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患癌症,拚命生下的孩子卻被丈夫抱走了

她身患癌症,拼命生下的孩子卻被丈夫抱走了


心裡有故事 · 文裡有智慧

文 |敬言 圖 | 花瓣網

01

有一個壞消息,有一個好消息,你先聽哪個?

可對於他來說兩個都是壞消息,壞消息自然不用說,那個好消息也必須變成壞消息。

壞消息是她得了癌症,好消息是她懷孕了,但要治病她必須要打掉他們的孩子。

醫生說這樣的消息時,面部的表情和身上的白大褂一樣蒼白,蒼白得讓他沒有選擇的餘地。

“我們能商量一下嗎?”他無力地說。

“商量?”一上午了,醫生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醫生詫異地反問道,“你是想要孩子吧?”

醫生的話裡明顯帶著嘲笑,可他顧不上這些了,“我就是想要孩子!”在他的心裡已經有了非常堅定的選擇。

“沒有得到家屬同意,你們醫院不能向病人透露病情對嗎?”他問醫生。

“是的,我可以尊重病人家屬的意見,但是……”醫生說。

他沒等醫生說完,有些結巴地說道:“如果你敢向她說了病情,我……我……你們醫院必須賠償我失去孩子的損失!”結巴的語氣就像一把泛著青光的寶劍,滿滿的都是凶氣,彷彿在他的眼裡,面前的醫生就是殺死他孩子的兇手。

他捏住了醫生的七寸。為了一個生命而去扼殺掉另一個生命,這樣的醫患糾紛對於這位醫生的前途來說,也不是好事。而且就算是扼殺了另一個生命,那一個生命也撐不過兩年。

但醫生還是在做著努力,只是面前不明朗的前途,醫生的努力已經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她最多活不過兩年。”醫生說。

“能保證一年半嗎?”他急迫地問道。

醫生搖了搖頭。

“一年呢?十個月?!你必須保證十個月!”

“撲通”,他跪在醫生面前,用額頭磕得地板“通通”直響。“求求您了,讓她活十個月,只有十個月孩子才能生下來,您是當醫生的,您最清楚十月懷胎了,求您了。”

醫生挺了挺胸脯,把雙手背到後面。在醫生眼裡他不僅毫無人格可言,就連做人最起碼的道德都沒有了,根本就不配醫生用救死扶傷的手,去攙扶這樣的一個卑微、猥瑣的男人。

“我給不了你任何保證,我說的兩年是在一系列的治療情況下。如果選擇要孩子,就必須放棄一些必要的治療和藥物,這樣生下的孩子或許才是健康的。”

02

這原本是郊區的農村,因為土地被開發成一座座廠房,農民就拿著補償款進了城,住在高樓大廈裡成了市民,留下一片一片的平房,專門租賃給來這個城市打工的務工者。

平房裡沒有暖氣,連吃水都要提著水桶去平房一角的水籠頭前排隊。還好,他們住的出租屋距水籠頭很近。

他提著滿滿一桶水走進屋裡,因為走得急,水溢出水桶滴在地板上,像一條彎曲的蛇爬著。

“感冒還要住院?你有多少錢?”見他進來,她從椅子上小心翼翼地站起來,但嗓門很大地對他說。

“那不全為了你肚裡的孩子嗎?”他邊走,水邊滴著。

“為了孩子?你把水灑了一地,是想讓我把孩子摔掉吧?”她一向都是這麼大的嗓門,語氣還十分強勢,家裡大事小事都得她說了算。

“我這就拖幹。”他把水桶放到屋子一角的灶臺旁,拿起拖把拖起來。

“行了,別拖了,正好讓屋裡的空氣溼潤點。過來,我給你商量點事。”每次她吼完他,看著他逆來順受的樣子,心裡就一陣疼痛。

在這一座用高新技術堆砌起的新型城市裡,高學歷的精英人士推動著城市發展的車輪。但車輪下的道路卻是他們這些農村來的打工者的身軀。車輪碾壓著他們身心與汗水的同時,也充斥著指責,甚至不屑,可他們不能辯駁、咆哮,有時連表情的流露都沒有資格。

他應該宣洩的,至少在這個家裡他應該宣洩的。每次,他受到指責與不公,她都做好了迎接他宣洩的準備,而且她還無數次地設想過,在他宣洩後,她是該把他抱在懷裡,還是去吻他厚實的嘴唇?

可他沒有,回到家後,他對她說:“我想喝熱騰騰的玉米粥,那有老家的味道。”

她知道,他嘴裡說的“老家”,不是他們農村的家,而是他和她相依相偎到老的家。

“咱給醫院說說,把這些藥退了吧。”她在他的攙扶下重新坐到椅子上,“孩子出生後用錢的地方多著呢,在孩子出生前多攢點錢,手頭寬鬆了,孩子以後才能不受苦。”

他把桌上的一大包藥往裡推了推,說:“這些都是保胎的,醫生說你體質差,除了飲食上增加營養外,還必須用藥保胎。你那份工作我已經替你辭了……”

“什麼?”她騰地一下站起來。

他連忙伸手把她扶住。“小心孩子。”

“你就知道孩子,我那工作一月可是三千塊錢啊。”她甩開他的手,扶住椅子靠背小心翼翼地坐下。

“醫生說,你不能再幹那樣的體力活了。”他沒有再多解釋,繼續說著自己已經決定的事,“我已經把工作調整好了,只上白班,這樣每月要少拿五百塊錢,但我晚上去一家酒店的停車場工作,每月能賺一千塊錢。然後,十二點下班後,正好去夜市咱老鄉的燒烤攤幫忙洗盤洗碗。人家說了,每月給我一千塊錢。算下來,咱才虧一千五。”

“虧一千五,我也心疼。”她拉著他的手說。

“其實還不到一千五,晚上那頓飯,酒店說了讓我在他們那吃。”他知道,她說是心疼錢,其實是心疼他太辛苦了。“再說了,這點損失跟我們的孩子比起來那都不算什麼,等孩子長大了有出息了,他賺的可不是這一千五。”

“那當然,我們孩子肯定優秀。”一說到孩子,她一臉的驕傲和自豪。“我好好保胎,你好好賺錢,以後,咱要讓孩子上市裡最好的學校。”她停頓了一下,然後,口氣十分堅決地說:“我們必須在孩子上學前買到學區房,那樣才能保證孩子上最好的學校。”

03

苦日子在各種美好遐想中過得很快。

眼看著她的預產期就到了,她又一次住進了醫院,當然是市裡最好的醫院。他咬著牙交住院費時,心裡一遍遍地說著,一分價錢,一分貨,這麼好的醫院,一定能生出健康的孩子。

可在產房門前,他的心還是忐忑不已,她能不能下了手術檯是一回事。她在懷孕期間吃了那麼多治癌的藥物,孩子能不能健康又是一回事。

時間在熬著他,他也在熬著時間。終於,護士抱出了他們的孩子,很健康,是個女孩,長得跟她一樣漂亮。他對護士說:“我抱給孩子姥姥看看,一會兒就送回來。”說完,沒等護士答應,他從護士懷裡抱過孩子,撒腿就跑。

她是隨後被推出產房的,她用幾近虛脫的口氣問護士:“我的孩子呢?”

護士告訴她:“孩子爸爸說讓她姥姥看看孩子,也就是你媽。”

“啊?”她驚呆了。如果她還有力氣,一定會跳下推車去追他的,可現在她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了,眼睛緊緊地閉著再次昏迷過去。

她的媽媽在她七歲時已經去世了。

04

她出院時她的父親來了。

父親嘆著氣,面色愧疚地攙扶著她,邊向病房外走,邊說。“孩子,能借的我都借了。你說的人,還有我周圍的人借遍了,人家也要生活。”

那次她從昏迷後醒來,醫生把病情告訴了她。從那一刻起,她就在心裡告訴自己,就是砸鍋賣鐵、外債高築也要治病。必須活著,她的孩子還在這個世上,她必須找到自己拼了生命生下的孩子。

因為化療,她的頭上已無頭髮,用一條紫色紗巾裹著頭。

但走出病房時,她還是向四周看著,嘴裡囔囔道: “他不走,也會沒錢給我治病的,癌症就是個無底洞啊。”

“孩子,你能這麼想就好了。咱不怨他什麼,他走也是無奈,畢竟他還帶著孩子。”父親又嘆了一口氣。

“孩子,我的孩子。”每次說這句話時,她的眼淚都止不住,只是每說一次語氣就弱一次,就像群山裡的回聲,撞擊一次山崖就損失一次能量,直到消耗怠盡。

父親還是跟往常一樣,搖了搖頭。

父親不能把聽到的閒言碎語說給她聽,那些話足以徹底摧垮任何一個人,何況她已是癌症晚期。

“你女兒那可是癌症,誰會傻到明知是無底洞,還往裡填錢。再說了就是填了錢,你女兒的病能治好?到最後還不是雞飛蛋打。至於他,肯定抱走孩子,然後把孩子賣了,再用賣孩子的錢另娶一房媳婦,不然,他一個打工仔哪還有錢再娶媳婦?”類似這樣的話在她的父親心裡已經紮了根,並瘋狂地蔓延著。

“孩子咱找唄,找唄。”父親無奈地小聲囔囔著。

郊區的出租屋已經退了。她隨著父親回到了農村老家。她的婆家也在農村,與她的孃家只有一河之隔,原來屬於她的家已經沒有親人了。

她的公公、婆婆倒是經常過河來看她,但後來來的次數也越來越少了。因為,每次見面她總要追問他和孩子去哪兒了?而她的公婆真的沒有得到過他的消息,彷彿他和孩子蒸發了一般。最初每說到此處,她的公婆還會咒罵他幾句,後來只有倉皇、尷尬地逃離。

從公婆那裡得不到消息,她就去街坊鄰居家,最終她的街坊鄰居看見她遠遠地就逃離了。

只有她的父親每天一聲不吭,除了給她做好一日三餐,就是去做農活。用做農活賺下的錢為她買藥維持生命。

05

當她再次回到這座城市時,已是五年後了。

五年中,她沒有一天不想見到孩子,哪怕只是一面,哪怕只是給孩子一次愛。她不想讓孩子因缺失母愛而遺憾。

她已經拖著贏弱的身軀走遍了家鄉的溝溝壑壑,甚至每個山洞;五年中,見過了他和她所有的身邊人,甚至陌生的過路人,她都要問上一句。

在病魔和心魔的雙重摺磨下,她一次次懷疑自己生命的長度。

之所以千里迢迢來到這座城市,是因為她堅信他還在這座城市裡,找到了他就找到了孩子。這是她與這座城市唯一的繫帶。

“我必須找到孩子,在有生之年必須見到自己拼了命生下的孩子。”離開家時,她咬著牙對父親說。

這座城市裡的太陽每天都會照常升起,只是被癌掏空的她,如幽靈一般遊蕩在城市的每個角落。她不知道孩子長什麼模樣,不知道孩子穿什麼衣服,不知道孩子會不會像學校裡進進出出的孩子們一樣,揹著書包奔跑著。

每次尋找無果後,她都會躊躇在城市這所最好的學校門前,久久不肯離去。看著從學校進出的孩子,遐想著自己孩子的模樣,就像孩子玩拼圖一樣,用最美的臉龐、最鮮的衣著、最爛漫的笑……在心底“拼”出自己的孩子。每次自己的孩子浮現在眼前時,她已經淚流滿面了,只是她不能伸手觸及,哪怕就是用指尖拂過,她的孩子也會如沙灘壘起的沙雕般瞬間潰塌。

是啊,再過兩三年,她的孩子也會在這所最好的學校上學,這是他和她曾為孩子規劃的成長藍圖的第一步。“最好”是天下所有父母塞給孩子的禮物,最好的飲食、最好的玩具、最好的學校、最好的愛……

她再一次依靠著學校門前的大樹,氣喘吁吁地看著、想著、拼著。

“阿姨,你累嗎?”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小女孩仰著頭,雙手端著一個小方凳,輕輕碰著她的腿問。

“謝謝,阿姨不累。”她邊說著,邊用一隻手扶著樹幹向下縮著身體,另一隻手伸著去撫摸小女孩烏黑的馬尾辮。

“你幾歲了?”她問。

“五歲。”小女孩問答道。

街道對面應該還有一位老媽媽在慈祥地望著她,並向她點著頭。但她再也支撐不下去了,身體像麵條一般無聲地跌倒在樹蔭裡。

陽光透過樹葉,斑駁地灑在她的身上。

06

他終於肯回來了,攙扶著她的父親站在她的墳墓前。

“爸,謝謝你,讓她的生命延長了三年。”他看著搖曳在墳墓上的一朵小黃花,說。

“有意義嗎?”她的父親問。

他點了點頭,而後又搖了搖頭。“不知道。用五年的折磨換來三年的生命。”

說完,他扭頭看著追逐蝴蝶的女兒,紮起的馬尾辮隨著女兒的奔跑搖盪著天真與爛漫。但在他的眼裡卻似揮起的鞭子,抽打他的心靈。

他深愛著她,深愛著他們的孩子,勝於自己的生命。為了兌現“讓孩子上最好學校”的願望,他幹遍了城市裡最髒最累的活,但還是沒有能力買到學區房,只能住在學校附近的出租房裡,每天佇立在窗前,默默地望著她每天在學校門前徘徊。

他自責為什麼那天要讓房東阿姨帶著女兒去見她?如是不見到女兒,她找尋孩子的念想,依然會支撐著她脆弱的生命;如果不是見到女兒,她對孩子的思念,依然會拉長著她腳下的路程。即便,她最後一刻也不知道面前的女孩就是自己的孩子,而她的生命也是斷送在他的“軟弱”裡。

幾天後,他的遺體在懸崖下的山谷被發現了,還有一封遺書:

“如果,生命還有輪迴,我依然會選擇抱走孩子,讓堅韌的母愛去延長她的生命,我知道,這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折磨,包括我。”

天邊,鑲在星辰裡的一輪圓月,撒下如紗的月光籠罩著她家的院落,她父親慈祥而蒼老的面龐刻滿了滄桑。老人抬頭望著圓月,彷彿看到了他和她攜手而來。

是啊,月是圓的好,愛是滿的美,縱然不常在。抱走孩子,是他要用她對孩子不捨的母愛,延長她的生命,等待月盈那一天,哪怕就是一次的月圓。可這樣造成的是她缺失的天倫,與他失去的愛情。

不在同一軌道,又怎能匯合成滾滾愛流,去滋潤孩子幼小的世界?

風起時,夜又沉了許多,但老人沒有起身,他把搭在外孫女身上的襯衣掖了掖,然後把外孫女緊緊抱在懷裡。

—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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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律顧問 | 浙江文曜律師事務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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