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然、泰然的蘇軾:一蓑煙雨任平生

超然、泰然的蘇軾:一蓑煙雨任平生

蘇軾,他的詩詞天賦異稟。為什麼蘇軾會成為我們中國人的驕傲和自信?他的身上到底蘊藏著怎樣巨大的人格魅力?他究竟給後世留下了怎樣的精神財富?

一生風雨,過眼雲煙,

我行我素,泰然處之。

他把別人眼中的苟且,

活成了自己的瀟灑人生。

林語堂曾說:蘇軾已死,他的名字只是一個記憶,但是他留給我們的,是他那心靈的喜悅、思想的快樂,這才是萬古不朽的。

為什麼蘇軾會成為我們中國人的驕傲和自信?他的身上到底蘊藏著怎樣巨大的人格魅力?他究竟給後世留下了怎樣的精神財富?走進蘇軾的曠達一生就會找到答案!

在宋朝最強老爸的指導下,蘇軾的學業之路順風順水,高歌猛進,無人能及。

21歲那年,蘇軾與父親蘇洵、弟弟蘇轍父子三人一同進京趕考。

當年考試的主考官是大名鼎鼎的歐陽修,他讀完蘇軾的考卷,讚歎不已。但他以為是自己學生曾鞏寫的,為了避嫌,便將本應第一名的試卷定為了第二名。

得知真相之後,歐陽修為之一震,"把你舊日文章也找來我看看。"一看,歐陽修更是驚讚不已!對眾人說,再過幾十年,文壇上將不會有人再提起我的名字,"老夫當避路,放他出一頭地也。""出人頭地"這個詞兒就是這麼來的。蘇軾的才氣從此名揚天下。

蘇軾一出場就驚豔了整個大宋。

超然、泰然的蘇軾:一蓑煙雨任平生

一心為國,怎奈情商太低,離京到杭州,解百姓缺水之憂

可是學霸走上官場,未必能夠一帆風順。

36歲那年,蘇軾第一次見識了什麼是人言可畏。

當年,二十歲的神宗皇帝剛剛即位,以王安石為首的新黨積極推行變法。變法本是好事兒,但他們操之過急,導致小人趁機奪權,百姓反遭其害。

蘇軾見狀,心如火焚,一連寫了五個奏章,建議皇帝用人要明辨忠奸,變法急不得,要慢慢來。不成想,蘇軾的舉動卻引起了新黨的惶恐,他被誣陷在守孝期間販賣私鹽牟利。

無中生有的罪名,自然查無實證,最終不了了之,但是蘇軾卻沒有機會再向皇帝進言。

蘇軾悲憤萬分,為避開政治漩渦自請出京,到杭州擔任通判,這個職位相當於杭州市副市長。

但是,來到杭州的蘇軾並沒有意志消沉,而是大有作為,成了杭州百姓的救星。

當年的杭州不比今天的杭州,受錢塘江潮水的影響,當地多是鹽鹼地,能直接供人飲用的水源很少。在唐朝,為了解決老百姓的喝水問題,當地開鑿了"錢塘六井"。

蘇軾來到杭州的時候,錢塘六井年久失修,河塘堵塞,有的已經成為廢井。吃水問題又成了杭州老百姓的心頭之痛。

為了解決百姓的飲水問題,蘇軾決定重新疏通六井。他親自帶領眾人在西湖邊實地勘察,制定出合理有效的方案,然後挖溝、清淤、修補井壁、設置閘門,發公文禁止百姓在水流的上游洗衣浴馬,並安排專門人員進行監督管理。

第二年春天,六井疏通大功告成。這一年,天下大旱,江浙一帶的百姓到了用瓦罐裝水互贈的地步。唯獨杭州的百姓沒有因為缺水而焦慮。杭州百姓無不為蘇通判叫好。

漫步在景色迷人的西湖之畔,品著西湖龍井,喝著甘甜的井水釀造的美酒,蘇軾心情大好,詩興大發,寫下那首千古傳誦的《飲湖上初晴後雨》:

水光瀲灩晴方好,

山色空濛雨亦奇。

欲把西湖比西子,

淡妝濃抹總相宜。

超然、泰然的蘇軾:一蓑煙雨任平生

被貶黃州,開墾荒地,躬耕隴畝

43歲那年,蘇軾第一次見識了什麼是人心險惡。

這一年,蘇軾因"烏臺詩案"被關進大獄。

所謂"烏臺詩案",就是一幫新黨小人在蘇軾的詩文當中尋章摘句,說蘇軾藐視聖上,非議朝政,大不敬。如果說當年借"販賣私鹽"的罪名只是想掃除蘇軾這個障礙,那麼這次借"烏臺詩案"他們是真的想置蘇軾於死地。

然而,蘇軾是幸運的,他入獄後,上到皇帝祖母曹太后,下至朝中百官,都在不斷地為他求情。再加上宋太祖趙匡胤有一條遺訓,"不殺士大夫及上書言事者",神宗皇帝最終下令釋放蘇軾。但死罪能免,活罪難逃,蘇軾被髮配到湖北黃州,擔任團練副使。

一出獄門,剛剛恢復自由身,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蘇軾就嘚瑟了起來,脫口吟詩:

卻對酒杯渾似夢,試拈詩筆已如神。

端起酒杯,剛剛過去的事情恍然像是一場夢;提筆作詩,依然感覺下筆如有神助。

蘇軾就這樣笑哈哈地來到了黃州。

團練副使是個專門安置被貶官員的虛職,不可參政,不可擅自離開轄境,最關鍵的是俸祿少得可憐。蘇軾的生活一度捉襟見肘,陷入經濟危機。

於是,蘇軾到上司那裡申請了城東半坡上的一片地,帶領兩個兒子開墾荒地,躬耕隴畝,以資家用。在蘇軾的領導下,蘇家的小日子過得越來越好,還積攢了一大筆錢。蘇軾用這筆錢在東坡之上建了一座"東坡雪堂",自號"東坡居士"。

蘇軾就這樣在黃州過起神仙般的小日子。

一天,蘇軾與幾個朋友相約出遊,不料天降急雨,眾人都紛紛跑著找地方躲雨,只有蘇軾一人在雨中拄著竹棍淡定前行。過後,蘇軾寫下一首《定風波》:

莫聽穿林打葉聲。

何妨吟嘯且徐行。

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

一蓑煙雨任平生。

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

山頭斜照卻相迎。

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

也無風雨也無晴。

流傳千古的《定風波》就是這麼來的。

超然、泰然的蘇軾:一蓑煙雨任平生

又貶惠州,治病救人,修堤扶貧

電視劇《蘇東坡》裡有一句經典臺詞:"蘇軾只會做自己,不會做人。"

59歲那年,已然垂垂老矣的蘇軾再度領會了什麼是人言可畏與人心險惡。

這一次迫害蘇軾的是他昔日的好朋友、如今的宰相章惇。章惇加給蘇軾的罪名是"譏諷先朝"。蘇轍說得好——"東坡何罪?獨以名太高。"

章惇一聲令下,把蘇軾貶到惠州。宋朝的惠州可不像今天這麼富裕。這裡氣候溼熱,環境惡劣,潑婦刁民,窮山惡水。

這樣還不算,章惇還專門派遣與蘇家父子有多年宿怨的程之才任廣州廣南東路提刑,意在讓他利用職務之便,置蘇軾於死地。

章惇沒有想到的是,程之才與蘇軾一樣都是大度之人,早有心化解兩家矛盾。兩個人一見面就冰釋前嫌,並且成了好朋友,經常一起喝酒。

在惠州,雖然蘇軾無權無錢,且年事已高,但他仍然為老百姓做了很多事情。惠州駐軍天高皇帝遠,軍餉不足,幾乎淪為兵痞,蘇軾為此修書千言給程之才,最終解決了這個問題。惠州缺醫少藥,百姓看病難,看病貴,蘇軾為此四處奔走,設立公立藥房,治病救人。惠州四面環水,交通不便,蘇軾為此提出"兩橋一堤"的建議,得到惠州太守的認可與支持,工程後期資金不足,蘇軾捐出皇帝賞賜的金犀帶來保證工程實施。

"兩橋一堤"工程竣工之日,惠州城萬人空巷,老百姓扶老攜幼前來慶賀。

能做的事情都做好了,蘇軾也老了。他傾盡積蓄在惠州白鶴峰買了幾畝地,建了數間房,打了一眼井,準備在這裡頤養天年。

新居建好,蘇軾的快活小日子又過起來啦,他心情舒暢,又詩興大發,寫下一首《惠州一絕》:

羅浮山下四時春,

盧橘楊梅次第新。

日啖荔枝三百顆,

不辭長作嶺南人。

吃完盧橘吃楊梅,吃完楊梅吃荔枝,而且一天能吃上三百顆,儼然一個超級無敵大吃貨!

又寫下一首《縱筆》:

白頭蕭散滿霜風,

小閣藤床寄病容。

報道先生春睡美,

道人輕打五更鐘。

春困秋乏夏打盹,反正是無官一身輕,姑且睡個懶覺何妨?負責敲鐘的寺中僧人知道蘇軾在睡懶覺,有意地輕輕敲鐘,怕把蘇軾吵醒。

超然、泰然的蘇軾:一蓑煙雨任平生

再貶儋州,開學堂、辦書院

大吃貨"春睡美"的消息傳到了宰相章惇的耳朵裡。章惇讀罷《縱筆》一詩,冷笑著說:"蘇軾竟如此快活!"於是,一紙詔書,把蘇軾繼續往南貶,這次貶到了海南儋(dān)州。

今天的海南,碧海藍天,風景宜人,可大宋的海南,卻是未開化的蠻荒之地,非人所居。

62歲高齡且病魔纏身的蘇軾,深知此去凶多吉少。他讓大兒子留在惠州,交代好後事,抱著客死他鄉的最壞打算踏上了去往海南的帆船。

來到儋州,蘇軾的生活是"食無肉、病無藥、居無室、出無友、冬無炭、夏無泉",條件艱苦至極。

但即便如此也不能抹殺他樂天派的本色。

他發現儋州百姓不會打井,祖祖輩輩都飲用河水、坑水,導致瘟疫流行,於是就帶領百姓掘土挖井。海南第一泉"浮粟泉"就是蘇軾的傑作。

他發現儋州百姓無人讀書,不識禮教,於是就在此地開學堂辦書院,並且自編教材,將終身所學傳授給儋州的年輕人。蘇軾來到之後,儋州誕生了歷史上第一個進士。

不要忘了,蘇軾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已經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頭了。

蘇軾一邊為百姓做事,一邊與民同樂,從不擺文人架子。

有一次傍晚,他在鄰居家喝醉了酒,喝得"沉醉不知歸路",只記得家在牛欄西邊,於是就根據路上的一坨坨牛屎認路,事後還寫道:

但尋牛矢覓歸路,家在牛欄西復西。

因為隨和,村裡的小屁孩都愛跟他親近,和他開玩笑。他又寫道:

總角黎家三四童,口吹蔥葉送迎翁。

有一天,鄰居送給蘇軾一個大西瓜,他高興得不得了,用腦袋頂著帶回家,且一邊走一邊唱著歌。田裡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婆婆見了,不勝感慨地說:"內翰大人,你過去的榮華富貴,現在看來,是不是像一場春夢啊?"

蘇軾一聽,連連稱是,並且為老婆婆的智慧而作詩一首:

符老風情老奈何,

朱顏減盡鬢絲多。

投梭每困東鄰女,

換扇唯逢春夢婆。

從此稱呼這個老婆婆為"春夢婆"。

這就叫"吾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以陪卑田院乞兒。眼前見天下無一個不好人。"我跟誰都能聊到一起,玉皇大帝可以聊,乞丐收容所的窮孩子也能聊,天下都是好人。

超然、泰然的蘇軾:一蓑煙雨任平生

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

古往今來,詩人們總是在人生的失意中走向藝術的巔峰。

李白是在貶謫歸來的路上,寫下"朝辭白帝彩雲間,千里江陵一日還"。

杜甫是在窮愁潦倒中,寫下"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李清照是在國破家亡之後,寫下"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悽悽慘慘慼戚"。

所以有了李白的豪放,杜甫的悲壯,李清照的淒涼。

卻唯獨只有經歷過人生無數次大起大落的蘇軾,真正做到了一生保持著泰然的姿態,超然脫俗,絕世獨立,不管遭遇怎樣的坎坷,都能樂在其中,發自內心的笑出聲來。

就像辛棄疾說的:"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換言之,我看世界多可愛,料世界看我也應該很可愛吧?

這其實就是一種人生態度,世界醜惡還是美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看世界的態度是美好的。

文章內容源於: 約讀書房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