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龍溪河

夜幕下的龍溪河
夜幕下的龍溪河

國慶七天小長假,避開高速公路塞車人看人的車馬勞累,選擇到附近的村鎮旅遊,吃農家菜,找生活在大山溝裡高中年代老同學侃大山,到農貿市場買土特產,不亦樂乎?

七十年代,我在惠來葵潭中學讀高中,葵潭是魚米之鄉,龍溪河環繞這裡及周邊的村莊。我開車到惠來大南山華僑農場路口,繞開大路,經過一座大橋走小路,沿著河岸去葵潭。

夜幕下的龍溪河

這是一條風光迤邐的小路,路的一邊是龍溪河,河床長滿了毛竹,蘆葦,雜草。它們都被藤蔓纏住並連在一起,變成了一座座綠色的植物小山頭,連插足的地方都沒有。這裡是白鷺,釣魚鷹,布穀鳥,蜂鳥及各種小鳥和螞蟻,老鼠的天堂,林子裡蟋蟋嗦嗦,吱吱喳喳,竹子之間的摩擦聲呀呀作響。

岸邊,還有幾個人帶著竹斗笠在釣魚,好像古代的漁翁穿越到此一遊。沿路的電線杆子上,棲著一隻只黃肚子的鳥在嘰裡咕嚕的叫,有點像畫眉,蜂鳥在喇叭花上採蜜,青藤漫上了馬路,草蜢跳來跳去,正午的龍溪,靜謐,水面反射如鏡,金光閃閃。靠岸的河床,有一條鏽蝕斑斑的渡船被拖上岸邊,永遠閒置在竹林與荒草之中。曾幾何時?又是多少年?它每天來回這幾百米的龍溪,不知載了多少人?多少車。但自從大橋修好以後,它就被徹底拋棄了,從此,它就默默無語的躺在這寂寞的河床上,看兩岸人,車,畜牲來來往往,一直到鏽蝕,完全腐爛。人們也遺忘了它,這就是一條船的命運。

夜幕下的龍溪河

我突然想起,其實,船與人類一樣,同樣也是命中註定,中國買了二艘航母,原來基本都是廢鐵,都面臨被拆掉的命運,但被我們買過來以後,一艘改為海上世界,在蛇口作為旅遊觀光,另一艘則改造為中國第一艘航母,搖身一變,牛逼無比。

世事難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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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溪河的一側是省道,一側是星羅棋佈的鄉村,屬葵潭鎮管區,有二十多個村,主要靠養殖,種植,這裡盛產水稻,薯,花生,菠蘿,荔枝,龍眼,楊桃,芒果,李子,柑,香蕉,青梅等,村的名字也非常好聽,千秋鎮,溪口,缶窯,餘家寮,螃蟹,兵營,三池埔,圓墩,新聯,石田,北山埔,塗牆墩,吉鎮,門口葛,頂寨,新光,石陂仔,葵亭,青陂,青坑,頭屯。。。。

在這些大山裡面的小村莊,有我七十年代高中的同學,那年,我們都在葵潭中學讀書,畢業以後就天各一方,各奔東西,由於時間太長,到目前,有許許多多的同學都四十多年未見面,你在他鄉還好嗎?就是見面,估計也彼此都不認得了。那年,正是少年憧夢時,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一晃,幾十年過去了,我們都知道了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但是,外面的世界更無奈。。。。

這些年,國家高度重視鄉村的建設,政策的支持,資金的投入,建設美麗鄉村,特色小鎮。。。。中國大地的鄉村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鄉村變美了,鄉愁也留住了。但在葵潭這片土地上,還未看到比較大的變化,估計是當地領導重視不夠。但這些年以來,有不少從大山走出去發展的企業家,鄉賢,在外面創業成功後,就反孵家鄉,投資修橋造路,學校,敬老院,寺廟。家鄉變得越來越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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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國家對建設鄉村的支持是空前的,千載難逢,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在歷史上,惠來縣從來就是比較偏僻的山區,但自從大南海石油化工工業區項目落戶惠來以後,在規劃方面就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五十一平方公里的濱海新區,包括了惠城,隆江,東隴,神泉,前詹,華湖。於是,青山綠水就僅僅剩下葵潭這個地方,但數年之後,這裡又會變得怎麼樣?誰知道。我們既希望這裡能發展,但又留戀能留住這原生態的丹青水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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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著這逶迤的小河到了葵潭,這是一個充滿美好回憶的小鎮,是我渡過童年及少年的地方,雖然時至今日,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仍然保持有不少過去的東西,尤其是鄉村的風俗,小食,特產等,那可都是家鄉的味道。每一次到這裡,我都要到最接地氣的農貿市場及路邊排擋去逛逛,體驗往日的感覺,琳琅滿目。。。葵潭泡麵,果肉,逢年過節的果品,比如酒殼龜,紅殼桃,擂茶,鹹薄殼,鹹楊桃,鹹面線,本地果條。。。還有農貿市場五花八門的東西及土產,比如草藥類的細葉蛇舌草,蒼蠅翅,葫蘆骨丁,白花磨琪草,金猴頭(止血的草藥),雞安基羅(治牙痛)等等,所有這些,都是在七十年代,也就是我在讀小學及中學至畢業後的幾年裡,我們經常去山溝溝裡頭採的草藥。這些草藥長在懸崖或坑溝邊,坑溝水很冷,有不少坑魚及牽金線的螞蝗,坑魚主要有洋官,鯰魚,黑魚,苦初,及一些長得很漂亮的小魚及蝦。

往事如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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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葵潭五公里的地方就是西嶺礦,每次來這裡,當汽車一拐進刻有西嶺錫礦石碑的菠蘿灣土路時,揚塵即起,往事也同時浮現,這裡太熟悉了,太親切了,那年,那人,那物,那事。。。歷歷在目,雖然眼前已是空蕩蕩的一片荒涼,滿目蒼痍,人去房空,以至房倒草掩,但情結永遠不忘並伴隨著記憶一生。

時正黃昏,夕陽西下,穿山風從山谷裡面吹出來了,深秋,初冬的天氣有點涼,我站在山門伯公小廟前俯瞰這滄桑的鳳地山,天漸漸變黑,在這荒山野嶺嘆夜風,品黑暗,倒也是另一種感覺。

夜幕下的龍溪河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人類就像螻蟻一樣,不斷折騰自己,整天忙忙碌碌,並在不停的折騰中變老,以至在人生的列車途中到不同的終點站下車。這礦山也一樣,原來,是風水寶地鳳地山,山青水秀,泉水叮咚,鳥語花香,但由於大山溝裡面有礦藏,有錫礦,於是,大家就來挖礦,就像白蟻一樣,深入地下,把整個大山挖得都是地洞,礦工的家也設在這裡。那時,沒有煤氣,也沒有煤球(由於太貴,礦工家裡燒不起)。所以,各個家庭煮飯,炒菜,燒水,包括熬地瓜葉,厚合菜餵豬等等,都必須到山上砍樹及拔草作為燃料。於是,周邊幾公里的大山就像剃頭一樣,光禿禿,動物也無藏身之處。人類所到之處,片甲不留。

在挖礦,砍樹拔草幾十年以後,地上及地下的東西最終被人類淘空,淘盡了,無價值了,人類就撤了。於是,幾十公里長的地道也被水淹沒了,坑道口流出了帶酸性的地下水,開始汙染周圍的土地。而堅強不屈的野草,連野火燒不盡,更何況在人類撤退以後,它捲土重來,瘋狂生長,除了把大山復綠之外,還滲透到礦工們拋棄的家園。藤蔓,芒草,小樹樅就是主力,它們無孔不入,見縫插針,連水泥地面都擠破長出野草了,荒草徹底把人類建造的房子,廠房,球場。。。都全部湮沒了,小動物們也逐漸回來了,偶爾還有山豬冒泡。

一個輪迴,鳳地山重歸原來,只不外是多了一些地道及山上礦工的墳墓,其他依然不變,那就是人類折騰的結果。

夜幕下的龍溪河

此時,天色已完全黑暗,山溝裡是漆黑一團,什麼都看不見,山下是破落的礦區,無聲無息,一聲喟嘆。。。。說什麼呢?已無語,這就是西嶺礦的宿命吧。

歸途,又沿龍溪河堤走,月光水銀瀉地般灑在鄉間小道上,星星篩落在水面上,星空倒映與河流共成天河,白鷺棲息在竹林深處,夜風搖動,飄逸如仙,螢火蟲飛來飛去,在夜空中畫出一條條白線,夜遊的鳥撲楞楞的撞來撞去,蟲聲四起。。。。沿途的村莊都睡著了,偶爾傳來嬰兒的夜啼及老牛低沉的叫聲及羊兒咩咩的呢喃。擱淺在河床上的鐵殼渡船,像潛伏的狙擊手,隱藏在綠草之中,漆黑之中,有數對白光,綠光閃來閃去,那是黑夜中野貓,野兔的眼睛,它們已經把破船當成家,在機艙及甲板上跳來跳去,逍遙自在。夜霧在河面上飄來飄去,讓人想起了狐仙,電視裡面的美女狐狸精,絕色仙姑都是在這個時候到月亮湖洗澡,下凡逛街,於是,就有風流少年專門在花下月夜到處亂竄,尋花問柳,不斷生事,無意之中就給後人留下了許許多多的神話傳說並拍成穿越電視劇,無心插柳柳成蔭啊。這樣的月色,如此寧靜的夜晚,最容易令人想入非非。

夜幕下的龍溪河

那一夜的月亮,讓我沉醉在這原生態的龍溪河畔,沉醉在那已泛黃的七十年代回憶之中,那西嶺礦,葵潭中學,奎池嶺,牛牯嶺,還有那年的你我他,還有那童年的阿嬌。

車燈像二條白龍,穿梭在綠林村落之間,就像電影在回放那年的蔥蔥歲月,歲月就是龍溪河,千年不斷,嘩啦啦的與崩坎水,高埔水匯合成龍江干流最後匯入南海。我的記憶也隨著這靜夜,無塵無語的匯入這家園的小河。。。。。

曾經以為我的家,是一張張的票根,撕開後展開旅程投入另外一個陌生。這樣漂盪多少天?這樣孤獨多少年?終點又回到起點到現在我才發覺。

路過的人,我早已忘記,經過的事,已隨風而去。。。。

一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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