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馬派的兩個分支

馬連良先生創立的馬派老生藝術,在梨園界聞名遐爾,不僅喜歡京劇的人對馬派唱腔耳熟能詳、津津樂道,連不常看戲的人也大多久聞馬連良之大名。時人無不關注著馬派藝術的發展與前途。

馬連良先生一生久孚盛名,其門人也甚多,親傳弟子和再傳弟子不可勝數,的確可稱桃李滿天下。僅以目前比較活躍的馬連良親傳弟子而言,馮志孝與張學津師兄弟二人是比較引人注目的。然而,若仔細比較這兩位同志的演唱藝術,倒可以給人以很多啟發。

談馬派的兩個分支

馮志孝與張學津同志有很多類似的地方。兩個人都出身梨園世家,張學津同志的父親是鼎鼎大名的張君秋先生,馮志孝同志的祖父、姑父、姑母、伯父在京劇方面均有很深的造詣;張學津1949年考入北京藝培戲曲學校(今北京市戲曲學校),馮志孝1951年考入中國戲曲研究院戲曲實驗學校(今中國戲曲學校);二人均得馬連良先生親傳,馮志孝1961年拜馬連良為師,張學津1962年進入馬派師門;二人年齡相仿,馮志孝比張學津長3歲,都屬於年富力強的好時機;二人均擅演馬派精彩劇目。

然而,二人的風格並不完全一致。

馮志孝主要繼承併發揚了馬連良先生表演風格中機智、幽默、老辣的一面,如果說《淮河營》、《打嚴嵩》、《甘露寺》等戲尚屬於以繼承為主的戲,那麼《楊門女將》和《調寇審潘》中的寇準就主要是新創了,《楊門女將》中《金殿》一場,寇準臨下場的一句唱:“我料他搬不過天波府的老壽星”,活脫脫地刻畫出了寇準的機智性格,而《調寇審潘》中假設陰曹之前的兩段唱既揭示了寇準“明知此身落陷井,妙的是陷井處處又無形”的尷尬處境,又以“刀對刀來槍對槍,以荒唐對荒唐我順理成章”,與戲結尾處的“人急就上房,狗急就跳牆”相呼應,不僅使人們看到了寇準的老辣,而且細品之下還會有一種類似黑色幽默的苦澀的笑,令人回味無窮。

相比之下,張學津在繼承基礎上的創造則向另一個方向發展,以《畫龍點睛》為例,他不僅在扮相上大膽採用唐裝,而且在演唱上處處刻畫李世民作為一國之君的莊重、務實與賢明、開通,使李世民的藝術形象塑造得很成功,他在《借東風》、《捉放曹》、《三孃教子》中的表演,著力渲染的也是人物的穩重、成熟與古道熱腸。

在演唱技巧上,張學津的吐字、發聲更接近於馬連良先生晚年的演唱錄音,而馮志孝則更接近馬連良先生早年的風格。如果說張學津奉獻給觀眾的是馬派藝術的“原汁原味”,那麼馮志孝向觀從展示的就是精加工後的精品。

正是張學津、馮志孝二人結合自身條件的不同創造,使得二人成為馬派老生中風格各異、個性鮮明的兩個分支。如果不是歷史的誤會,給二人提供更多的演出機會和舞臺,恐怕老生藝術中又將多出兩派了。可是,歷史已經不可更改了。

當然,張學津與馮志孝二人的區別是相對的,不是絕對的,畢竟“本是同根生”嘛。

舞臺下,常聽見有人議論二人誰更“正宗”。我覺得庸俗地比較二人誰更“正宗”是沒有意義的,可以說都是正宗,又都不是正宗。據資料記載馬連良先生在某些字的發音上有點“大舌頭”,二人誰也沒有繼承。我們不能抹殺二人在繼承和發展兩方面均有成就這個事實。

比較一下馬派兩位傳人與其他流派傳人的不同,再聯繫馬連良先生所走過的藝術道路,我們不能不說馬派之所以生機勃勃,就來自於不斷的創造,這恐怕是張學津和馮志孝從馬連良先生那裡得到的“真傳”。這一點,當對整個梨園界都有所啟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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