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型小说《下车的老者》

谁能想到,刚“出梅”天就这么闷热。我背着双肩包在人行道中走着,该死的包怎么越来越沉!树上知了叽叽喳喳的叫声吵得让人心烦。好一会儿我才拖着略显酸疼的腿脚终于走到了公交车站。站台上的屏幕里显示了公交车实时到站的时间,还要二十五分钟我的车才到站。“什么?这时间间隔也太久了吧,公交公司就这么服务于民的嘛!妈的!”我心里抱怨道。午后车站没有一个人不用奇怪,这个时候能躲在室内吹空调谁还出门呢!就这样我坐在了候车的位子上,好在上面有个顶棚可以遮阳,稍稍缓解了静止坐着也汗流浃背的窘境。

没过几分钟来了一辆567路公交车,车门打开后,却没人下来也没人上去。没人上去是很正常的,因为直到此刻站台上依然也就我一个人。候车的区域和车辆停靠点隔着一条非机动车车道,于是我就想:“其实司机快到站时看到没有候车者起身迎上前来,那说明没人上车,那么当时完全可以问问车里的乘客有没有在这站下的,如果也没人下车那么车就根本不用停的。司机真没经验!”一秒钟过去了,车门开着,车停着,没有动静;两秒钟过去了车门开着,车停着,没有动静;三秒钟过去了车门依旧开着,车也依旧停着,依旧没有一个人下车。看到这一切我纳闷了:“驾驶员怎么了?没人上下车还等在这里?门也不关?”就在我疑惑时,只见司机突然惊醒般地转身回头对坐在前排左侧单人座位上的一位乘客叫喊了几句,手还朝他笔划着。然后那位乘客才恍然大悟地起身跑下了车,随之车门关闭车开走了。“哦,原来是有人要下车的,不是忘了就是睡过头了,还好司机提醒了一下。只不过这司机貌似有点走神要不就是反应太慢了。”我像似终于明白了。

这位乘客下车后,两手捂着脑袋,脸上既在微笑又在皱眉,头则朝天空仰望着,嘴里还在嘀咕着什么。看样子像是既在懊悔于自己差点坐过站,又庆幸于司机的及时提醒。他小步朝我这里候车的地方走来。他白发明显比黑发多,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没有丝毫杂乱;黝黑的国字脸上皱纹倒不算太多,看样子估计他六十多岁吧。他上身穿一件白黄相间的横条纹体恤衫,要不是左小肘袖子部位处有点退色,否则这衣服干净得和全新的没有两样;裤子则是米色的长裤,同样显得干净简洁,虽然裤脚管有被磨破的痕迹;脚上穿着一双单一色的深蓝色帆布运动鞋。望着他那近似菩萨般慈祥友善的脸和一身神清气爽的神态,我顿时觉得天气不像刚才那样热得令人难受了。当他走到我边上时,他也看了我一眼,微笑的脸像是在告诉我刚才的他是那么的幸运。

陆陆续续,站台上终于也来了两三个候车者,而我时不时地仍然把视线停留在他的身上。他并没在候车的位置上坐下,也没有站在原地候车,而是如同散步般地在车站左右徘徊。“呵呵,老伯伯也不怕热,精神倒是蛮不错的。他们这一代的人应该比很多晚辈都能吃苦受热的。”正当我这么想着,他突然向前转身,朝不远处的垃圾箱走去,然后停在了地上的一只塑料瓶前面,而这只塑料瓶正是边上另一位候车者刚扔到垃圾箱的,只不过那人“投篮不准,球弹框而出了”。老者弯腰拾起瓶子放进了垃圾箱。啊!老伯伯不仅仅是菩萨相还是菩萨心呢!可是接下来他的举动就多少有点多余了,他把手伸到了垃圾桶上,然后把刚扔进去的瓶子又往下按了几下,最后才离开。整个过程他始终面带微笑。“难道还怕瓶子再掉出来不成?垃圾桶也不算太满啊!”我心里思索着。

做完善事的老者依然在站台来回漫步。几分钟后又一辆公交车缓缓向站台靠近,还是567路。“好家伙,567路已经来了第二辆了,间隔这么短,我等的车却间隔这么久,这同一个公交公司的车咋差距还这么大?不过也难怪,或许乘我这个线路的人比较少吧。”这回我没有埋怨公交公司。 就在这时,突然间我的思绪完全被打断了,我完全懵了,我看到那老者竟然小跑着上了这辆刚停下来的567路。

又过了几分钟,我的车也终于来了,我恍惚地走上了车。在刷公交卡的一刹那我的脑海里蹦出了每天晚上教育电视台播放的一则公益广告的画面—关爱失智老人,我们伴你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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