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憶曲藝家馬聚泉,老一輩藝術家是如何課徒的?

老曲藝家馬聚泉先生(1921——2011)是京東三河縣馬各莊人,家裡只有二畝多地,實在不夠生活,祖父馬洪泰、父親馬維龍都是能彈會唱的冀東名藝人,與他的兩個哥哥、姐姐以賣藝為生,演唱京樂亭,京韻,皮影調,小曲兒等。

馬聚泉九歲時拜師史德華,學習京韻、梅花、單絃及曲藝伴奏,還曾追隨劉寶全先生學習“劉派”京韻大鼓,出師後搭班全國各地跑碼頭,討生活。最火時一天上四個書場,兩個電臺,能掙五塊大洋。1950年進入侯一塵組織的鐵路文工團,曾隨團到朝鮮前線慰問演出,並走遍全國各地為鐵路職工演出。

馬聚泉先生一專多能,能表演單絃、京韻、京樂亭、京奉調、快板、相聲,還兼職伴奏和曲藝創作。他的最高成就是借鑑“拆唱八角鼓”的表演形式,在文革中獨創了集說、演、彈、唱於一體的“男女聲雙唱單絃”,代表作《養豬阿奶》、《喜慶日子》、《如此禮貌》。

追憶曲藝家馬聚泉,老一輩藝術家是如何課徒的?

他和包會申女士上世紀七十年代表演的雙唱單絃《如此禮貌》最為幽默火爆,膾炙人口,塑造了一個胸無點墨,好慕虛榮,塗有外表,沒有禮貌的的青年工人王志剛,演出時劇場就像炸了鍋,笑聲、掌聲、叫好聲不斷,效果極佳!作品還被收入《中國曲藝音樂集成(北京卷)》。

第一次見老先生是在集賢承韻曲藝票房,只見他一頭烏髮,滿面紅光,身體健壯,精神飽滿,滿宮滿調地唱了一段劉寶全的京韻大鼓《大西廂》。裡面的一些高腔,挑腔,老先生根據自身的嗓音條件,巧妙地用氣聲和假聲帶過,過度自然,不留痕跡,博得眾人的陣陣彩聲。旁人偷偷說,知道嗎?老先生今年都八十啦!我吃了一驚,看面貌和精神狀態,老人家頂多七十歲。

2008年夏天我在北票聯正在演唱小曲兒《探清水河》,這時門外進來了馬聚泉先生,身後還跟著一位身材高挑,面目秀麗的年輕女子以及一個跟班。我唱完後,老先生招手讓我過去。他對我說,現在北京也沒幾個人能唱整段的小曲兒了,你唱得不錯,哪天到我家去,我給你說說,我的兩個姐姐都是唱大鼓和小曲兒的。我喜不自禁,連聲說好。

追憶曲藝家馬聚泉,老一輩藝術家是如何課徒的?

那天到了老先生家,誠心地學習請教。由於年代久遠,久不演唱,老先生搜腸刮肚怎麼也想不起當年的小曲兒了,他讓我先唱。我唱了《畫扇面》和《對花》。他說我唱得拘謹,平淡,不太放的開,這種風格的小曲兒要唱得活潑些,歡快些,跳躍些,表情和動作也要活,不能太死板,並做了示範,讓我模仿。

這正說中了我的要害,在臺上我一直比較拘謹,顧了口顧不了身上,表情、動作很不自然。他又給我範唱了他那個年代流行的小曲兒《小放牛》,就是“天上梭欏什麼人栽”河北版的,唱得頓挫有致,聲情並茂。他說我樂感差,用腳跺著拍子,教給我3/8拍的節奏。對我來說這太難了,我怎麼也搞不好,老先生很無奈,最後說:“回家好好練!”

追憶曲藝家馬聚泉,老一輩藝術家是如何課徒的?

1938年,先生在漢口演唱單絃《摔琴》、《藍橋恨》、《武松打虎》等,生意很好,天天滿場,只可惜現在詞兒都丟了。他突然抓住我的手問:“你有《武松打虎》的詞嗎?去給我找來,我請你吃飯!”可我確實沒有,也沒聽說過這段活。看來老先生雄心不老,87歲了還有上新活呀!

他接著又說,為什麼別人都說我身體好,顯年輕呢?就因為我凡事想得開,不計較。當年我借鑑了天津快板的形式,一個晚上寫成了作品《三個美國佬》,還出了唱片,演出非常火。只是當時那個年代,不方便署上自己的名字,就把榮譽讓給大家。給別人修改,輔導,排練,把關,從不圖名利,這樣的事太多了。

可老先生的脾氣也真夠火爆,和他學雙唱單絃的一個男學生,當時已經是有名的演員了,有一次在臺上出了紕漏,一進後臺他上去就是一個耳光:“我替你爹教育你!”真是個性情中人。

追憶曲藝家馬聚泉,老一輩藝術家是如何課徒的?

老先生總結了幾十年來的藝術體會:學曲要少而精;點到而止,不可太過;在收斂的基礎上去開放,在收斂的基礎上去誇張。這對於曲藝界“灑狗血”式的“喜劇表演”不失於一劑苦口良藥。

老先生晚年性情已經平和許多,投入全部精力培養曲藝人才,他每次教課收費50元,但並未裝進自己的腰包,而是替學員保存著,待學員學成後原數退還。他教的學生全是能彈會唱的多面手,年齡跨度從六歲到六十歲,來者不拒,個個成才!《北京日報》曾作專版報道,稱頌他是曲藝界的辛勤園丁,給予很高評價。看到學生們的成長,老先生可以含笑九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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