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曾經追問,然後沉默

前兩天去參加讀書會,來了一位00後,我也終於被後浪拍在沙灘上,不再是讀書會最年輕的成員。

每次在廣州看到中學生,總是感慨,他們的起點太高了,能接觸到的信息太多了,想想自己那個時候真是傻得要命,天天和自己較勁。

上了大學,應試壓力小了,才接觸到這個世界。

2015年,5月底,我拿到了我自己的第一臺只能手機。我生日在5月底,6月份就是高考,爸爸把這臺手機送給我作為生日禮物。高考那兩天爸爸問我要不要他把手機收回去,他怕我玩手機晚上睡太晚,影響考試。

我說不用,感覺手機也沒啥好玩的。因為我也不知道都有什麼好玩的應用,不知道去哪裡找我可能喜歡的東西。那時候,距離2012年微信公眾平臺上線已經過去了3年。

當時還習慣用QQ,用不慣微信,覺得微信的界面太醜。發動態不叫發票圈,叫發說說,每次跟朋友轉述別人的動態,總是“誰誰誰又發說說說”,連著三個說。看完電影寫個觀後感,還習慣發在空間裡。

我第一次接觸到觀點和想法的世界應該是2015年底,因為羅振宇的跨年演講。當時挺迷羅胖的,感覺他胖乎乎的挺可愛,還啥都懂,挺厲害的。之前也不知道商業世界跟打仗似的,覺得很新鮮。過年的時候把著手機一集接一集的刷《羅輯思維》,每看他推薦一本書,就更焦慮一分,覺得自己應該更努力,應該懂得更多才好。

那時候,真是想一口氣吃下整個世界。

後來開始自己寫公眾號,接觸到了一個做號江湖。

當時感觸比較深的是給一個大號寫拆書稿,每本書拆成12篇文章,一篇1000字左右,報酬是500元,外加在大號上寫上自己的公眾號名字,做一下導流。那是我第一次對這個平穩運行的世界產生質疑。我既不是這本書的作者,也不是文化界的人物,我寫的稿只是經過簡單的語法、別字糾正,就發給“轉述師”去錄音,過幾天就上線,這事兒是不是有點不對?

上線之後看著下面的留言,除去一些每天回覆固定句式的托兒,真的有人寫大段大段的話說我寫的東西對他多有啟發。而我只能皺皺眉頭。

那時的我很不解,想找人聊聊我的不解,但我沒有在周圍人身上看到同樣的不解。我當時覺得有兩種可能,要麼是他們在中學的時候已經經歷了這樣的不解,要麼是他們也有這樣的不解,只是不願意和我說。

我還看到了無窮無盡的觀點之爭。看到了無處不在的撕逼,明白了原來在現實生活中和氣生財的人們,在屏幕後面的時候就無法再維持這種和氣了。

我試著找到每件事的平衡點,分辨哪些觀點後的情緒成分更大,邏輯成分更少,找到每個問題的最優解,但我從沒有找到過。人們總是說,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可我不明白這樣的話公婆如何一起生活呢?

我“目睹”了投資人朱嘯虎揚言“共享單車之戰90天之內就會結束”,而橙黃大戰到今天還沒結束,朱嘯虎卻仍然在各大投資講壇誇誇其談。我也“目睹”了共享單車創業者們一哄而上,把彩虹的顏色都要用完了。又一鬨而散,轉眼就見不到人了。其中,還有我沒退回來的300塊押金。

我只得帶著這種不解繼續“吞下世界”,當然,這時候羅振宇之流就入不了我的法眼了。《羅輯思維》不看了,得到APP也卸了,我需要的是逼格。直到後來我發現網上那個文藝青年群體推薦的一些電影,我怎麼看都覺得不好玩,甚至需要用1.5倍速看,因為實在是太無聊了。

至此,我應該是來到了大學生活中情緒的最低點,我開始不知道什麼是實在的了,不知道那個確定的源頭在哪。那時候我幾乎無法行動,也無法發生思維活動。因為我不知道怎樣的行動和思想是reasonable的。

其實,我來到這裡已經很久了,一直在原地追問,想得到一個皆大歡喜的回答。卻始終沒有等到。當一個人心裡聲音太多了的時候,他能做的就只有沉默。

《十三邀》採訪張藝謀的時候,他說,“這個時代就是大家都要,但是人才只有那麼多。”這句話並不符合現代漢語語法,它並沒有說清大家都要什麼。但這卻很好的表達了時代情緒,那就是每個人都要,至於後面的賓語,可以隨便填。因為確實沒有什麼是我們不想要的。後面那句“但是人才只有那麼多”戳穿了大數據背後的真相,道出了這個荒誕世界的本源。

我們經常說要弄清楚自己是誰,但我覺得,我們沒有能力弄清楚自己是誰,我們只能在不斷的弄清自己不是誰的過程中,漸漸地得到一幅模糊的圖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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