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謀遠慮(二)老成人謀慮的深遠,做事可保萬無一失

接續上文...

深謀遠慮(二)老成人謀慮的深遠,做事可保萬無一失

61. 陳秀 劉大夏

【原文】 熙寧中,高麗入貢,所經郡縣悉要地圖,所至皆造送。至揚州,牒取地圖。是時陳秀公守揚,紿使者欲盡見兩浙所供圖,仿其規制供之。及圖至,都聚而焚之,具以事聞。

宋初,遣盧多遜使李國主。還,艤舟宣化口,使人白國主曰:“朝廷重修天下圖經,史館獨缺江東諸州。願各求一本以歸。”國主急令繕寫送之。於是盡得其十九州之形勢、屯戌遠近、戶口多寡以歸,朝廷始有用兵之意。秀公此舉,蓋懲前事雲。

成化十六年,朝鮮請改貢道因建州女直邀劫故。中官有朝鮮人為之地,眾將從之。職方郎中劉大夏獨執不可,曰:“朝鮮貢道,自鴉鶻關出遼陽,經廣寧,過前屯,而後入山海,迂迴三四大鎮,此祖宗微意。若自鴨綠江抵前屯、山海,路大徑,恐貽他日憂。”卒不許。

【譯文】 宋神宗熙寧年間,高麗遣使入貢,所經過的郡縣都索取地圖,地方官都依其請求繪圖贈送。到揚州時也呈公文索取地圖。

當時陳秀任揚州太守,就騙使者說,他想參考兩浙所提供的全部地圖,模仿其規格繪製。等到地圖得手之後,陳秀即聚集起來燒燬,再向朝廷稟告。

﹝夢龍評﹞宋朝初年,朝廷派盧多遜(曾任兵部尚書)出使江南國主(南唐後主李煜),歸來時,船靠宣化縣渡口,盧派人稟告李國主說:“朝廷計劃重修天下圖籍經典,史館中就只缺江東各州的資料,希望各送一本資料,以便帶回朝廷。”國主即刻命人繕寫贈送,於是盧多遜將江東十九州的地理形勢、屯兵遠近、人口多寡等資料全帶回國,朝廷才有興兵的意念。陳秀所為,大概是受這件事的影響。

明憲宗成化十六年,女真族已漸漸崛起於東北,朝鮮請求改變進貢的道路。宦官之中有個朝鮮人為此事求情,眾將都表示同意。

職方郎中(掌天下的地圖與四方朝貢的官吏)劉大夏堅持認為不可,說:“朝鮮進貢的道路,從鴉鶻關出遼陽,經過廣寧、前屯,然後入山海關,彎曲迂迴地繞了三、四個大鎮,這是祖宗微妙的用意。如果走海陸大道從鴨綠江到前屯山,恐怕帶來他日的憂患。”

從來朝廷終於沒有同意朝鮮的請求。

深謀遠慮(二)老成人謀慮的深遠,做事可保萬無一失

62. 陳恕

【原文】 陳晉公為三司使,真宗命具中外錢穀大數以聞,怒諾而不進。久之,上屢趣之,恕終不進。上命執政詰之,恕曰:“天子富於春秋,若知府庫之充羨,恐生侈心。”

李吉甫為相,撰《元和國計簿》上之,總計天下方鎮、州、府、縣戶稅實數,比天寶戶稅四分減三,天下仰給縣官者八十二萬餘人,比天寶三分增一,其水旱所傷、非時調發者,不在此數,欲以感悟朝廷。大臣憂國深心類如此。

【譯文】 宋朝時陳晉公(陳恕,南昌人)任職三司使(監鐵使、度支使、戶部使)時,真宗皇帝命令他將中外錢穀的大略數目上報,陳恕只應諾卻不呈獻。

過了很久,真宗一再地催促,他還是不呈獻。真宗命有關主管來問他,陳恕對來人說:“天子年紀還輕,如果知道府庫充裕,恐怕會產生奢侈之心。”

﹝夢龍評﹞李吉甫(唐·贊皇人,字弘憲)為宰相時,特地寫《元和國計簿》呈給憲宗,總計天下方鎮、州、府、縣戶稅的數目,比天寶年間減少了四分之三;天下依賴縣官供給的人口有八十二萬,比天寶年間多了三分之一;至於水旱災所受的傷害、緊急時發放的數目還不包含在內。想以此使朝廷感悟。大臣憂國的深切都是如此。

深謀遠慮(二)老成人謀慮的深遠,做事可保萬無一失

63. 李沆

【原文】 李沆為相,王旦參知政事,以西北用兵,或至旰食。旦嘆曰:“我輩安能坐致太平,得優遊無事耶?”沆曰:“少有憂勤,足為警戒。他日四方寧謐,朝廷未必無事。語曰:‘外寧必有內憂。’譬人有疾,常在目前,則知憂而治之。沆死,子必為相,遽與虜和親,一朝疆埸無事,恐人主漸生侈心耳!”旦未以為然。沆又日取四方水旱、盜賊及不孝惡逆之事奏聞,上為之變色,慘然不悅。旦以為:“細事不足煩上聽,且丞相每奏不美之事,拂上意。”沆曰:“人主少年,當使知四方艱難,常懷憂懼。不然,血氣方剛,不留意聲色狗馬,則土木、甲兵、禱祠之事作矣。吾老不及見,此參政他日之憂也!”沆沒後,真宗以契丹既和,西夏納款,遂封岱、祠汾,大營宮殿,搜講墜典,靡有暇日。旦親見王欽若、丁謂等所為,欲諫,則業已同之;欲去,則上遇之厚,乃知沆先識之遠,嘆曰:“李文靖真聖人也!”

《左傳》:晉、楚遇於鄢陵,範文子不欲戰,曰:“唯聖人能內外無患。自非聖人,外寧必有內憂。盍釋楚以為外懼乎?”厲公不聽,戰楚勝之。歸益驕,任嬖臣胥童,誅戮三【谷阝】,遂見弒於匠麗。文靖語本此。

【譯文】 宋真宗時李沆任宰相,王旦為參知政事(副宰相),因為西北方的戰事,有時工作得廢寢忘食。王旦感慨地說:“我們怎麼樣才能悠閒無事,坐享太平呢?”

李沆說:“稍有一些憂慮勤苦,才能警戒人心。將來如果西方都平定,朝廷未必無事。有句話說:外寧必有內憂。譬如人有疾病,常常發作,就知道憂慮而去診治。我死後,你必當宰相,與敵人和親是大勢所趨,一旦疆場無事,恐怕君王會慢慢產生奢侈之心。”

王旦不以為然。

李沆又每天呈上各地水旱災、盜賊及不孝作惡的事給真宗知道,真宗聽了往往慘然變色。王旦認為這種瑣碎的事不值得讓天子煩心,而且丞相常常稟奏一些不好的事,總是拂逆了真宗的心意。

李沆說:“君主還年輕,應當讓他知道各地艱難的情況,常懷憂慮警惕之心。不然,血氣方剛的皇帝如不沉迷歌舞、美色、珍玩,就可能搞些土木、戰爭、祭神之類的事。我老了,來不及看見,這是你未來的憂慮啊!”

李沆死後,真宗認為契丹已經講和,西夏也來納款,於是在泰山封禪祭祀,在汾水立祠祭神,大建宮殿,蒐集亡失的典籍,沒有閒暇的日子。

王旦親眼看見王欽若、丁謂等人的所作所為,想規諫卻已經變成同流,想辭官而真宗又如此厚遇,此時才知道李沆見識的深遠,嘆口氣說:“李文靖(沆)真是聖人!”

﹝夢龍評﹞《左傳》記載晉楚交戰於鄢陵,範文子(春秋·晉人)不想再戰,說:“只有聖人能達到內外無憂,既不是聖人,外寧必有內憂,何不放過楚國,就當做是長期外患呢?”厲公不聽,戰勝楚國、回國後便更顯驕傲了,他任用寵幸的胥童(晉大夫),殺死三【谷阝】(【谷阝】犨、【谷阝】缺、【谷阝】至),後來被匠麗(晉大夫)所殺。李文靖所引的是陳立子的話。

深謀遠慮(二)老成人謀慮的深遠,做事可保萬無一失

64. 韓琦

【原文】 太宗、仁宗嘗獵於大名之郊,題詩數十篇,賈昌朝時刻於石。韓琦留守日,以其詩藏於班瑞殿之壁。客有勸琦摹本以進者,琦曰:“修之得已,安用進為?”客亦莫諭琦意。韓絳來,遂進之。琦聞之,嘆曰:“昔豈不知進耶?顧上方銳意四夷事,不當更導之耳。”石守道編《三朝聖政錄》,將上,一日求質於琦,琦指數事。其一,太祖惑一宮鬟,視朝晏,群臣有言,太祖悟,伺其酣寢,刺殺之。琦曰:“此豈可為萬世法?已溺之,乃惡其溺而殺,彼何罪?使其復有嬖,將不勝其殺矣。”遂去。此等數事,守道服其精識。

【譯文】 宋太宗、仁宗都曾經在大名府郊野打獵,題過數十首詩,賈昌朝(字子明,拜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知大名府時,曾將這些詩都刻在石碑上。韓琦守大名時,把這些詩藏在班瑞殿的襯壁工。

有人勸韓琦將臨摹本呈給皇帝,韓琦說:“保存著就可以,何必呈上去呢?”這個人不明白韓琦的用意。韓絳(字子華,神宗時任參知政事)來到大名以後,就把臨摹本呈給皇帝。

韓琦知道此事,嘆息道:“從前我豈不知道要呈獻皇上嗎?只是顧慮到皇上正銳意平定四夷,不應改變他施政的方針罷了。”

石介編撰《三朝聖政錄》,欲呈獻給皇帝,有一天他來請教韓琦的意見。韓琦指出其中幾件事:其中有一件是,太祖沉迷一個宮女,延誤上朝時間,群臣頗有微言,後來太祖覺悟,便乘宮女熟睡時殺死她。

韓琦說:“這種事難道可以做為萬世效法的典範嗎?已經沉迷於她,卻又厭惡自己的糊塗而殺人,她有何罪?假使以後又有寵幸的女子,將要殺不勝殺了。”

於是刪去這幾件事,石守道很佩服韓琦精到的見識。

深謀遠慮(二)老成人謀慮的深遠,做事可保萬無一失

65. 劉大夏

【原文】 天順中,朝廷好寶玩。中貴言,宣德中嘗遣太監王三保使西洋,獲奇珍無算。帝乃命中貴至兵部,查王三保至西洋水程。時劉大夏為郎,項尚書公忠令都吏檢故牒,劉先檢得,匿之;都吏檢不得,復令他吏檢。項詰都吏曰:“署中牘焉得失?”劉微笑曰:“昔下西洋,費錢穀數十萬,軍民死者亦萬計。此一時弊政,牘即存,尚宜毀之,以拔其根,猶追究其有無耶?”項聳然,再揖而謝,指其位曰:“公達國體,此不久屬公矣!”又,安南黎灝侵佔城池,西略諸土夷,敗於老撾。中貴人汪直欲乘間討之,使索英公下安南牘。大夏匿弗予。尚書為榜吏至再,大夏密告曰:“釁一開,西南立糜爛矣!”尚書悟,乃已。

此二事,天下陰受忠宣公之賜而不知。

【譯文】 明朝天順年間,英宗嗜好蒐集珍寶奇玩。有宦官說,宣宗宣德年間,曾派遣太監王三保出使西洋,獲得無數的珍奇寶物。英宗就命宦官到兵部,查看王三保到西洋時的航海路線。

當時劉大夏為兵部侍郎,尚書項忠(嘉興人,字藎臣)命令都吏(官名)檢查舊公文,劉大夏先找到,偷偷藏起來,都吏遍尋不得,又命令別的都吏去找。

項尚書質問都吏說:“官署中的舊公文怎麼能遺失呢?”

劉大夏笑著說:“從前下西洋,花費數十萬錢,犧牲了上萬的軍民,這是當時政治上的弊病,公文即使還在也應該譭棄,加以連根拔除,還能追究它存不存在幹嘛?”

項尚書驚奇不已,一再拜謝,指著自己的位置說:“先生通達國體,這個地位不久就屬於你的。”

又:安南黎灝侵佔城池,向西侵略土著,後在老撾兵敗。宦官汪直想乘機追討,派索英公下公文給安南,劉大夏卻將公文扣起來不發,尚書因此一再杖責負責行文的官員。

劉大夏秘密地告訴尚書說:“這種戰爭一旦打起來,西南各族就要飽受蹂躪了。”

尚書聞言大悟,因而中止此事。

﹝夢龍評﹞這兩件事,天下人暗中受忠宣公(劉大夏諡號)之恩賜而不知。

深謀遠慮(二)老成人謀慮的深遠,做事可保萬無一失

66. 崔群 劉大夏

【原文】 憲宗嘉崔群讜直,命學士自今奏事,必取群連署,然後進之。群曰:“翰林舉動,皆為故事。必如是,後來萬一有阿媚之人為之長,則下位直言無自而進矣。”遂不奉詔。

上御文華殿,召劉大夏諭曰:“事有不可,每欲召卿商榷,又以非卿部內事而止。今後有當行當罷者,卿可以揭帖密進。”大夏對曰:“不敢。”上曰:“何也?”大夏曰:“先朝李孜省可為鑑戒。”上曰:“卿論國事,豈孜省營私害物者比乎?”大夏曰:“臣下以揭帖進,朝廷以揭帖行,是亦前代斜封、墨敕之類也。陛下所行,當遠法帝王,近法祖宗,公是公非,與眾共之,外付之府部,內諮之閣臣可也。如用揭帖,因循日久,視為常規。萬一匪人冒居要職,亦以此行之,害可勝言!此甚非所以為後世法,臣不敢效順。”上稱善久之。

老成遠慮,大率如此,由中無寸私、不貪權勢故也。

【譯文】 唐憲宗嘉許崔群(武城人,字敦詩)正直無私,命令學士(學士院中以文學語言參謀諫諍的官吏)以後有事上奏,要取得崔群的簽名,才能呈上。

崔群說:“翰林(唐宋時內廷供奉之官)的舉動都將成為後代的事例,如果這樣做,萬一後來有阿諛諂媚的人當首長,那麼在下位的直言者就無從進言了。”

於是不接受詔令。

明英宗親臨文華殿,召見劉大夏,告訴劉大夏說:“朕偶爾有辦不了的事,常想召你來商議,又往往因為不屬於你兵部的事而打消念頭,今後有該實行、該罷除的事,你可以直接以密件呈上來。”

劉大夏回答說:“不敢。”

英宗說:“為什麼?”

劉大夏說:“前人李孜省可做為借鏡。”

英宗說:“你是為了議論國事,怎麼可以和李孜省損人利己的行為相比呢?”

劉大夏說:“微臣呈上密件,朝廷也推行密件,就像前代所行用墨筆書寫的不正式詔令。陛下的作為,應當向古代的帝王學習,或效法近代的祖宗,公事的是非,要和群臣共議;然後,對外的交給樞密院或兵部處理,對內的和大學士商量就可以了。如果用密件,時日一久視為常規,萬一有匪人冒居顯要的職位,也實行這種方法,禍害不可勝言。這實在不能做後世的常法,微臣不敢順從。”

英宗聽了之後,不停地稱讚他。

﹝夢龍評﹞老成人謀慮的深遠,大抵如此,這是由於胸中沒有一點私心,不貪權勢的緣故。

深謀遠慮(二)老成人謀慮的深遠,做事可保萬無一失

67. 富弼

【原文】 富鄭公為樞密使,值英宗即位,頒賜大臣;已拜受,又例外特賜。鄭公力辭,東朝遣小黃門諭公曰:“此出上例外之賜。”公曰:“大臣例外受賜,萬一人主例外作事,何以止之?”辭不受。

【譯文】 宋名臣富鄭公(富弼,封鄭國公)任樞密使時,正值英宗即位,依例賞賜大臣。

群臣領過賞賜以後,英宗又例外頒發特別賞賜給富鄭公。鄭公極力推辭,太子派小太監告訴鄭公說:“這是皇上例外的賞賜。”

鄭公說:“大臣接受例外賞賜若不阻止,萬一皇上做例外的事,怎麼去阻止呢?”

因此堅辭不受。

深謀遠慮(二)老成人謀慮的深遠,做事可保萬無一失

68. 范仲淹

【原文】 劫盜張海將過高郵,知軍晁仲約度不能御,諭軍中富民出金帛牛酒迎勞之。事聞,朝廷大怒,富弼議欲誅仲約。仲淹曰:“郡縣兵械足以戰守,遇賊不御,而反賂之,法在必誅。今高郵無兵與械,且小民之情,醵出財物而免於殺掠,必喜。戮之,非法意也。”仁宗乃釋之。弼慍曰:“方欲舉法,而多方阻撓,何以整眾!”仲淹密告之曰:“祖宗以來,未嘗輕殺臣下。此盛德事,奈何欲輕壞之?他日手滑,恐吾輩亦未可保。”弼不謂然。及二人出按邊,弼自河北還,及國門,不得入,未測朝廷意,比夜彷徨繞床,嘆曰:“範六丈聖人也!”

【譯文】 宋朝時強盜張海將經過高郵,知軍(統理府州的軍事長官)晁仲約預料無法抵禦,就昭示當地富有的人,捐出金錢、牛羊、酒菜去歡迎慰勞賊兵。事情傳開以後,朝廷非常憤怒,富弼提議要殺晁仲約。

范仲淹說:“郡縣的兵力足以應戰或防守,遭遇賊兵不抵禦,反而去賄賂,在法理上知軍必須處死。但是運往高郵兵力不足,而且百姓的常情,只要捐出金錢食物,可以避免殺戮搶劫,一定很高興,殺死知軍不是立法的本意。”

仁宗聽後,於是釋放知軍。

富弼生氣地說:“我們正要宣揚法令,你卻多方阻撓,這樣如何治理百姓!”

范仲淹私下告訴他說:“從祖宗開始,未曾輕易處死臣下,這是一種美德,怎麼可以輕易地破壞呢?假如皇上做慣這種事,將來恐怕我們的性命也不可保了。”

富弼頗不以為然。

後來兩人出巡邊塞,富弼從河北迴來,進不得國都的城門,又無法預知朝廷的心意,整夜彷徨於床邊,感嘆地說:“範六丈真是聖人啊!”

深謀遠慮(二)老成人謀慮的深遠,做事可保萬無一失

69. 趙鼎

【原文】 劉豫揭榜山東,妄言御醫馮益遣人收買飛鴿,因有不遜語。知泗州劉綱奏之。張浚請斬益以釋謗,趙鼎繼奏曰:“益事誠曖昧,然疑似間,有關國體。然朝廷略不加罰,外議必謂陛下實嘗遣之,有累聖德。不若暫解其職,姑與外祠,以釋眾惑。”上欣然,出之浙東。浚怒鼎異己。鼎曰:“自古欲去小人者,急之,則黨合而禍大;緩之,則彼自相擠。今益罪雖誅,不足以快天下,然群閹恐人君手滑,必力爭以薄其罪。不若謫而遠之,既不傷上意,彼見謫輕,必不致力營求;又幸其位,必以次窺進,安肯容其人耶?若力排之,此輩側目吾人,其黨愈固而不破矣!”浚始歎服。

【譯文】 宋朝時劉豫在山東張貼告示,散佈謠言說:掌管天子御用藥物的太監馮益派人收買飛鴿。告示中並有一些不敬的話。泗州知州劉綱將此事稟奏朝廷,張浚(成紀人,字伯英)則要求天子處斬馮益以釋清謠言。

趙鼎(諡忠簡)隨即上奏道:“馮益的事曖昧不明,然而在若有若無之間已關係著國家的體統,但是朝廷如果完全不加處罰,外面的人一定認為陛下確實派馮益做這種事,這會損害皇上的盛德。不如暫時解除他的職務,外放到別處去,以消除眾人的疑惑。”

皇帝聽了很高興,便將馮益外放到浙東。

張浚很氣趙鼎反對他的主張。

趙鼎說:“自古以來,想除去小人如果操之過急,則小人團結起來,禍害就大了;如果緩慢漸進,可使他們自相排擠。目前以馮益的罪,雖處死也不足以大快天下人之心,然而太監們怕皇上習慣以處死來處理這種事,一定極力為馮益減輕罪行。不如把他貶到遠處去,既不牴觸皇上的心意,太監們看到貶謫的處份尚輕,一定不會極力營救,又慶幸出來一個空缺,一定一個個圖謀進用,怎肯容納被貶的人呢!如果現在就大力折服他們,這些人一定對我們起反感,那麼他們的黨羽組織將更堅固而不可破。”

張浚這才歎服。

深謀遠慮(二)老成人謀慮的深遠,做事可保萬無一失

70. 文彥博

【原文】 富弼用朝士李仲昌策,自澶州商胡河穿六塔渠,入橫隴故道。北京留守賈昌朝素惡弼,陰約內侍武繼隆,令司天官二人,俟執政聚時,於殿廷抗言:“國家不當穿河北方,以致上體不安。”後數日,二人又聽繼隆,上言:請皇后同聽政。史志聰以狀白彥博,彥博視而懷之,徐召二人詰之曰:“天文變異,汝職所當言也。何得輒預國家大事耶?汝罪當族!”二人大懼。彥博曰:“觀汝直狂愚,今未忍治汝罪。”二人退,乃出狀以視同列,同列皆憤怒,曰:“奴輩敢爾,何不斬之?”彥博曰:“斬之則事彰灼,中宮不安矣。”既而議遣司天官定六塔方位,復使二人往。邊批:大作用。二人恐治前罪,更言六塔在東北,非正北也。

【譯文】 北宋時,富弼採用朝士李仲昌的策劃,自澶州商湖河打通六漯渠(水名),引導黃河進入橫隴的舊河道。

北京留守賈昌朝向來憎惡富弼,就私下約定宦官武繼隆,命令兩個司天官(掌天文歷數的官)在執政官員齊聚一堂時,在殿廷抗議說:“不可打通黃河流的正北方,這會導致皇上龍體欠安。”

幾天之後,兩人又聽武繼隆指使上奏,請求皇后一同聽政。

史志聰將這件事告訴文彥博,文彥博隨即召見兩個司天官,質問道:“往上稟奏天文的變異是你們的職責,怎麼能動不動干預國家的大事呢?你們犯的罪當處斬全族!”

兩人非常恐懼,文彥博又說:“看你們率直愚笨而狂妄,不忍心處罰你們。”

兩人退下以後,文彥博把奏狀拿給同仁看。大家都很憤怒地說:“奴輩竟敢做這種事,為什麼不殺他們?”

文彥博說:“殺死他們,事情反而張揚出來,會令皇后不安。”

於是中書省決議派司天官去測定六漯的方位,又命這兩個人前去,兩人恐怕文彥博治他們的罪﹝大作用﹞,就改口說六漯的方向在東北,不是正北。

未完待續...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