙上。

那個年代不僅書緊俏,不易買到,而且買書的錢更成問題。當時大學畢業生工資只有50多元錢,寄錢回家後就所剩無幾了,偏偏沙葉新又學會了抽菸。為了省下錢買書,沙葉新得了個雅號“尾生”,也有同學叫他“沙股”,原因是他愛吸人的香菸屁股,“說得雅些是香菸頭或者說是香菸腦袋”。他在寫給老同學的信中這樣自我解嘲:“已經有了煙癮,‘飢不擇食’,所以見到香菸‘頭’——這個香菸的精華部分,總有‘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的感嘆,於是伸手拾之,帶回斗室,加工一番,繼續使之發揮作用。”

古劍在書裡說,當時他和沙葉新都喜愛俄國小說家、劇作家契訶夫,平時盡力蒐購契訶夫的書,沙葉新買到總先讓給他。沙葉新的信也證明了這一點:“《契論文學》仍無!我也想買哩,當然,如果只有一本,總是‘先照顧’你這個‘重點’的。我還想《金薔薇》《高爾基文學論文集》,已去舊書店登記數日,至今無有音訊。”古劍有這樣一位好書友,真讓人羨慕。

除了老同學沙葉新,古劍在書中還寫了他與汪曾祺、戴厚英、顧城、蔡其矯、聶華苓、瘂弦、邵燕祥、陸文夫、王西彥、林海音、何懷碩、錢鍾書、賈植芳、紀弦、許傑、柯靈、方寬烈、也斯、張秀亞等舊雨新知的書來信往。書的主體是20位作家的書簡,古劍只作來龍去脈的勾勒梳理。它們是研究文學史很可寶貴的第一手材料,比如聶華苓信中透露:“蔡其矯也是你欣賞的人,我們又有同好了。六十年代我就譯過他的詩,收集在哥倫比亞大學出版的我所譯的集子中(兩大本),那時他還不為人所知呢!”由此可知聶華苓是海外讀者中最早欣賞蔡其矯的詩,也是最早將其介紹給英語世界讀者的人。我很認同葉輝先生在本書序中所作判斷:“在電郵通行而鮮有寫信的今時今日看來,這些書信當中記人、記事、言志、述懷兼而有之,真是極其珍罕的‘墨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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