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事那人:坐監獄

坐監獄

劉來運在大鍊鋼鐵的工地上不好好幹活,竟然鑽進玉米地裡去啃生產隊的玉米,當場就被隊長抓住了。

也怪劉來運下手太急,隊長當時就在那兒大解,他愣是沒看見。隊長解得很費勁,心裡正在忿忿地罵炊事員劉老超:個鱉羔子,花生殼子是越摻越多了哈!劉老超是管食堂的,整天抱怨糧食吃超量了,所以叫劉老超。由於地瓜乾麵子越來越少,劉老超蒸窩頭的時候便可勁地摻花生殼子粉,以至於一大家子人都解不下大便來。——隊長正在很費勁地解,劉來運便一頭鑽了進來,“啪”就掰下一個玉米,三把兩把扯去外皮,“咔哧咔哧”就啃上了。

開批鬥會的時候片長義憤填膺,把盒子炮往桌子上一拍,說:劉來運,你被逮捕了!

會場上的劉保證立刻就喜得跳起來:又有好活嘍——

劉保證是村裡的民兵連長,村裡犯了罪的人都是由他押送去縣裡的。

從紅星大隊到縣裡有一百多里路,甭管押送員當天能不能返回來,隊裡都給準備三頓飯,——十二個窩頭,還有兩毛錢,是住店用的,所以劉來運很希望隊裡出犯人。

出發的時間早就到了,劉保證還沒來,劉來運站在村口的大柳樹下,伸長脖子等著,好不容易看見劉保證夾著個蓑衣,揹著杆三八大蓋槍走了過來,劉來運就說:哥,你倒是緊著點嘛!

劉保證有些不好意思:支了十二個窩頭,回家給老孃留下了六個。

劉來運直咽口水。

天還沒到晌午,兩人就走了五十多里地,照這麼個走法,估摸著到天黑怎麼也能趕到,兩人都很高興。可天卻突然下起雨來,刺骨的寒風一刮,原本晴朗的天立刻就暗了,“嘩嘩”地下起雨來。

劉來運立刻就急起來:這雨下得可真不是時候,這得啥時候到啊!

劉保證覺著好笑,就說:這咋還急了?

劉來運帶著哭腔說:我不得趕著去吃飯呀?隊裡又不給我帶飯,等到深更半夜去,誰還給我留著?

聽他這麼一說,劉保證也急了:這還真是個事,我原想著今天夜裡就返回來,要是捱到明天,我的飯也不夠了。

劉來運擦擦臉上的雨水,說:趕緊走吧!

劉保證把蓑衣遞給他:披上。

劉來運慌忙說:這可使不得。

叫你披上你就披上,囉嗦個啥呢!

劉來運認真地說:哥,我是犯人啊!

屁話!不是犯人輪得著你啊?劉保證沒好氣地說,你要是淋病了,人家監獄裡還要你啊!

劉來運說:那倒也是!

兩人頂風冒雨又走了一個多小時,劉保證突然“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劉來運嚇了一跳,趕緊去摸劉保證的額頭,不燙,劉來運更害怕了,發燒不可怕,這不燒才更嚇人。

劉來運解下劉保證脖子上掛著的六個窩頭,掛在自己脖子上,然後費盡力氣把劉保證弄到背上揹著,手裡拄著那杆三八大蓋槍,一步一步往前挪。這地方是一片荒野,前不見村後不靠店,劉來運一邊艱難地往前走,一邊四下裡踅摸,尋找可能出現的村莊。

天上黑的時候,劉來運終於走進了一個村莊,村裡有一個很小的衛生所,劉來運一路詢問著趕到了那裡。

大夫看了看劉保證,說:死了。

劉來運只覺得天旋地轉:咋能呢!

有一會子了!大夫肯定地說。

劉來運捶胸頓足地大哭起來:哥哎,你可誤了我了!

……

劉保證的屍體是第二天下午運回來的,劉來運把屍體放在人家的場院棚裡,請村裡的老支書派人給看著,然後連夜返回來叫人。

劉來運向隊長交了劉保證的物品,一個蓑衣、一杆三八大蓋槍、六個窩頭。

隊長問:還有六個呢?

劉來運說:劉保證交給他老孃了。

你小子吃的啥?

那個村子的老支書給了個菜糰子。劉來運老實地說。

行了,你趕緊返回去坐牢吧!隊長說,唉,這劉保證死得不明不白,你小子這回事大了,說不定得坐一輩子呢!

真的?劉來運喜滋滋地說。

那還有假?

那那那……誰押送我呀?

押個屁!隊長說,自己去!

劉來運有些擔心:怕人家不要我呀!

隊長想了想,說:我去公社給你開個介紹信。

……

第二天晚上,劉來運又把隊長家的門拍得“砰砰”響。隊長開門一看,鼻子都氣歪了:你小子陰魂不散啊!

劉來運垂頭喪氣地說:隊長哎,人家公安局說,咱這條件不夠坐監獄的,只能拘留七天!拘留人家不管飯,叫回來拿三斤半糧票……

啥?隊長急得一蹦老高,你把我賣了,看能不能賣三斤半糧票!你以為叫你去當縣長啊?敗家子玩意,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劉來運說:還還還……

還你個腿啊?

還要三塊五毛錢呢!

……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