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家的胭脂花——寫給消逝的麻沙橋

婆婆家的胭脂花——寫給消逝的麻沙橋

往事不可追,但是回憶總是讓我們不禁莞爾。不管你現在如何,童年的記憶總有一些人和物讓你印象深刻。

我的老家是一個叫麻沙橋的地方,但是在我整個記憶裡都不知道這座橋到底在哪裡,只是它就在長江邊,八十年代的瀘州還是一個相對落後的城市,麻沙橋屬於郊區,跟農村相鄰,雖然,這裡居住的人都算城裡人,也不會務農,但是我總覺得那個時候懸殊並不太大,以前那裡的民居都是自己沿河自建的住宿,極少部分國有公房,河下的人比較多,老一輩多數是從船上下來的,於是船上的人上了岸,遠離了顛簸,終於有了屬於自己的家。

從茅草房,篾條黃泥造的土牆屋,再一間間擴出來,變成後來的磚瓦房,這時候已經生活了兩代人了。我屬於第三代,其實不到兩歲,就搬離了老家,住到以前的市中區也就是後來的江陽區。也是住在四合院,那時候屬於國有公房,現在聽母親回憶,一個才幾塊錢的租金。但是每年暑假寒假我基本上都會回麻沙橋老家呆很長的時間。我婆就一直在老家跟我么叔他們住,我們那個時候習慣叫婆,才沒有這麼普通話的喊奶奶,現在我有兒子,我媽就曾跟我說過,不要喊她婆了。土的很,現在都是喊奶奶。

可我還是覺得喊婆親切。

現在我的印象還很深刻,小時候在老家早上我醒來,第一聲就是喊:婆耶!我婆就笑眯眯的進來說:孫吶,你醒了啊?婆老家是富順的,帶著捲舌的富順口音,我很奇怪小時候跟婆呆了那麼久,還沒有受到影響,大概在身在瀘州,她雖然鄉音難改,但周圍人都說地道的瀘州話,就影響不大了。

我公(我們這邊叫爺爺就喊公,所以奶奶是婆)是1911年生人,他行三,解放前就是船上的,據說是個袍哥,我對公的印象已經不深了,印象中我公是個舊社會吃過苦受過難得人,老實巴交的(我爸的評價),不多言不多魚,不爭不搶,也不浪費,家裡剩飯剩菜都是他吃完。很節約,他抽葉子菸,手指都燻的像臘肉一樣焦黃,那個年代子女多,婆沒文化,沒工作,一家的來源在我幾個伯父叔父沒有工作之前,都是他支撐。公在九十年代過世的,那時我還在讀小學,第一次經歷親人的離開,不太懂,太小了。只是覺得門板上躺著自己的公,不知道害怕,因為長年在船上工作溼氣太重,舊年月又吃不好,公在去世前的頭兩年多就癱瘓了,一直是婆在照顧他。我爸說你們公是沒有享過福的人,多年以後,我才覺得那個時代,這樣的老一輩基本都沒有享過福。他們節約,他們顧家,他們不善言談,但是他們有一種中國人古老的質樸和善良。

說到我婆,是個有福之人,也是心善之人,幾年前去世,活了97歲雖然未滿一百,也算個世紀老人了。我婆再惱火的歲月,還是想辦法置辦好家裡的生活,幾個子女不僅長大成人,她自己還收養了幾個孤兒,都一一養大,後來又幫子女以及孤兒的子女帶下一代,我幾個叔伯兄弟,表姊妹我婆都帶過,現在我有時候想想我婆怎麼那麼傻,帶自己的子女也就算了,那個年月飯都吃不飽還去養自己沒有血緣關係的人,而且為了帶他們的子女,放棄了工作,一輩子沒有正式工作。也許這就是慈善吧,替我們下一輩積福積德。

婆婆家的胭脂花——寫給消逝的麻沙橋

婆婆家的胭脂花——寫給消逝的麻沙橋

婆婆家的胭脂花——寫給消逝的麻沙橋

閒話了那麼多,似乎跟題目沒有關係,其實我今天想寫的這個胭脂花,就是我婆家裡種的。是一個在我們這裡很爛見(到處可見)的東西。我們一般叫它胭脂花,但是多年後我查到原來它叫晚飯花,為什麼叫晚飯花呢?據說它開花的時候正好是吃晚飯的時候。而它的黑色果實又可以拿來當胭脂塗抹,能祛除粉刺,所以又叫它胭脂花。

小時候的玩意很多,各種植物耍法也多,比如狗尾巴草,薅秧泡,蛇泡但是我還是對胭脂花情有獨鍾。原因是它給我太多樂趣了。

胭脂花學名叫紫茉莉 (紫茉莉科宿根植物)高可達1米。根肥粗,倒圓錐形,黑色或黑褐色。莖直立,圓柱形,多分枝,無毛或疏生細柔毛,節稍膨大。葉片卵形或卵狀三角形,全緣,兩面均無毛,脈隆起。花常數朵簇生枝端,總苞鐘形,長約1釐米,5裂,裂片三角狀卵形;花被紫紅色、黃色、白色或雜色,高腳碟狀,筒部長2-6釐米,簷部直徑2.5-3釐米,5淺裂;花午後開放,有香氣,次日午前凋萎。瘦果球形,直徑5-8毫米,革質,黑色,表面具皺紋;種子胚乳白粉質。花期6-10月,果期8-11月。

原產熱帶美洲。中國南北各地常栽培,為觀賞花卉,有時逸為野生。根、葉可供藥用,有清熱解毒、活血調經和滋補的功效。種子白粉可去面部癍痣粉刺。而在瀘州以前很多民居都是小院,自家壘砌一個小花臺,種什麼呢,蔥蔥蒜苗,更多的會種這個胭脂花。一來它生命力旺盛,二來開花後樣子很好玩,三雖然它不能食用。但是可以做很多有趣的玩意。

比如花朵可以做耳環,女孩子最後,還可以串起來做成花環。果實可以把它摘下來研磨成粉,大家互抹,塗的白生生,特別好玩,小時候孩子玩辦家家酒(即北方說的過家家),必備的一個東西。我則不同,最愛等著抓停在上面的蒼蠅或者丁丁貓(瀘州土語蜻蜓)新姑娘(瀘州土語七星瓢蟲),抓來玩,蒼蠅抓來自然是喂螞蟻,兩手一捧總能抓不少。也不知道為什麼小時候這個也能耍個半天,現在的小娃娃玩玩具,一會就膩了,當真時代不一樣,大家關注開心的點都不一樣。

最近我看到一個花語註解,說紫茉莉也就是胭脂花的花語:貞潔、質樸、玲瓏、臆測、猜忌、成熟美、膽小、怯懦。

我倒覺得應該是:童趣,天真。還有一段美好的記憶。

前年開始麻沙橋老家開始棚戶區拆遷改造,我婆則在之前離開了我們,據說現在有一部分人已經搬進了新房,存在了半個多世紀的老麻沙橋,半邊街,已經沒有往日破敗的景象,雖然在這裡居住了很久的人們,大多在九十年代末搬離,但是畢竟自己和長輩都是在這裡一點點耕耘出來的,環境雖然差,記憶裡卻全是美好,新的天地進駐的人,再也沒有太多從前的了,老一輩的人相繼離世,他們的後代或像我偶爾進行懷古,或根本不再記得和念起這個地方,瀘州人守土重遷移的思想早就沒有了,人們渴望更好的環境和生活,社會的發展和變革也推動著我們繼續前進。也許數年後這裡還會變樣,但是我想不變的是麻沙橋這個老地名,或許仍會有人訴說它的從前。就像我還能在這座古老而又日新月異的酒城的某個角落,再跟胭脂花不期而遇,勾起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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