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急速右轉

美国急速右转

一直以來,泰勒·斯威夫特就避免對政治議題表態。她一直傾向於民主黨,但因為主打歌曲是民謠,所以在共和黨的“紅州”更受歡迎,擁有大量歌迷。這位美國最著名的歌星在政治態度和事業間,小心地取得平衡。甚至,即便遭到網友詬病,她也依然保持著政治問題上的沉默。

但是10月7日,泰勒打破了這種平衡,不再謹小慎微。她通過自己的Instagram發帖,號召粉絲們投票給她的家鄉田納西州的兩位民主黨參議員候選人。

“過去兩年中,我見證了這個世界和我身上發生的許多事情,現在感覺大不相同,”泰勒寫道,“我要為保護我們國家人權的候選人投票,任何基於性取向和性別的歧視都是錯誤的。這個國家現在出現了對有色人種的普遍歧視,這是可怕的,令人作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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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勒批評的矛頭直指共和黨女性候選人瑪莎,她是特朗普的堅定擁護者,有著濃厚的種族歧視和性別歧視觀念。

即使在關注度非常高的2016年總統大選時,泰勒也沒有公開立場支持誰。這一次,她顯然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促使她改變態度的,是美國正在發生的變化。

10月6日,佈雷特·卡瓦諾通過了參議院的投票,就任美國最高法院法官,這一結果震驚了民主黨的擁護者,他們覺得這個國家向保守主義方向挪動了一大步,必須要出手做點什麼了。

《星際迷航》的演員喬治·竹井(George Takei)發佈推文支持泰勒時說:“夥計們,事情變得如此可怕,以至於泰勒·斯威夫特都不得不出來說些什麼了。”

不過,來自共和黨的總統特朗普自有反擊之道,他立刻發推回應泰勒的號召,“我對泰勒歌曲的喜愛度下降了25%。”

“最令人沮喪的事情”

泰勒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美國另外一位流行巨星LadyGaga與著名脫口秀主持人斯蒂芬·科爾伯特也公開站出表示對卡瓦諾的厭惡,“這是我見過的最令人沮喪的事情”。

這種沮喪情緒其實從特朗普當選總統後就開始出現了。他上任後,“大力推翻奧巴馬時期自由主義色彩濃重的‘大政府’政策,推動社會‘向右轉’。”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美國研究所副研究員張志新分析道,比如廢除上任政府極具爭議性的“按心理性別如廁”的行政令,禁止“變性人”參軍,極大地打擊了美國的同性戀等群體維護自身權益的努力;而暫停“童年抵美者暫緩遣返”計劃(DACA),取消對“庇護城市”的聯邦資助,以及簽署美墨邊境“建牆令”等,也是對以往寬鬆移民政策的收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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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7月2日,墨西哥蒂華納,一家人隔著美國和墨西哥的邊境牆在說話。特朗普當選總統後,移民政策變得更保守、封閉,一直在推動美墨邊境牆的擴建(@視覺中國圖)

外交方面也是如此。特朗普不斷退出各種國際組織、協定,張志新認為,這凸顯了他對多邊機制興趣不再,以及對參與全球治理責任的推卸。“一句話,特朗普推行的內政上內向性、保守化的政策,以及經貿和外交上民族主義色彩濃重的‘美國優先’政策。”

特朗普的保守化趨勢,在卡瓦諾的任命問題上達到了一個高潮。此前,美國總統來自保守的共和黨,而國會兩院共和黨都佔據多數席位,同樣在很多問題上持保守立場的卡瓦諾任命通過後,從行政到立法,美國已經全力迴歸保守主義,民主黨和自由派感受到了巨大的生存危機。

始於奧巴馬時代

美國本質上就是一個保守國家,很多州現在還有藍法(BlueLaw)的殘餘。藍法也稱為星期日法律,出於宗教原因禁止某些在週日進行的活動,比如印第安納、得克薩斯等州禁止在週日賣酒,很多州禁止在週日銷售汽車。美國最高法院也曾經多次將藍法作為憲法引用,比如確保郵遞員一週有一天休息時間,現在各州的郵遞員週日都不送信。

從十九世紀中期開始,各種群體不停向最高法院上訴,要求廢止藍法,但到現在也沒有完全成功。

美國建國的核心人群是群虔誠的基督教徒。他們立法保證對基督的信仰,對等級的維護。美國開國元勳、第四任總統、憲法之父詹姆斯·麥迪遜在制憲會議上就表達過這樣的立場,“國家權力應該用來保護少數富人免受大多數人的影響”。

當然,這個保守的國家建立之後,心懷不滿的自由派知識分子就持續對它進行修正,美國的政治氣氛也因此一直處於搖擺當中。

二十世紀的美國曆史學家阿瑟·施萊辛格(ArthurSchlesinger)曾提出一個週期模型:美國在自由主義週期和保守主義週期之間來回循環,一個單週期的平均時間為16年半。在他看來,自由主義週期的國家目標是增強民主,而保守週期是遏制民主。

用這種理論分析二戰之後的美國,能得出四個週期。1947年到1962年的保守主義週期,在艾森豪威爾主導下,共和黨在國會以及行政部門從羅斯福的巨大陰影下重新抬頭,政治上全面右轉,甚至出現了麥卡錫這樣可怕的人物——以他命名的麥卡錫主義支持美國政府在沒有足夠證據的情況下指控他人不忠、顛覆、叛國等罪。

1962年到1978年的自由主義週期中,起主導作用的是林登·約翰遜總統,在他推行的“偉大社會”計劃下,美國的民權、女權都取得了巨大進步。

之後,美國又轉回保守主義週期。1978年到1993年間,里根主義盛行,政府權力減少,冷戰贏得勝利。在1993年到2010年的自由主義週期中,克林頓讓美國進入信息社會,總體上提高了社會福利。按照這個理論,在特朗普上臺之前的2010年,美國就進入了保守主義週期。

2009年,美國出現了茶黨運動,其影響一直持續至今。該運動始於奧巴馬的首次就職典禮,當時大批購房者受金融危機影響,無法支付房貸,宣告破產,奧巴馬宣佈向他們提供援助。這激怒了很多商人,超過50名保守派活動家通過電話會議聯合反對奧馬巴,他們是茶黨的最初成員。

一般認為,茶黨是比共和黨還要保守的政黨,他們源於美國革命時期的反對英國稅收的波士頓茶葉黨,出於對奧巴馬的憎恨聚集到一起。這意味著,奧巴馬上臺之初,美國自由主義週期就開始落幕,保守主義思潮捲土重來。

2012年,哥倫比亞廣播公司(CBS)對茶黨成員進行了調查,描繪出他們的主流面貌:茶黨89%是白人,四分之三在45歲以上,男性佔60%,超過三分之一來自南方各州,遠超其他地區。茶黨中超過一半(54%)曾經是共和黨員,近四分之三認為自己是保守派,61%是新教徒,超過一半(58%)在家中有槍,這些人在2016年大部分轉化成為特朗普的選票來源。

茶黨沒有成為主流,但他們通過各種行動和言論,成功激起了美國社會保守主義者的焦慮,包括對拉丁裔移民、恐怖分子、同性戀婚姻、自由墮胎等問題的焦慮,以及對白宮裡那位黑人總統的不信任。

特朗普的當選確實與由茶黨掀起的保守浪潮緊密相關,但有趣的是,特朗普本人並不是一個堅定的保守主義者。1987年,特朗普在曼哈頓註冊成為共和黨人;1999年,他加入了獨立黨;2001年8月,特朗普註冊成為民主黨人;2009年,他將黨派關係改回共和黨;2011年,他改為無黨派;2012年4月,特朗普再次回到共和黨至今。即使在宣佈參加共和黨的初選後,在2015年7月接受CNN採訪時,他還曾表示自己“某些觀點依然是民主黨人”。

特朗普當選後,《紐約客》曾寫道,“特朗普首先是個民粹主義者,然後是排外主義,半孤立主義,最後才是保守主義者。”

“重要的先例”

對美國的保守派來說,推翻羅伊案判決是未來十年最重要的目標。

21歲的羅伊是個貧窮、未受過教育,同時又酗酒吸毒的得克薩斯州女孩,她已經生了兩個孩子,都送給了別人。1969年,羅伊發現自己又懷孕了,她想進行人工流產,但當時包括得州在內的很多州,墮胎都是違法的。最後,她在女權組織的支持下,將此案訴至美國最高法院。1973年,最高法院宣佈羅伊獲勝,在全美實現了墮胎合法化。這個判決被認為是過去一百年中,美國最重要的兩個判決之一。是否支持這個判決,是辨別美國保守派的試金石。

在特朗普當政的兩年裡,一些“紅州”如愛荷華、路易斯安那以及密西西比已經對墮胎進行了嚴格的限制。愛荷華州通過了“心跳”法律,只要醫生檢測出了嬰兒的心跳,就不允許墮胎,這意味著墮胎只能在懷孕前6周進行,而這個時候,不少女性可能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懷孕。

10月8日卡瓦諾上任之後,最高法院保守對自由的票數是5比4,已經具備推翻羅伊判決的基礎,現在就欠缺一個案例了。

在另一塊戰場,同性婚姻的問題上,特朗普也讓自由主義者惴惴不安。2009年,時任國務卿希拉里指令美國國務院向外交官的同性伴侶發放簽證,她當時在聯合國演講稱“同性戀是人權”。但據媒體報道,10月初,美國國務院開始悄然拒絕為外國外交官的同性伴侶發放簽證。美國國務院認為之前一些外交官的同性伴侶獲得了特殊優待。

保守主義者對同性婚姻的反對,源自對傳統家庭秩序以及保守基督教思想的維護。但很難想象特朗普是一個重視家庭觀念的人,他兩次離婚,還有多次緋聞,對宗教理解也非常薄弱,但美國保守派人士依然視他為救世主。

特朗普的底線是商人式的,即做過的承諾一定履行。保守勢力將他推上了總統寶座,上任之後,他幾乎以打勾的方式一一兌現這些承諾,全力帶領美國向右轉。這也是自由派人士特別恐懼的原因:沒有信仰,只有承諾,只有選票。

最終,這種恐懼感使得泰勒·斯威夫特也不得不站了出來。10月10日,泰勒出席全美音樂獎頒獎典禮,發表獲獎感言時,她再次呼籲觀眾們在即將到來的中期選舉中去投票:“這個獎項是人民投票(頒給我)的,你們知道人民還能決定什麼嗎?11月6日,出去投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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