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到塵埃開出花來

想起初戀,她就想起“等待”這個詞。

她喜歡他,不止他的外表,還有他的成熟他的氣宇軒昂和他對事物精準的見解。一次有幸與他交換日記,知道了他的一些小秘密,知道他喜歡的女孩漂亮又聰明,她不由得相形見絀。她默默地遞還日記,翻開他閱讀過的她的日記。有兩篇的末尾分別寫著:“以心換心,以愛博愛。”“有志者事竟成!”透著陽光正氣,跟親密無間的朋友在打氣似的。他的字遒勁又灑脫,她從沒見過這麼美的手跡,能得他的情誼,她多麼知足。

低到塵埃開出花來

可是接觸久了,他的閃光點逐一顯現,友情讓時間醞釀出了愛的小苗。她多希望自己跟他日記裡喜歡的女孩一樣優秀,也許天資愚鈍,也許愛分掉了學習的心,本就落下的課程更是一落千丈。差距,讓她多麼卑微,連與他平視,與他說一句完整的話的勇氣都沒有。拿什麼吸引他的目光,等待無疑落了空。

分開後,她也想扼殺愛的小苗,因為差距,因為上天並沒賦予她愛的資本,她從來沒有像那陣那樣討厭鏡中那張平常的臉。可是越壓抑越禁止越有衝破樊籠的慾望,就像石頭下的種子執拗地探出了頭。情不自禁為他寫下第一封情書,傳統的教育和思想,再加少女本有的矜持,不許她說太出格的話,即使這樣她還是覺得雙頰火辣辣,彷彿是幹了件石破天驚的壞事。信如願落在他的手裡,不久也收到了他的回信。看著熟悉的字,體味著滿含情義的話,她的心中被愛充塞得滿滿的。出身平凡的他格外上進,努力改變著現狀,他說現在給不了她什麼,他不會讓他愛的人跟他一起受苦。她覺得他幹什麼都會是優秀的,哪怕耕種農田培植莊稼,她想為他做飯為他擦汗。可是他日記裡的女孩經常在心裡提醒她“你有什麼資格配得他的愛,是你的姿色平平還是你蠢笨的頭腦?他愛的可是如花美貌、天資聰慧!”她是多麼洩氣多麼難受。

低到塵埃開出花來

她愛得卑微愛得小心翼翼,跟合著他的節奏,完全由他主導,像一個沒有魂靈的空殼,也像一個失聲的啞巴。他且像個小火爐散發著溫暖,很多個清晨趕來與她打球,她知道他的時間極寶貴的。為她挑市上最好的水果買一大袋蛋卷,其實他那聰明的頭顱瘦弱的身體更需要營養的補給。她既仰慕他又疼惜他,除了寫信,她不擅用言行表達,也缺乏愛他的勇氣。那年冬天,父親為她送來幾大瓶瘦肉糜,家裡的豬提前殺了,她想送他兩瓶,這想法持續了兩天兩夜,她卻始終沒有勇氣付諸行動。

是她的膽小懦弱自卑阻礙了愛的進程,沒有道一聲再見,匆匆地她接交了新的男友,男友的情真義切、猛烈攻勢令她倒戈相向。對他沒有愧悔,他只當她好朋友,他始終沒對她說過那個字,她知道自己不適合他,即使不是他日記裡的女孩,也應是一個善解人意的可人兒伴他一生,她希望他快樂幸福。

她知道他們就這麼結束了,縱有再多想念也因一紙婚書把他隔絕。這輩子她都沒有指望再有他的消息,她是沒資格再主動找他,而他從來沒有主動聯絡她的心思和習慣,就算普通的朋友關係他們也做不成了。

沒想到會有峰迴路轉的一天,二十多年後,他通過網絡加她微信,一句“還記得我麼?”又勾起她萬千思緒,如果有碗孟婆湯擺在她面前,她會喝嗎?

曾經思念他那麼苦,而想起他的好,又那麼甜,她怎麼捨得刪除那段與他有關的記憶呢?

低到塵埃開出花來

這世間所有的等待和付出都是值得的,就算是他記憶長河裡千萬人之一,她還是感激還是欣慰。

時間消泯曾經的濃烈愛戀,轉換成緩緩流淌在心間的淡如水的友情,亦如連著筋脈的親情。就跟歌詞“雖然我們沒能在一起,但我們遠遠關心遠遠分享”一樣,就算彼此喑啞、不言不語,存在本身就是一份鼓勵和安慰!

她不奢望什麼,只希望在她有生之年都有他安好的消息,為這她願多行善事,為這她願在佛前一遍遍祈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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