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被放進棺材裡的孩子

民間故事|被放進棺材裡的孩子

從前有兩個流浪漢,白天四處流浪,晚上隨便找個地方棲身。

一天晚上,他們來到一個村莊。他們想找個地方過夜,可是,全村沒有一戶人家肯收留他們。他們無論敲哪家的門,都遭到拒絕。

末了,他們找到一戶窮苦人家,這家人的孩子比一年裡的月份還要多。

這時,正趕上主人的妻子又快要臨產。

窮漢對流浪漢說:“我倒很樂意讓你們在家裡過夜,可就是找不到給你們躺下的地方,我們家的孩子太多啦。”

“沒關係,”兩個流浪漢回答,“在地上鋪點麥秸,湊合睡一個晚上就行了。”

“好吧,”窮漢說,“如果你們願意睡地上的話。不過,還有個問題,我老婆眼看就要生了,你們怎麼辦呢?”

“只要想辦法,問題總可以解決的。”

談妥之後,窮漢抱點麥秸進來,鋪在地上,好讓他們睡覺。主人實在太窮,連鋪在麥秸上的床單都沒有。兩個流浪漢問主人要點麵包吃。

窮漢告訴他們說:有二十年了,他沒見過麵包,光靠玉米餅子過活。

於是,兩個流浪漢只好餓著肚子躺下。

突然,窮漢的妻子痛苦地呻吟起來。

“噯喲,”她叫喊著,“疼死我啦!”

聽到呻吟聲,窮漢嚇了一跳。他想,萬一妻子現在生孩子,那兩個流浪漢上哪兒住呢?再說,又沒有接生婆。

這時,一個流浪漢對另一個說:“到外面去看看天色。”

流浪漢出去後很快回來,說:“雲很厚。”

“嗯,”他的同伴回答,“那就是說,離孩子出生還早得很哩。”

可是,女人的呻吟聲越來越大了。

女人哼哼得很利害,第一個流浪漢又對同伴說:“再出去看看天色。”

流浪漢出去後回來說:“烏雲開始散了。”

“離孩子出生還早,”他的同伴回答說。

然而,女人的哼唧聲更大了。她呻吟得太利害,第一個流浪漢又對另一個說:“再出去看看天色怎麼樣了。”

他的同伴出去後回來說:“天氣晴朗,萬里無雲。”

“那麼,孩子該出生了,”那個年紀較大的流浪漢說。

果然,不到一分鐘,那女人便生下一個漂亮的小男嬰。

在同一時刻,鄰居家也生了個嬰兒。那家是個財主,非常富有,主婦生的是個小女嬰。就是這家的財主不肯讓流浪漢借宿。

天亮了,兩個流浪漢起身上路。那個年紀較大的故意把一枚戒指落在麥秸裡。其實,他是有心要考驗一下窮漢的為人。

窮漢收拾屋子,從地上抱走麥秸時,發現了那枚戒指。

“噯呀呀,”他說,“這兩個流浪漢把戒指落在這兒了。就在麥秸裡頭。”

他對妻子說,“我這就去送還給他們!可我該走哪條道呢?我連他們朝哪個方向去都不知道哩。”

儘管如此,窮漢還是跑出去尋找他們。在遠離村子的地方,他看見兩個流浪漢的身影,便跟在後面喊叫他們,還揮動著帽子,可是他們都沒聽見。

其中的一個流浪漢終於聽到他的喊聲,便對同伴說:“聽,那個窮漢急急忙忙追趕咱們來了,他還在搖晃著帽子哩。會不會出什麼事啦?”

“咱們等等他吧,”另一個說,“看看出什麼事了。”

窮漢趕上他們時,氣喘吁吁地說:“你們誰落下戒指了;我是送戒指來的。”

“太感謝你啦,”那個年紀較大的說,“我們得報答你。”

“既然這樣,我有個請求,”窮漢回答說,“勞你們大駕跟我回去一趟,因為我太窮,找不到人給我那個剛出生的孩子行洗禮。”

“我們很樂意跟你回去一趟。”

於是,他們便一同回去。那家人實在太窮,家裡連包裹嬰兒的破襁褓都沒有,兩個流浪漢只好把光著身子的嬰兒抱去受洗禮。

與此同時,財主的女兒也被抱會受洗禮。教母們——你知道,有錢人是不愁為自己孩子找教母的——催著讓財主女兒在窮人兒子前頭洗禮。見此情景,其中的一個流浪漢說話了:“不能這樣,好人們!戴帽子的先,圍頭巾的後嘛。”

於是,窮漢的兒子在富人的女兒之前洗了禮。

施完洗禮回到家,教母們把事情經過一五一十說給財主聽。她們說,有兩個流浪漢抱著窮人的兒子去洗禮,他們愣是不讓財主的女兒先受洗禮。一個流浪漢還說什麼戴帽子的先,圍頭巾的後哩。

聽了這翻話,財主又是罵街,又是詛咒;他翻來覆去地說,那個窮鬼連玉米餅都不夠吃,看他拿什麼招待孩子的教父!

窮婦雖然頭天晚上剛剛分娩,卻一點病疼也沒有。寒暄一會後,一個流浪漢問她:“有沒有一點白麵給我們烙幾張餅?”

“唉,”窮婦回答,“我已經二十年沒見過白麵的影子啦!”

“你往那隻木桶裡瞧瞧,”流浪漢說,“桶邊上總會粘著一星半點麵粉吧。興許能劃拉點出來哩。”

窮婦走出去,好不容易才從木桶邊上刮下一點麵粉,少得連頂針圈也填不滿哩。

“行,”流浪漢對她說,“把麵粉倒進木盆裡去。”

“這麼點麵粉,還不夠粘盆底哪!”窮婦說。

“沒關係,你只管把麵粉倒進盆裡去吧!”

窮婦於是把麵粉放在木盆裡,然後往上頭澆了點水。

“你就揉麵吧!”流浪漢對她說。

窮婦儘量照吩咐的去做。可是,盆裡頭沒有什麼可揉的呀。她乾脆把麵粉全都揉成一團,才那麼一小點,像玉米粒一般大。

這時,另一個流浪漢叫窮漢到閣樓去看看,也許還能找到剩下的一小點肉吧。

“唉,”窮漢唉聲嘆氣說,“連吊燻肉用的繩子都早被老鼠啃光啦。”

“照我說的去做吧,”流浪漢鼓勵他說,“去仔細瞧瞧。”

窮漢上閣樓去了。他剛踏上閣樓,腦袋就撞在一扇豬肉上。他往四下看了看,啊,那麼多肉,有好幾扇燻肉,還有排骨、香腸和各種各樣的肉,塞得滿滿當當。他不由得從閣樓朝下叫喊。

“拿哪塊肉下去呢?”他問。

“就拿你最先碰著的那塊吧!”下面在回答。

於是,他便把那整扇肉扛了下來。

流浪漢對窮婦說,先別去碰那團面。他要她先去生火,把火生得旺旺的。

於是窮婦就像人們烘烤麵包時那樣,把爐火燒得通紅。

“行了,”流浪漢說,“把那團面切成六份,放進爐裡去烤吧!”

“放進哪兒?”窮婦莫名其妙地問。“在這麼旺的火裡烤這麼點麵糰,還不燒成炭呀!連灰也不會剩下的。”

“你就別管啦,”流浪漢安慰她說,“只管把麵糰切成六份,投進爐子裡去吧。”

窮婦把麵糰揪成六份,每份只有麥粒那麼大。

她把它們統統放進爐裡,碼放好。她尋思:這是我們最後一次看烤麵包了,不知道能不能烤出面包來。

過了一會兒,流浪漢叫窮婦過去看看爐子裡的麵包是不是烤得了。窮婦往爐子裡一瞧,啊,她簡直被這一景象驚呆了:

六個小麵糰竟成了六個大面包,每個足有一蒲式耳①重。

流浪漢又問窮漢,家裡是不是還有少許的酒。

①計算穀物等的容量單位,一蒲式耳約等於35至36公斤——譯註

“唉,”窮漢回答,“我們一直用酒桶裝玉米粉,天曉得裝了多長時間了。現在,酒桶也朽了,連玉米粉也裝不了啦。”

“去吧,到地窖去看看!”流浪漢催促他說。

窮漢走進地窖。啊,木桶裡裝著滿滿一桶酒。上好的紅葡萄酒。他盛了滿滿兩罐酒上來。

“嗬,”窮漢說,“地窖裡有滿滿一桶酒呢。”

“瞧,這不就是嘛!”流浪漢說,“剛才你還硬說沒有肉,也沒有酒呢!”

他們把一扇豬肉放進一口大鍋裡去煮。菜飯很快做得了。他們便坐下來共進晚餐。

這時,財主家也在舉行晚宴,邀請來的親友們大吃大喝,縱情歡樂。突然,財主對他孩子的教父說:“不知道那個叫化子用什麼東西款待他孩子的教父。”

聚在財主家的那幫婆娘,同其他女人一樣,都生性好奇,便去窮漢家打探虛實。正當她們往屋裡偷看時,其中一個流浪漢發覺窗子下面有人,便從鍋裡撈出兩塊肥美的排骨從窗口扔出去,嘴裡說著:“那是給狗吃的!”

女人們把排骨全撿起來,一塊也沒給狗留下。

“喲,這家的洗禮宴可真豐盛!比咱們那家強多了。”

流浪漢又把一大塊雪白的麵包扔出窗外。女人們又把白麵包撿起來,兜在圍裙裡。流浪漢時不時往窗外扔肉和麵包,不一會兒工夫,所有的女人都兜了滿滿一圍裙的吃食。

她們回到財主家,財主驚奇地問她們:

“喂,太太們,那裡怎麼樣呀?”

“那裡正在舉行一個真正的洗禮宴,跟咱們這裡的可大不一樣。”

她們回答。“瞧,他們把多大塊的肉從窗戶往外扔呀,還說是給狗吃的哩!我們都把它們撿起來了,是我們,而不是狗要吃它們。他們喝的葡萄酒,紅得就像血一樣。”

窮漢家的洗禮宴還在繼續。這幫婆娘又躡手躡腳來到窮漢家門外。一個流浪漢附著另一個的耳朵說悄悄話,可聲音大得足夠讓那些婆娘聽得清清楚楚:“喂,你等著瞧,這孩子將來準要娶財主女兒做妻子!”

那幫婆娘當然把這些話一字不漏地回去告訴財主。

“什麼,娶我的女兒?”財主憤怒地嚷嚷起來。“那個叫化子的小子?我要先把他宰了!”

第二天,兩個流浪漢告別了窮漢一家,又繼續上路了。窮漢家那些肉和酒,沒過多久便全吃喝光了。他們一家又只能靠吃玉米餅子度日。

從那以後,財主便一直在動腦筋,想辦法怎樣才能把窮漢的孩子騙出來殺死。

因此,有一天,他去窮漢家,對窮漢說:“把你的小兒子給我算了,反正你們也養不起他。沒準我將來還要把女兒嫁給他嘞。我會好好照看他的。我用兩蒲式耳玉米換他吧。”

窮漢為了不讓孩子餓死,不多加思索,便同意財主用兩蒲式耳玉米把小兒子換走。

回到家,財主做的頭一件事是釘一口小棺材。他把窮漢的兒子裝在棺材裡,然後把棺材放進河中,讓河水把它沖走。

河水把小棺材沖走了,愈衝愈遠,一直衝到河邊一座磨坊的牆上。

這時,正在河邊釣魚的磨坊主發現了那口小棺材。“莫非上游什麼地方下大雨了,”

磨坊主在自言自語,“大水沖走了屋裡的小棺材。”

磨坊主從水裡把小棺材小心翼翼地勾上岸,扛回家去。他對妻子說:“瞧,孩子媽,這是水上漂來的一口小棺材!不知道里面裝的是什麼。興許是個孩子哩。”

磨坊主把棺材蓋子打開,裡面果然躺著一個漂亮的小男孩,已經奄奄一息。

“噢,咱們多麼走運呀,命運之神居然給咱們送來一個兒子!”

磨坊主說,“咱們沒孩子,而且都上了年紀,沒有希望再生孩子了。”

他們解開破布片,把孩子裹在乾淨的襁褓裡,然後喂他吃的。從此以後,他們像對待自己親生兒子那樣精心餵養孩子。磨坊主和他的妻子都已經老了,因此更疼愛孩子。

孩子漸漸長成英俊的小夥子。財主的女兒也長成待嫁的姑娘。很快來了許多求婚的,姑娘也答應嫁給第一個求婚者。於是,財主家便忙著張羅婚事。

財主套上四頭牛拉的大車,載著滿滿一車麥子到磨坊去,好磨成麵粉供婚宴使用。

當他來到磨坊時,發現那裡有個英俊的年輕人。年輕人在磨面,老磨坊主只是上上下下來回在走動。財主馬上想到,這小子會不會是他裝在棺材裡扔到河中去的那個男孩?他仔細觀察了一會,肯定小夥子就是當年的那個孩子。

“現在我女兒雖然已經訂婚,仍有被他娶走的危險。”財主在心裡暗暗說。

於是,他對磨坊主說:“我忘了點事,請你打發這小夥子給我老婆捎封信。”

老磨坊主回答說:“我很樂意讓他去,不過這裡活兒多,他不在我一人忙不過來。”

“他很快會回來的,”財主要他放心。

經他再三懇求,老磨坊主終於答應讓小夥子走一趟。

小夥子帶著財主的信上路了。他得經過一片草地。

那片草地長著許多灌木叢。正當他打那裡經過時,從一簇灌木叢後面傳來一個頭發灰白的老人的聲音:“孩子,你急急忙忙要到哪裡去?”

“我要到村裡去,”小夥子回答,“給財主的妻子捎一封信。”

“把信拿來給我看看!”老人對他說。

“可不許拆信,”小夥子提出抗議。

“得了,讓我看看吧!”老人堅持要看信,小夥子拗不過,只好把信遞給他。老人拆開信,裡頭是這樣寫的:“我的愛妻,如果你一向聽從我的話,那麼,這次更應該雙倍聽從我的吩咐!務必把足夠毒死一個人的毒藥攙到酒裡,給送信的小夥子喝,因為他必須死去。”

老人想了想,馬上另寫了一封信,裝在信封裡,照原樣把信封好。

“嗯,孩子,”老人說,“這是你的信,拿去交給那位太太吧!”

小夥子把信帶給財主太太。她拆開信來讀,信是這樣寫的:“我的愛妻,如果你一向聽從我的話,那麼,這次更應該雙倍聽從我的吩咐!見信後,馬上把女兒許配給捎信的小夥子!務必照辦,不得有誤!”

財主老婆看完信,馬上去村公所,要求公證人給兩個年輕人證婚。

原來站在灌木叢後面的老人不是別人,正是當年的流浪漢,小夥子出生時,他正好在那裡過夜,而這封信就是他寫的。

財主把磨好的麵粉裝進口袋,用牛車往家裡運。他一跨進院子,就看見兩個年輕人站在門廊上,正像年輕人常做的那樣在緊緊擁抱。財主見此情景,氣得把鞭子抽得噼啪響。

“老婆子,”他氣呼呼地問。“我是這樣寫信給你的嗎?”

“信在這兒,”他的妻子回答,“你自己看吧!是你的親筆信。”

財主看了看信,果然是他的筆跡。

“唔,沒關係,”他說,“即便如此,他還娶不走我女兒。我得想法子把他除掉。”

他轉身對那個可憐的小夥子說:“你同我女兒舉行結婚儀式也白搭,她還成不了你的妻子。你只有從尊貴的花王那裡取來三朵花以後,才能真正娶我女兒!”

他們給小夥子打點行裝,小夥子便上路了。他走呀走,走過七七四十九個國家,還接著往前走,一直走到行囊裡的食物全吃光。

他終於來到一個城鎮。那裡居住著一位國王。小夥子想了想,懷著也許能從國王那裡得到點食物的希望,進去晉見國王。

國王長了一身的爛膿瘡,動彈不了。他問小夥子:“你要去哪兒?”

“我要去尊貴的花王那裡,”小夥子回答,“向他要三朵鮮花。”

“噢,真的嗎?”國王說。“既然你要去那裡,務必問問花王,為什麼我全身長滿爛濃瘡。等你返回來時,到這裡來,把原因告訴我。”

他命人把小夥子的行囊裝滿食物,還給了他盤纏。小夥子又上路了,他走呀走,走過七七四十九個國家後,還接著往前走,一直走到行囊裡的食物全吃光。

這時,他來到另一個城鎮。那裡也居住著一位國王。國王是個瞎子。小夥子懷著能從國王那裡要點食物,好再繼續上路的希望,到宮裡去晉見國王。

這位國王也像上次的國王那樣,問他:“你要去哪兒?”

小夥子回答他後,國王說:“唔,你見到花王,問問他我為什麼雙目失明。等你返回來時,到這裡來,把他的回答告訴我。”

小夥子的行囊又填滿了食物,他向國王辭行。他走呀走,走過七七四十九個國家後,還接著往前走,一直走到他行囊裡的食物又全吃光。

這時,他來到一條大河邊。怎樣才能渡過這條河呢?

正當他在那裡不知所措時,發現一個婦人在岸邊來回地拉木筏子,先往上游拉,然後又往下游拉。他衝那個婦人叫喊:“渡我過河吧!”

“你要去哪兒?”

“去尊貴的花王那兒。”

“好吧,”

婦人說,“我把你渡過河去,不過你得問問花王,我為什麼要成年累月在這裡上上下下地拉木筏子。”

“好吧,”

小夥子要她放心,“我會替你問的。”

於是,婦人便把小夥子渡過河去。

小夥子終於來到花王的家,不巧花王不在,家裡只有他的妻子。王后說:“噯喲,你是怎樣來到這塊遙遠的土地的?這可是連鳥兒也不敢飛來的地方呀!”

“尊貴的王后,”小夥子回答,“我是來取三朵鮮花的。”

“天哪,”王后說,“要是我丈夫回來,他會當場把你殺死的。你知道該怎麼辦嗎?我把你藏起來。我丈夫一回到家,總是疲憊不堪。吃完晚飯,他就上床睡覺了。”

於是,王后將小夥子藏在床底下,用一個大木盆把他扣上。她對他說:“千萬別睡著,留心聽我丈夫講些什麼。”

得,小夥子被扣在木盆下面了。不久,花王也回家來了。他剛踏進房門,便立刻對妻子說:“誰來過這裡?屋裡有一股怪味。”

“誰也沒來過,”妻子說,“因為你去了許多地方,身上帶著一股怪味回來了。”

“肯定有人來過。”

花王不住地追問王后,王后卻一口咬定,因為他去了許多地方,身上才帶著一股怪味回來的。

最後,花王只好同王后和解了。他吃過晚飯,上床躺下便睡著了,王后也挨著他身邊躺下。

花王一入睡,王后便從他頭上揪下一根頭髮。花王的每一根頭髮都是一朵鮮花。

當她拔下他第一根頭髮時,便捅了他一下。花王被捅醒了,問王后:“幹嗎打擾我?讓我睡覺吧!”

“噯喲,”王后說,“你聽聽我做的夢。”

“你做什麼夢了?”

“我夢見在某個鎮子上有一個國王,”

王后說。“他身上長滿了爛膿瘡,動彈不了。他身上怎麼會長那麼多爛膿瘡呢?”

“該他那麼著,”

花王回答說,“因為他有一個烤麵包的爐灶,爐灶下面有一隻癩蛤蟆。僕人在那個爐灶裡給他烘烤麵包吃。所以他才全身長爛膿瘡。只要他叫人把那個爐灶拆了,再砌一個新的來烤麵包,他吃了那種麵包後身上的爛膿瘡自然就消了。得了,現在別再打擾我了。”

他喃喃地對王后說。

花王又睡著了,當他睡熟時,王后又從他頭上揪下一根頭髮,又用力捅了他一下。花王又醒了。

“你幹吧老打擾我?”

“噯喲,我又做了個夢,”王后告訴他。

“又夢見什麼啦?”

“我夢見在某個鎮子裡住著另一位國王。國王是個盲人。他怎麼會瞎了呢?”

王后問。

“該他那麼著,”

花王說,“因為他那座王宮,連同雞窩和籬笆上面的頂蓋全是金子做的。要是把金頂蓋卸下來,扔進流經王宮旁邊的河裡。換上茅草的,他就能立刻重見光明。”

這樣,已經有了兩朵鮮花,現在就缺最後一朵啦!

花王又睡著了。他睡得很熟。王后又從他頭上揪下一根頭髮,並捅了他一下。

“哎,你真不讓我睡覺啦!”

花王說。“你再捅我,我可就不客氣啦。”

“噯喲,我又做了個夢,”王后說。

“又夢見什麼啦?”

“我夢見在一條大河邊,有一個婦人在吃力地拉著木箋子。她不停地拉著,一會兒往上游拉,一會兒又往下游拉。她怎麼老在不停地拉呢?”

“該她那麼著,”花王回答,“因為有好麥子,她也烤不出好麵包來。

只要她能烤出好麵包來,就用不著老來回拉木筏子啦。你要再打擾我,我可真不客氣啦。”

“別擔心,”王后安慰花王說,“我不會再打擾你啦。”

花王又睡著了,而且睡得很深沉。王后把扣在小夥子身上的木盆拿起來。

“他說的你全聽到了嗎?”王后問。

“一字不漏,全聽到了。”

“不過,在那個婦人還沒有把你渡過河去之前,千萬不要把花王說的告訴她,”

王后對小夥子說,“你到了對岸,才能把花王說的話告訴她,不然,你就永遠過不了河啦。”

小夥子拿著三朵花,謝過王后的好意,開始往回家的路上走。

他又來到河邊,看見那個婦人正抓著木筏子在等候他。她不耐煩地問小夥子:“你說說,花王都說了些什麼?”

“你先把我渡過河去,”

小夥子說,“然後我再告訴你。”

“你不先告訴我,我就不渡你過河。”

“你不把我渡過去,我就不告訴你,”小夥子回答。

他們就這樣爭執不休,末了,婦人終於說:“好吧,上筏子吧!”

他坐在木筏子上,婦人把他渡過河去,他一上岸,婦人就追問:“說吧,花王都說了些什麼?”

“花王說,你之所以得在這裡來回地拉木筏子,是因為你不會烤一手好麵包。”

“噢,你在對岸時幹嗎不說呢,你早說,我就永遠不會把你渡過河來的。”

“別犟了,你還是去烤好麵包吧!”

“我不會呀!”

“那你就一輩子拉你的木筏子吧!”

“算你走運,過河之前沒告訴我,要不然你就得永遠留在那裡啦。”

小夥子不再同她爭辯,離開河岸走了。他很快來到瞎子國王居住的城鎮。

他走進王宮,把花王說的話對國王講述了一遍。

可是,他剛把話說完,便立即被投進監獄,原因是他膽敢要國王把整座王宮上的黃金取下來投到河裡去。但是,國王仍然叫人把金頂卸下來,以便證實小夥子是否講真話。

國王召來的工匠把整座王宮的屋頂全卸下來,換上茅草做的屋頂。

茅草屋頂一上好,國王又像二十年前那樣,得以重見光明。

國王很高興小夥子講了真話,馬上叫人把他從牢房放出來。

“我又重見光明瞭,”

國王問他,“我該如何報答你呢?”

“陛下願意給什麼,就給什麼吧。”小夥子回答。

國王立刻叫人牽來一匹漂亮的駿馬。國王的僕人還裝了兩馬褡褳的金子,搭在馬背上。

“這些夠你過一輩子幸福生活啦。”國王這樣對他說。

現在,小夥子可以騎馬,不用步行了。他很快來到另一個城鎮。他做的第一件事是去見國王。

國王問他:“唔,你問花王了吧?”

“問過了,”小夥子回答。

“他說什麼來著?”

“他說,陛下烤麵包的爐灶下面有一隻大癩蛤蟆。”

小夥子回答,“要是陛下命人把那個爐灶拆了,另砌一個新的,陛下吃了用新爐灶烤的麵包,身上的爛膿瘡自然就消了,病自然也就好了。”

國王聽了,馬上命人把小夥子關進牢房,原因是他膽敢說要拆掉國王烤麵包的爐灶。可是,國王還是立刻吩咐人把爐灶拆了,重砌了一個。國王一面叫人砌爐子,一面吩咐廚子揉好面,等爐灶一砌得就點火烤麵包。國王希望儘早吃上新爐灶烘烤的麵包。

爐灶一砌完,僕人便立即生火,把麵糰放進爐灶去烘烤。國王的廚子都有農婦們烤麵包的習慣,烤麵包時總要放一個小麵糰進去,小麵糰熟得快,好讓國王早些嚐嚐。

果然,小圓麵包先烤得了。國王一刻都等不及,把小圓麵包吃了。國王剛把小圓麵包嚥下去,身上的爛膿瘡就開始結疤,脫落了。國王飽飽地吃了一頓,身上的爛膿瘡居然全好啦。

“嗯,”國王叫人把小夥子從獄中放出來,對他說,“你是講了實話。”

國王又問他:“你要我給你什麼呢?”

“陛下願意給什麼,就給什麼吧。”

同那個國王一樣,這個國王也叫僕人牽來一匹漂亮的駿馬,還給了他滿滿兩馬褡褳的金子,對他說:“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孩子,因為你向花王詢問了治好我身上疾病的方法。”

小夥子謝過國王。現在,他有了兩匹馬和四馬褡褳的金子,便動身回家。

他到家時,看見財主正蹲在一堵籬笆下面,冷得瑟瑟發抖。只見財主家的窗戶都被用釘子釘死了,院子裡長滿了雜草。財主再沒有充足的食物填飽肚子,只好勉強餬口度日。

小夥子朝那兒快步走去,他帽子上插著三朵鮮花。他向財主打招呼:“噢,岳父,這是三朵鮮花,是我從尊貴的花王那裡取來的。”

“孩子,為你弄到鮮花感到高興。你只管戴著吧,那是你該得的。現在,鮮花對我已經沒用了。”

“別悲傷,”小夥子對他說,“你只管進來吧!”

他們一同進了屋。小夥子同妻子見了面。於是,他們舉行了盛大的婚宴,因為上次他們舉行婚禮時,沒有來得及設宴慶賀呢。

他們要舉行盛宴的消息傳遍了七七四十九個國家。小夥子邀請了所有的親友:父親、母親,還有那兩個流浪漢。婚宴如期舉行,講故事人——我也蹲在屋子的一個角落裡,期待著有人給我點吃的。我果然拿到一大塊肉,大得吃不完,還帶回家去呢。

譯/張春風、馮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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