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帥一枝梅」試鋒|沒有他忍不下的,除了無辜的凋謝

沒有他忍不下的|無刃

天邊那若明若暗的旭日掙扎著、擺脫著、跳躍著,終於跳出黎明曖昧的糾纏,開始散發金色光澤。而兩個矯健身姿在海天交際處騰挪轉移。起先只是黑色剪影,隨著那金色大肆鋪陳漸漸清晰……咳咳,話說在這無人荒島習武的自然是勇兒師徒啦!

一團熾熱漸漸明朗,金色光澤從暗紅深處暈開迅速滲透邊緣,天空遍撒金色。驀然霞光驟射,兩條人影騰入空中,映照在冉冉飛昇的紅日輪廓裡……空中對擊一掌,又各自向後盪開,又再次躍起……須臾間對拆數回合,居然旗鼓相當,難分伯仲!

「盜帥一枝梅」試鋒|沒有他忍不下的,除了無辜的凋謝

話說拜師前勇兒雖未正式習武,但家學淵源又兼骨骼清奇,因此菜鳥“一枝梅”就憑膽大心細已能聲東擊西避鋒芒,走輕巧路子智取!再學得勇才一身全朝鮮一等一武功,想不成為高手都難!果然,無人島上一寒暑,不知不覺勇兒身手已今非昔比!

鬥罷赤拳再換兵刃,但見棒來棍去如神龍夭矯,靈蛇盤舞,好不酣暢!拳怕少壯,棍怕老狼。然而對拆似乎亦未分高下……突然一聲叱吒,勇兒高高躍起梯雲縱,空中扭轉當頭一棒,那凌厲,實在帥到不行!落敗的勇才唇角輕揚,臭小子出師了!

「盜帥一枝梅」試鋒|沒有他忍不下的,除了無辜的凋謝

欣喜接過贈劍,卻是未開鋒的鈍劍。見勇兒滿臉失望,勇才收起笑顏正色道:“勇兒啊,世上有兩種劍,用於殺人的殺人劍,用於救人的活人劍……”多麼熟悉的話語啊,勇兒的眼睛驀然溼潤,師傅的聲音漸漸模糊,另一個聲音卻在記憶深處浮現:

“謙兒啊,我,希望你一輩子都不要拿起劍來,但是萬一,迫不得已要拿起劍的話,就該是為這個世界的劍,只能是為了救人的活人劍。你明白了嗎?”

「盜帥一枝梅」試鋒|沒有他忍不下的,除了無辜的凋謝

「盜帥一枝梅」試鋒|沒有他忍不下的,除了無辜的凋謝

父親與師傅的面容相疊。記憶中父親語重心長的叮囑與眼下師傅用心良苦的教誨交織。“父親,謙兒畫血色梅花的意義,您知道吧!您想建設體恤百姓的朝鮮,那麼我便做一枝叩問正義的紅梅,利刃般刺進貪官汙吏心中,刺向腐敗朝廷的朽根!”

「盜帥一枝梅」試鋒|沒有他忍不下的,除了無辜的凋謝

顫抖的手輕撫過未開鋒的刃,漸漸堅毅的目光以超越以往的新視角,向著海天一色延伸……於是,他看見了那透著徹骨梅香的目不可及的李府舊宅,看見了那寒梅遒勁的枝丫與朔風不屈的搏鬥,看見含辛茹苦撫養自己的鐵石阿布嘰和一片丹兒……

父親,我懂了。我不會殺人,如果一定要拿起劍,我也只會用活人劍拯救蒼生——這一刻,勇兒成熟於世的人生啟程,而“一枝梅”更強勁的生命在迎風成長!

「盜帥一枝梅」試鋒|沒有他忍不下的,除了無辜的凋謝

沒有他忍不下的|鍛打

漢陽城。勇兒離開,“一枝梅”自然暫告消停。有關其去向的猜測傳聞喧囂塵上!傳言若干,甚至還有“一枝梅”是女子,避難去了清國,嫁人後婚姻生活不如意自殺了......哎一古,古朝鮮勞動人民的腦洞真是不一般大,腦回路不是一星半點清奇啊!

勇兒不想當英雄卻成了英雄。“一枝梅”無心成為太陽卻散發太陽光芒!從最初“飛天劈月”到“嫁人自殺”,看愛八卦的鐵石始終站在“一枝梅”神話始作俑者位置,真是心情複雜!有朝一日,若鐵石知道“一枝梅”就是恨鐵不成鋼的勇兒,會怎樣?

沒有那預言,王不會趕盡殺絕,世間也就不會有“一枝梅”。然而正是這杜絕預言的血色暴戾恰恰促成“一枝梅”誕生——這就是冥冥中的所謂命中註定吧!

「盜帥一枝梅」試鋒|沒有他忍不下的,除了無辜的凋謝

清冷南門街頭。歡歡喜喜的勇兒拖長尾音自報家門:“你們的南門可愛寶貝——勇兒回來啦!”然而這俏皮聲音迴盪在死寂般的南門,突然無比詭異。疑慮目光掃過空寂街巷,凝固在塵埃中一抹散亂的粉紅上。那是......他親手為良順繫上的髮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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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帥一枝梅」試鋒|沒有他忍不下的,除了無辜的凋謝

手心攥緊的髮帶猶如直刺心臟的荊棘。鋒利尖刺層層穿透肌膚,鑽進跳動心腔。瞬間掃盡歡欣,漢陽城再沒有清香花草和繽紛落英,只剩淤積的悲傷與無奈。“就算哥哥離開了,也不要移情別戀!”玩笑話還在耳邊吶,那可愛的孩子怎能就此枉死?

「盜帥一枝梅」試鋒|沒有他忍不下的,除了無辜的凋謝

喜悅化作悲愴!得知良順因跋扈的清國使臣公子鬧市縱馬而死,勇兒壓抑怒火強忍淚水。默默在鳳順看不見的角落守著她,獨自揹負著尖銳疼痛。面對眾人他裝作少不更事,玩世不恭。即使被鄙視為膽小怕事,他也只能以勇兒的身份腳底抹油……

「盜帥一枝梅」試鋒|沒有他忍不下的,除了無辜的凋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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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帥一枝梅」試鋒|沒有他忍不下的,除了無辜的凋謝

然而,脫離親情的牽絆,在無人知曉的鐵匠屋奮力打造鎧甲,他又成了迴歸的“一枝梅”!爐火彤彤,火光熊熊,腥紅的火舌吞吐著,那炙熱的火浪灼著他酸澀的眼睛,想哭卻連哭的時間都沒有,緊咬牙關凝聚著全身力氣,手中一錘一鑿一起一落……

鐵在砧板上被鍛打,無名島寒來暑往的積累沉澱,都化作臉上、臂膀上、胸膛上肆意流淌的汗!四周真空般靜寂,只有火的噼啪和鐵的呲呲應和著粗重呼吸。汗水澆鑄著鐵塊,那鐵彷彿一把將出鞘的劍,要替那可憐孩子向這荒謬世道討個公道!

「盜帥一枝梅」試鋒|沒有他忍不下的,除了無辜的凋謝

眉目間不再是清風明月,而是壓抑的驚濤駭浪。臂膀和胸膛被火焰溫度燎灼得紅潤油亮。在火上炙烤,被鐵錘錘鍊,用冷水浸泡,一塊鐵從不器到器,化腐朽為神奇。打著打著,鐵的聲音漸漸從沉悶變得脆響,而他揮舞的雙臂也更為迅速——

一塊鐵的成器,需要反覆歷經捶打,顏色紅了又黑,溫度高了又降。而打鐵的人那開始有力漸漸酸澀的臂膀以及體力被消耗的進度,則決定了這鐵被鍛造成型的節奏有多快。一錘又一錘,鹹的汗一滴滴落進那炙熱紅色,被一起鍛打成更深的黑!

打的人忍耐著這持續、重複,單調,枯燥,乏味,艱難的自我拷問毅力的過程;而那鐵,則忍耐著這痛楚,艱鉅,英雄,光耀,脫胎換骨般的涅槃重生!

「盜帥一枝梅」試鋒|沒有他忍不下的,除了無辜的凋謝

苦難中掙扎爬起,不甘被苦難吞噬的生命正如海中孤島,風中虯根,儘管波浪洶湧、飛沙走石、枝葉搖盪,可它們卻巋然不動,寧靜守一。而我們一路見證著那樣的捶打,從“南門寶貝”到“一枝梅歸來”,勇兒完成了從少年到男人的徹底蛻變!

對於生命來說,一個曾歷經反覆捶打過的人生,有過撕心裂肺的痛,受過體無完膚的傷,耐過涅槃淬火的熬,那麼,這世間便再沒有什麼能夠將他擊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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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他忍不下的|歸來

“良順事件”的走向脫離了義禁府的控制!以鳳順、鐵石和一片丹兒等為首的示威發動者,幾乎帶動了整個漢陽貧苦百姓階層。無論販夫皂隸,市井騶卒,甚至恩彩這樣富有良知的貴族與良民,都被這場聲勢浩大的匡扶正義的示威舉措感染了——

低到塵埃的百姓,第一次經由活生生同類生命被凌辱與剝奪,刺激了麻木神經,詰問世道不公的意志開始甦醒,那血管裡的血液便也重新鮮活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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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帥一枝梅」試鋒|沒有他忍不下的,除了無辜的凋謝

然而朝廷實在令人不齒!明知民意難平卻依然聽命於使臣,庇護逍遙法外的兇手鄭治勇,而把矛頭指向示威的無辜百姓!就連卞時苑都看不過去義禁府內兇手花天酒地,門外受害者卻屍骨未寒!甚至大批弓箭手集結待命只等令下便打算荼毒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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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苑嘆著氣,目光掠過人群,意外發現勇兒:“哎一古,脆骨!你回來了!快別跟這些鬧事的摻合……馬上離開!”從話裡嗅出風險苗頭,勇兒心中一凜!時苑見他遲疑正待催促,突然視野裡掠過熟悉身影,啊西!恩彩這丫頭居然也跟這幫人攪和!

「盜帥一枝梅」試鋒|沒有他忍不下的,除了無辜的凋謝

幾乎同時,正當值的時苑時厚發現了人群中的恩彩!想到那些箭在弦上的候命弓箭手,時苑突然哥哥力爆發,從人群中拽出恩彩就往義禁府拉。被時苑的舉動觸動神經,聯想到時苑好心的警告,勇兒回頭望了一眼火燭中靜坐疲憊而堅毅的人們……

統治者越是日暮途窮越是倒行逆施,而被統治者在高壓統治下也越是任人刀俎,在無聲無息間充當政治棋子和犧牲品。勇兒啊是時候了,不要貽誤了!

「盜帥一枝梅」試鋒|沒有他忍不下的,除了無辜的凋謝

義禁府的門開啟又閉合,恩彩驚恐得睜大眼睛:府內皆是鎧甲勇士和列隊待命的弓箭手!箭在弦上,那銳利箭尖瞄準的正是府外手無寸鐵的百姓!悲憤交加的怒火自恩彩胸中升騰起來,清亮的眸子裡瞬間氤氳濃霧,輕咬的唇間透過瘮人涼意……

身為卞值大人的女兒,她並非活在真空。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她不願隨波逐流卻也只能無奈和光同塵。然而即使她竭力獨善其身,這卻是第一次父親所代表的朝廷政治立場與她的心,尖銳對立到避無可避——

「盜帥一枝梅」試鋒|沒有他忍不下的,除了無辜的凋謝

奈何!義禁府大門開啟,冰冷箭簇指向無辜示威人群!空氣中瀰漫著兵戈之氣,只消一聲令下一切便註定無法挽回……恩彩無力的哀切的閉上雙眼,默默祈禱那個人出現——“一枝梅”,求你來制止我阿布嘰的殺孽,來化解這毫無人性的冷酷屠殺吧!

彷彿在回應,就在官民僵持的對峙中人群驀然爆出驚呼“一枝梅”、“一枝梅”!沒錯,那夜空中高牆上“長劍橫九野,高冠拂玄穹”的修長身影不是“一枝梅”是誰?!果然,世間沒有“一枝梅”偷不到的東西,譬如掀起眼下這浩然大波的兇手鄭治勇!

「盜帥一枝梅」試鋒|沒有他忍不下的,除了無辜的凋謝

「盜帥一枝梅」試鋒|沒有他忍不下的,除了無辜的凋謝

陷身厄運漩渦,苦難中的人只能寄希望於英雄拯救。然而恩彩啊,這世上原不存在天生英雄,沒有誰生來就堅強勇敢。只有真正瞭解這世界的醜陋與汙濁,被現實打擊,被痛苦折磨,遍體鱗傷、無所遁形卻從未放棄對光明追尋的人才是真的勇者!

不經歷黑暗無法懂得光明。恩彩啊,你可懂,“一枝梅”向你所痛恨痛斥的亂世刺出的劍,不是月下輕盈的詩,而是一曲殘酷、血腥、悲涼的慷慨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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