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淘漉音乐签约作者令狐空
“那片笑声让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儿,在我生命每个角落静静为我开着。我曾以为我会永远守在她身旁,今天我们已经离去在人海茫茫。”
时光永不回头,记忆渐渐消没。
带一卷书,走五分钟的路,寻一个幽静处,在温暖的阳光下,与清风一同翻书。
那样的生活,仿佛被岁月藏了起来,再也难以寻找。
那时的花就是花,开的香气扑鼻;那时的树就是树,长得繁茂无比;每个人都是真实的自己,没有任何的矫糅造作。
当多年以后,花收敛清香,树蜷缩身体,尚有几人,保持着以往的自己?
也许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总是从歌声中寻找过往,填补日渐空虚的记忆。
“他们都老了吧,他们在哪里呀?”
猛然回首,才惊讶地发现,即使是内地的校园民谣,也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同我们一样被风吹走散落在天涯。
掀起民谣一股风
所有的结局都已写好,所有的繁华都已落幕,却忽然忘了是怎么样的一个开始。
校园民谣,是如何开始的呢?
上世纪70年代,台湾乐坛出现了绝代双骄:左宏元和庄奴。
左宏元就是在日后《新白娘子传奇》的作曲人,庄奴则被誉为中国三大作词人之一。
虽然在双骄的带领下,台湾音乐风格一新,造就了众多歌手。
但整个乐坛仍然翻唱成风,欧美和日本的文化渗透在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
他乡的明月再美,又哪里抵得上故乡。
1975年6月6日,一位名叫杨弦的青年,在台北发起了“现代民谣创作演唱会”。
最受瞩目的是八首由杨弦谱的来自诗人余光中《白玉苦瓜》诗集中的诗作的创作民谣,自此拉开了现代民歌运动的序幕,引发长达十年的音乐革命。
简单平实的曲风,轻妙动人的旋律,从诗中吹来的优美意境,吸引了无数台湾青年,也震醒了无数音乐人。
当年9月底,杨弦发布了首张专辑《中国现代民歌集》。
专辑中的多首歌曲广泛传唱,比如《乡愁四韵》、《回旋曲》、《江湖上》、《民歌》。
一年之后,多才多艺的李双泽掀起了全岛热议的“淡江事件”。
在一次“西洋民谣演唱会”上,他高声呼吁“唱自己的歌”,掀起了轩然大波。
台湾民歌运动就此拉开序幕。
随后李双泽便开始创作,共完成了包括《美丽岛》《少年中国》在内的9首歌曲,然而不幸的是1977年他因救人而溺水离去,年仅28岁。
从此,台湾的音乐人纷纷跳出了欧美和日本音乐的桎梏,走上了民谣的道路。
杨弦与李双泽成为了现代民歌运动的两大先驱,杨弦更被推崇为“现代民歌之父”。
直到2006年,胡德夫才发行了自己的第一张专辑《匆匆》,专辑中收录了李双泽生前作曲的《美丽岛》,以及上个世纪50年代卑南族音乐家创作的《美丽的稻穗》。
其中有一首《太平洋的风》由胡德夫一手包办词曲,获得第十七届台湾金曲奖“最佳年度歌曲”及“最佳作词人”两项大奖。
初升的朝阳铺开万丈霞光,在1975年到1980年的短短数年里,台湾音乐人创造了300多首民谣。
一时之间,豪杰并起,将台湾音乐带入了前所未有的辉煌。
侯德健的《龙的传人》、王梦麟《雨中即景》、叶佳修的《乡间的小路》、潘安邦《外婆的澎湖湾》等歌曲成为了那个年代最风靡的歌曲。
这一时期,台湾民谣还迎来了两大巨人:罗大佑和刘文正。
前者是公认的音乐教父,后者是风靡台湾的一代歌王,两人将民谣推向了高峰。
罗大佑不仅为我们带来了永生铭记的《童年》,更有《恋曲1980》、《恋曲1990》、《你的样子》、《明天会更好》、《光阴的故事》等经典歌曲。
刘文正则是校园民谣最具代表性的人物。
他身材魁梧、相貌俊美、衣着靓丽,再加上夸张的表演风格,成为了那个年代无数女子的梦中情人。
无论是他翻唱的《乡间的小路》、《外婆的澎湖湾》、《雨中即景》,还是他原唱的歌曲《小雨打在我身上》、《闪亮的日子》、《三月里的小雨》,都堪称传世的佳作。
那个年代的台湾音乐,汹涌澎湃,令人神往。
但万分可惜的是,由于种种原因,在经过短暂的辉煌后,台湾民谣从80年代中期后日渐凋零,留给人们无限的伤感。
那个白衣飘飘的年代
当台湾民谣运动如火如荼之时,内地乐坛正在经历什么呢?
我们沉浸在西北风的怒吼中,西部粗犷豪迈的音乐自带三分侠气,影响了几代音乐人。
1979年,台湾民谣已经爆发了近5年。
内地著名歌唱家朱逢博在接触台湾民谣后深受感染,将《橄榄树》、《踏浪》、《我们情诗》等歌曲介绍给了内地,吸引了许多听众。
一年之后,朱逢博演唱了内地最早的校园民谣:《清晨,我们踏上小道》和《脚印》。
如同池塘边的榕树,如同窗台外的微风,如同操场旁的鸟鸣,校园民谣让年青人耳目一新。
然而,此时的校园民谣只是划过天空的流星,距离崛起的那天还有很长的时间,这一晃就是十多年,直到一位才子高晓松的出现。
高晓松原本是清华的高材生,但却对音乐产生了执念。
数理化对于文艺青年来说太无味,于是他便在北京各高校寻找志同道合的朋友,组建了青铜器乐队,这其中就有老狼。
后来,海南的一家歌厅邀请他们驻唱。
高晓松和老狼不顾一切地离开了校园前往海南,但由于不唱粤语歌被老板辞退,收入只够一个人返回北京。
高晓松把机会让给了老狼,他则索性追求起了诗与远方。
他以梦为马,驰骋天涯,然后将自己在厦门恋爱的经历填词作曲,却苦于没有公司包装。
在朋友的推荐下,认识了大地唱片的黄小茂,并且把歌曲卖给了大地。
1994年,大地唱片公司悄悄发布了一张专辑。
无论是封面还是卡带都相当粗糙,没有什么宣传,命名也比较随意,就叫《校园民谣1》。
这张专辑如同一面镜子,让无数年轻人看到了自己,一时之间,全中国的校园都在播着这些歌曲。
谁若能坐在台阶上抱着吉他唱这些歌,肯定能吸引许多听众。
《同桌的你》、《睡在我上铺的兄弟》、《青春》、《那天》、《故事里的树》、《等人就像在喝酒》等,听歌就像学习一样,成为了那时大学生活的核心。
从此之后,老狼一跃成为了大学生们最喜爱的歌手,高晓松成为了著名音乐人,校园民谣的名称正式确立。
两人也再次合作,于1995年发布了专辑《恋恋风尘》,再一次火遍了校园。
与此同时,高晓松与朋友创建了麦田音乐,开始了招兵买马。
没过多久,他们就迎来了两员大将,朴树和叶蓓。
当高晓松初次见到朴树时就惊为天人,高颜值好嗓音俊才华,随便在校门口一唱就能吸引成片的女生。
于是,朴树成为了麦田音乐的第一个签约艺人。
有一次,高晓松与朋友共聚酒吧,一个女孩声情并茂地唱起了凤飞飞的《老情人》。
高晓松深受感触,询问了这个女孩的联系方式,她就是叶蓓。
在吸收人才的同时,麦田音乐也开始了运营。
1996年,公司将高晓松的作品集《青春无悔》合辑发布,这张专辑掀起了滔天巨浪。
《好风长吟》、《模范情书》、《青春无悔》、《冬季校园》、《白衣飘飘的年代》,仅仅是看这些歌名,我们就已经陷入了过往。
播放这些歌曲,仿佛重新回到了那个年代。
在经过多年的孕育后,麦田音乐又在1999年重装归来,他们发布了两张专辑:朴树的《我去2000年》和叶蓓的《纯真年代》。
朴树的《活着》、《白桦林》、《那些花儿》,都是感人至深的佳作,这些作品让朴树成为了民谣男神。
叶蓓的《纯真年代》就像雪花一样洁白,清新秀丽,叶蓓也被称为"民谣皇后"。
虽然只发布了3张专辑,但麦田音乐却在校园民谣的天空留下了浓墨重彩。
整个90年代的校园民谣,高晓松都占据着核心的位置,创作了大量名曲。
进入2001年,另一个组合水木年华横空出世。
他们携专辑《一生有你》随风而来,同高晓松一样,两位才子卢庚戌、李健包揽了词曲的创作。
同名主打歌在那些年火得所向披靡,曲风悱恻,词境清寒,通过时间与空间的不断转换,诉说着最浪漫的告白。
万分可惜的是,后来李健离队,水木年华重组,风格不停变幻,离民谣越来越远。
不知不觉间,内地校园民谣的黄金时代悄然离去。
心中的诗与远方
离开了青春,我们步入了社会。
钢筋水泥的城市,就像一座树木参天的森林,人类如同小小的蚂蚁,很容易变得彷徨无力。
校园民谣的流行,本质上是唱出了学生们的内心。
那么有没有民谣,能够映照城市居民细腻的情感世界呢?
当然有。
在上世纪90年代,城市民谣就已经独立成派。
由于多数创作者生活在城市,或不断地在各城市游走,自然会创作有关城市的乐曲,进入内心最柔软的角落。
这其中,台湾著名的全能音乐人袁惟仁被誉为“城市民谣之父”。
他早年在木吉他西餐厅驻唱,1991年和莫凡组成了民谣组合“凡人二重唱”,五年间推出了六张专辑,屡次斩获大奖。
比如《杜鹃鸟的黄昏》、《心甘情愿》、《城市宁静海》、《我要用什么方式留你》、《大伙听我唱支歌》,堪称城市民谣的典范。
当90年代的城市民谣传到内地之后,由于内地城市的发展水平远逊港台,因此并没有产生轰动。
那个诗意的年代属于校园民谣,城市民谣还需要漫长地等待。
进入2000年以后,内地城市民谣渐渐兴起,但并没有成为现象。
直到近些年来,内地城市迅猛崛起,市民们越来越渴望弥补心灵的空白,城市民谣也随之疯狂生长、百舸争流。
郝云的《活着》、《去大理》,赵雷的《成都》、《南方姑娘》,曹方的《遇见我》、《风吹过下雨天》等等。
这些歌都具有强烈的感染力,直抵内心深处。
比如《成都》,直接带火了成都的旅游业;再如《去大理》,真的有人辞职,一路向西去了大理。
城市民谣的歌手,就如同古代行走江湖的侠客,不仅仅是一种向住,更是心灵的寄托。
也许在未来,城市民谣会成为民谣的主流,它们更贴近步入社会后的我们。
民谣新航线
自从民谣运动之后,分裂出了校园民谣与城市民谣,未来的民谣又将驶往哪个方向呢?
一些年青的音乐人早就摩拳擦掌,想要为民谣开辟出新的航线。
这种民谣歌手就像是科学家,他们为了探索做各种实验,试着将其他元素加入其中。
哪怕是与民谣相对的摇滚、电子乐也被他们融合,并辅以夸张大胆的表演风格。
如果说校园民谣代表着青春,城市民谣代表着社会,那么实验民谣就代表着精神。
无论它的外在如何改变,都是以民谣为核心。
而来自邯郸的两位歌手,走在了实验民谣的最前端。
第一位是小河,原名何国锋,被称为“国内新音乐界鬼才”。
20岁时他前往北京寻梦,用了四年时间从小职员变成了乐队主唱,三年之后签约唱片公司。
2002年时,他发布了首张专辑《飞的高的鸟不落在跑不快的牛的背上》,从名称就可以看出他对常规的叛逆。
专辑内的歌曲极具特色,《郭龙所指的那首日本歌》、《那不是我的名字》、《丢失了梦的清晨》、《飞的高的鸟不落在跑不快的牛的背上》,从唱法到风格,与传统的民谣大相径庭。
后来他又发布了多张专辑,不断地寻求突破,每一次都带给听众全新的感受。
就如同厂家生产的怪味糖果,永远猜不透下一块是什么滋味。
另一位歌手万晓利,不仅和小河同乡,而且经历相似。
他大学毕业后进入了工厂,然后辞职成为了流浪歌手,后来到酒吧唱歌,2002年成功签约。
他的风格同样变幻莫测,时而励志,时而讽刺,时而疯巅。
《陀螺》、《鸟语》、《女儿情》、《达摩流浪者》等歌都堪称经典。
当听《这一切没有想像的那么糟》时,舒缓温情,低沉婉转,如同冬天喝了一碗鲜美的鱼汤,刹那间温暖了身体。
当听《狐狸》时,他的歌声先是嚣张跋扈,中间玄乎其玄,最后猛然间惊怒惶恐。
因为他发现“兔子比狐狸狡猾了”,并且“兔子扬言要玩我,我夹着尾巴逃跑了”。
这种荒诞的情况,让人心底生寒。
类似的先锋乐手还有很多,每个人都在进行着积级地探索。
也许这类歌曲难以匹敌校园民谣的传唱度,但却将民谣带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让我们有更多方法接近内心。
一把吉他,四海为家
大雅久不作,吾衰竟谁陈?
当李白兴酣落笔摇五岳时,仍念念不忘建功立业。立业不成,便退而求其次,想做名传后世的大雅诗篇。
然而,大雅就如同宫殿中陈列的青铜器具,远离了人间的烟火,哪里比得上充满泥土芬芳的国风?
而国风,就是最早的民谣。
那里有最纯真的思慕: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那里有最无双的公子:叔适野,巷无服马。岂无服马?不如叔也。洵美且武。
那里有最热切的呼唤:殷其雷,在南山之阳。何斯违斯,莫敢或遑?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那里有最炽热的爱恋: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那里有最美丽的佳人: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很多人说,民谣已死,如今只剩下回忆,这实在太小看了民谣。
民谣就跟文字的历史一样长,文字脱胎于鸟兽虫鱼,民谣根植于内在情感。
只要人类存在,情感就不会消失,民谣就不会消逝。
民谣绝不可能只存在于我们的记忆里,它肯定不满足于深深的脑海,想要重回广阔的天地。
更何况,那里面还存放着我们的青春。
青春是一首绮丽的诗,是一幅重彩的画,是一抹萦峰的云,是一簇洲中的花。
为了寻回那首诗,我们看尽了繁华;为了找回那幅画,我们走遍了天涯;为了捉到那片云,我们登上了山巅;为了采到那束花,我们游到了江心。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青春虽然仓促,好在有音乐记录了它。
我们也在一遍遍地听歌时,仿佛回到了那个白衣飘飘的年代,走进了冬季的校园。
那里有同桌的你,也有睡在上铺的兄弟。
老狼或朴树,为我们唱着花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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