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已經早上了，我獨自一人在房間裡安靜地享受著早餐的休憩時光，我還打開了電視機，雖然聽不懂它在說什麼，我還是發現這短暫的休息如此令人愉悅。
今日的重大新聞是有關哈薩克斯坦由於某些緊急事件而召開議會的，電視臺一直反覆播放著總統的照片，儘管我還是沒法聽懂他究竟叫啥——不管怎樣，他的姓氏聽起來很耳熟…此外，那些政黨成員的豪華轎車到達會議地點的場面也出現在了屏幕上。
親愛的讀者們，這個國家真是太讓人驚訝了！哈薩克斯坦實行民主制度，但是居然沒有一個反對黨，至於原因為何，我就得調查一番，改日再向你們解釋了。除了議會召開的新聞，接下來的那些政治新聞幾乎令我昏昏欲睡…嘿！Alexander Nazarbayev先生，你在電視上幹啥呢！？
電視機屏幕上投影出的是一棟被命名為KazmunayGas（КазМунайГаз，即哈薩克斯坦國家石油天然氣公司）的巨大建築，而那個混蛋正在向與會的二十個人宣佈著什麼，當場氣氛相當陰鬱，他們彼此爭論得面紅耳赤，老實說，就算會議室的人突然大打出手也不足為奇。
除了少數人在石油巨頭名稱邊標了英文名，大多數與會者都有俄文的姓名標籤，隨後，畫面切換到會議結束的場景，一隊記者跑去圍著Alexey，結果被他低沉的聲音和可怖的目光給逼得往後退——事實上，能站在原地不動肯定是瘋了，我目睹著這一切，深切地同情著那幫記者。
嘿，混蛋先生，沒當過記者就不明白我們媒體人士的不容易是嗎？當然了…你不過是個披著公務員外皮的黑手黨罷了，你會在乎個什麼呢…？
剛把我的醃黃瓜處理完，電視上就開始播報娛樂新聞了——除了這個還能播什麼…一段Alicia走出她那輛豪華賓利車的視頻，她邊上還跟了四個保鏢，四周圍了一圈虎視眈眈的記者，連珠炮一般詢問著昨晚的事件，我在窗簾後偷拍的一張照片被放大到整個屏幕上，還附帶了快速的解說，一陣沮喪聲過後，Alicia消失在了她住的那間豪華酒店中。
我驚呆了…我昨晚睡夢中聽到的談話…真的不是胡思亂想，只要能掃清任何礙眼的東西，Alexey什麼都願意做…像是搞垮一個有名的模特的職業生涯這種事情，和對她那個在內閣中到處遊說來鞏固自己地位的丈夫的影響比起來根本微不足道…
此時，Alexey可能正在辦公室裡邊吐著菸圈邊開懷大笑吧…
我不斷按著遙控器，最終發現了一個當地新聞的英文臺，這才明白過來。事實證明，內閣正在經歷一系列的變化。很明顯，幾個要職正經歷著一場重新洗牌：國防部長助理、財政部長以及——呃？…這是個什麼職位？能源部長？我讀得極其緩慢，因此沒法拼湊出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
接下來的一條新聞是——啊！又是它，哈薩克斯坦國家石油天然氣公司原來是一家大型國有企業，它開啟了一輪與其他民營公司合作開採石油天然氣的談判。後來，我也稍稍加深了一些對Alexey的瞭解，這個臺提供的信息將Alexey稱為能源部長下屬的公務員。
呃？不過公務員什麼時候成了這麼一個高薪職業了…？
這個臺播的新聞片段比前一個稍長一些，所以我看到了Alexey的一個簡短的英文訪談。然而，正如某個黑手黨人預料的那樣：“這個國家一切資源屬於人民，假如有公司拒付政府徵收的特許經營費，那它們就找其他地方採油吧。”
“那麼先生，政府規定的特許經營費是多少呢？”
“作為一名記者，你的職責就是自己去找答案。”女記者當場驚呆了…
我的天哪！！！Alexey絕逼發生身份危機了，他把公務員和黑手黨的角色給搞混了！這種程度的訪談好像還能接受吧？
前門處傳來一陣敲門聲，我想都沒想就走過去開了門。
“Petch親愛的～我想死你啦。”
不自然的高音、用力的擁抱再加上貼上我胸腔的兩坨硅膠。我的肺都快被壓得凹進去了。Jessica相當用力地在我的臉頰上親了兩口，我都沒來得及擋住。然而，不顧一切地掙扎了會兒後，我終於逃離了死亡的魔爪。往前看去，Isakov正站在那個剛進房間的混蛋身邊，同他一樣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們。
“嘿Pae，你怎麼會過來的——我是說Jessica。”
“嗯…Alexey說你的工作需要一名模特，所以我就來幫你啦。”Jessica撅起嘴唇，擺出一副傲慢的神色。“他還說，像我這樣的一張臉能提升你照片的逼格。”
“*****”說髒話可真對不起了。“我可從沒說過這種話，而且我也不想讓人妖來當模特，簡直汙染眼球。”
看到她的臉色沉了下來，我才發覺自己說了多麼刺耳的話。“但是…你空的話就和我一起開車兜兜風吧…很好玩的。懟一懟，生活更精彩。”
塗著厚厚的睫毛膏，像是長著孔雀羽毛一般的圓眼睛飛速地眨著，她使勁地點點頭，又屁顛屁顛地跑到一直聽著我們談話的Isakov那兒，後者點點頭，然後把她那塞得下三個人的行李箱拖到了房間裡。拿起鑰匙開了行李箱，她又把幾套洗熨好的衣服拿了出來，放進一個單獨的小包裡。
我搞不懂了。
“你在做什麼？幹什麼把你的東西放在我房間裡？”
“我準備了很多套華麗的服裝，以防你工作要用上…但是…既然你的相機對於一個像我這樣的女士來說太高級了，那我就在你給其他紅髮或者金髮的妹子拍照的時候到處顯擺這些漂亮的衣服啦，聽上去是不是很有趣？”儘管她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還是能感覺到她在生悶氣。哈…哄女孩子已經夠難了，可是事實證明，哄人妖比哄女孩子還要難上好幾倍。
Jessica拿出一頂貂皮帽，把它輕拍成合適的形狀，然後開心地在鏡子前擺著造型，將她的太陽鏡、項鍊、戒指、錢包還有鞋子試了個遍，一直試到我腦袋發暈。最後，我不得不推波助瀾，讓她確信自己已經十分美麗了，她這才滿意，挽著Isakov的手臂走在前頭，就像是在帶路一樣。看到我的那輛紅色敞篷寶馬，她連連驚呼，讚歎於那經典的設計，然後才請求我給她和這輛車照幾張相，儘管我已經開始懷疑今天能否完成任何一項工作了。
“今天真他媽冷啊Petch。”Jessica咕噥道。Isakov在帶路，而我開車跟著。“我嘴唇都幹了，它們不再像梅根·福克斯的那麼甜美性感了。”
梅根·福克斯，真的嗎？你一定是對著飛機亂吠呢吧！如果你那張臉有梅根·福克斯的那張十分之一的迷人，那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那就用你費盡心思塞進你那箱子的唇膏啊喂。”我一點也沒誇張。答應陪我開車的Jessica塞了滿滿一箱的化妝品、三頂帽子還有四副太陽鏡（我想知道她是不是還藏了幾雙眼睛或者別的什麼？）我沒興趣弄清楚她那謎之箱子裡還裝了些什麼，而且，她也只有一張該死的臉啊，一趟簡單的出行幹什麼要用到所有的化妝品？
“我就是發發牢騷，說實話，你根本不瞭解我這樣的美女，你選擇去當一個時裝攝影師簡直是浪費生命。”
當然了，我錯了唄…我內心抱怨著，然後決定無視Jessica，讓她自個兒碎碎念去，Jessica就是那種愛說的人，即使我開車從哈薩克斯坦到阿富汗邊境她也能一路叨叨個不停。
…
我忘了說我們的目的地了。
不得不承認，我沒能記住那個鎮的名字，不過，那是個相對偏遠的鎮子，離阿斯塔納有一個半小時的路程，哈薩克斯坦的路比曼谷的要好多了。即使它們不是很寬，也全鋪上了瀝青。開車的人也常懷一顆仁慈之心，最典型的是那些高標準的公交車司機們，他們可敬得快讓我掉眼淚了。
儘管今天沒多少機會能和Viktar說上話，他還是確保在我四處隨意走動拍攝照片的時候暗中遠距離觀察我。
有一次，Viktar讓我注意一片農耕谷地。山坡被開墾出了高高低低的梯田，耕地像臺階一樣起伏綿延。每座高山頂上都坐落著幾座古舊的木頭房子，還有大群四處閒逛的大個頭奶牛。
Viktar低聲告訴我，這些田都歸Isakov的祖父母所有。此外，如果我再開十五英里的車過了這個山谷，就會看到這對老夫婦建造的一個大型奶牛場——在那兒我就能再次見到那個混蛋以及他兇殘的手下了。
坦白地說，我不是特別喜歡風景攝影。並不是我不擅長，而是…它就沒有給我靈感，讓我有深刻的印象。因此，兩個小時後我就厭倦了這個鎮子，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不過，Isakov並沒感到洩氣，而是開著車帶了很遠的路，讓我能夠見識一下奶牛場還有賽馬場（至於賽馬場的主人是誰，Viktar只是笑而不答）。我湊合著拍了幾張良種馬匹的照片，但是一看到Jessica求那個混蛋讓她騎一下馬，我的好心情就又陰鬱起來。
為什麼？
因為她太吵了。
而且，我的Alexey居然敢同意Jessica的要求，當她的屁股碰到馬的時候，她裝模作樣地尖叫了一聲想要下來，然後那個混蛋只好輕輕地把她抱下來…但是，如果那樣做的人是我，我立即就會被馬給踹下來，摔斷我的脖子。
這人妖卑鄙的誘惑力可真是討厭，好傷感。
現在是下午四點了。我正在逛一個農貿市場，小販們在繁華的廣場中間擺出待售商品，Jessica那甜到令人噁心的聲音在我耳邊嗡嗡地響。每次回頭我都能看到她和Alexey手挽著手，一路興高采烈地又買又嘗，更有甚者，她還喂Alexey吃東西，那個混蛋也聽話得很，只要是放到他嘴邊的都吃，還露出一副刺眼的放鬆表情，如果不知道Jessica是個男的，只是粗略一瞥的話，人們會毫不懷疑地認為這兩位是對再普通不過的情侶，至於我嘛，我只能遠遠地看著他們，時不時照張相。
最後，我們在附近一座舊房子門口稍事休息，看到街上落下的橙黃色樹葉，我禁不住嘆了一口氣，不知為何，我內心竟升起了一種難以言喻的空洞感。
“你已經累了？”
那個淪陷在人妖的誘惑中的混蛋在我身旁坐下，點上一根菸。
“怎麼了？”
“我…很好。”我不情願地答道，彎下身去看我的照片，“你要看看嗎？不管怎麼說，是你費工夫帶我旅行，讓我大開眼界的。”
Alexey拿起相機，不發一聲地盯著我的照片看了一會兒，我回頭去看的時候，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浮現在他臉上。
“一個沒念過書的小孩子也能拍出來你這種照片。”
這句話彷彿閃電一般擊中了我，我的臉立刻僵硬了，就像是被甩了一個耳光一樣，“你說什麼？”
“一個沒念過書的小孩用一臺差不多的相機也能拍出完全一樣的照片，你是覺得只靠相機的性能而不用自己的本事就能…？”他的兩瓣嘴唇彎成微笑的弧度，但他的雙眼卻殘忍而無情地凝視著那些相片。“帶你去這趟旅行，並且叫Jessica來幫你也根本沒讓你有一點長進…真叫人失望。”
我彷彿中了一記上勾拳一般，頓時暈了。受傷的痛苦淹沒了我的胸膛，我無法壓抑報復這個男人的慾望，他還沒來得及走開，我就抓住了他的胳膊。
“你別侮辱我，假如你是認真的，那麼請你對我這樣的白痴解釋一下，專業人士又是怎麼做的。”
“在這之前，你從沒表現得像個專業人士過嗎？你每天只是一如既往地重複著那些工作，從沒想過怎樣才能做得更漂亮，僅此而已。”這個黑手黨提高了音調從我手裡拿走相機，把最後幾張照片給我看，“好吧，萬一還有什麼優點的話，那就讓我告訴你…我從沒見過任何一個專業攝影師拍風景照能像你這樣糟糕，你的照片，平淡、乏味、無聊。”
“嗯，那是因為你的國家就是無聊的，你帶我來農場採風，所以除了那些農舍，當然就沒什麼能拍的啦——好像這兒能奢華得像個皇宮似的。”
一個巴掌重重地揮向我的嘴巴，“Petch，別亂吠了！”
我震驚得無以復加，我居然被扇了耳光，而且居然被如此羞辱，“你…”
“怎麼樣，你還想要再聽一遍？…假使你那小得可憐的腦袋瓜子能更聰明一點兒。如果不是…那你就閉嘴，聽我說話，用你那一小塊腦袋想出個解決問題的方法來！”
他的語調…冷漠得像冰塊一樣，彷彿傷害我的感情一點兒也不會讓他覺得糟糕一般。
“你做這行已經有幾年了，你難道沒法分辨出來，哪些照片優秀，哪些還不足嗎…嗯？告訴我…看看你拍的這些照片…告訴我，這些照片哪兒比那些業餘的拍得好了？”
他拋出的這個問題直刺入我的心臟…
P’Chid他…也對我說過相同的話…這就是他如此堅決地讓我做時裝攝影，而不是像其他攝影師一樣被派出去拍天空、山脈、星辰和大海的原因。
“你，你是不知道怎麼拍風景照嗎？”P’Pun也問過我。
“P’Pun，拍風景照一點也不好玩兒，拍拍風景，誰不會呀。”
“嗯，你不會。”
“它們能有什麼不同嗎？拍人物要有趣得多了，因為你得把主題融合在概念裡面。”
“你目所能及的風景…我覺得很難…很難向他人表達出沒有生命的物體所擁有的情感。看照片的人期待能夠感受到情緒、感覺和心情…你就承認吧Petch，你做不到。不過如果你想，我可以教你。”
這段時間我開始給自己拼出點名聲來。工作已經開始堆積起來了，所以我想都沒想就拒絕了P’Pun慷慨的提議。我只是想，如果我變得很擅長拍肖像照，能像個專家一樣修圖，而且還賺了很多錢，那就已經相當足夠了。
“是我叫Jessica來幫你的…別以為她來這兒當模特只是玩玩的。”Alexey把相機塞到我手裡。“告訴Isakov開車，我們打算回去老地方了，如果你一天結束還沒拍出一張好照片的話…今晚就睡牛棚吧。”
“你是覺得用威脅就能嚇到我？”
我推了Alexey一把，他的背撞上樓梯，發出很大一記碰撞聲；連我都感到驚訝了，Isakov向我們衝了過來，然而，在那混亂的一刻，剛剛摔倒的那傢伙把我從地上猛拉起來，推向他的保鏢，Isakov抓住我，然後踉蹌著後退了幾步，以防我的腦袋砸在地上，鎮上的居民驚慌起來，一個個聚過來圍觀這場騷動。
但是那個好心的傢伙根本沒在意，他只是聳了聳肩，把他那張臉藏到太陽鏡後面去，他示意Jessica從蔬菜攤那兒過來，然後我們就一起開車回去。
“你們在吵些什麼啊Petch？”
“是那傢伙先惹惱我的，他那是罪有應得。”跟著前面的車，我踩上了油門。現在我沒有任何辦法能夠逃跑，前面是Isakov在帶路，我的車子跟在第二個，至於小車隊最後，則是一輛豪華的洋紅色奔馳——司機是Viktar，而乘客…除了Alexey還能有誰。
“Fuck，他有什麼權利教訓別人？我懷疑他甚至都不知道怎麼從相機裡取出存儲卡！”
坐在我旁邊的那位帶著幾分斥責清了清嗓子。“Petch，我知道你很生氣，但你也無權批評他。你甚至還不瞭解他。”
“我真他媽是一個白痴，讓他搞砸了我的生活。”
“對，我也覺得你是個白痴。我所有朋友都很聰明，只有你是個吃草的，而不是吃飯的。”
（TN：暗指Petch和水牛這種只將草作為主食的動物一樣蠢。）
呼啊…甚至是摩擦著喉嚨把草吃進去，我給了Jessica一個警告的怒瞪，但這人妖並不在乎。
“你毫無防備地讓一個你一無所知的人闖進你的生活…這是頭一件蠢事，而且，你甚至不去了解他…這是第二件蠢事…更別提沒意識到…”
“你閉嘴，Jessica。”
“你要幹嘛？我在說話啊Petch。”Jessica用嚴肅的男聲咆哮著。“你發火了對吧？來，把你的氣撒到我身上啊，撒到你滿意為止。想怎麼吼我就怎麼吼啊，只要你能長點兒心。朝我發火讓你高興了嗎？並沒有。那讓你更聰明瞭嗎？更沒有。讓你工作更好了嗎？唔，貌似也不見得啊。就連Alexey這種根本不是職業攝影師的人都能看出來你的作品跟屎一樣，而且他也給了你客觀的意見。但你根本沒法接受，所以你幹嘛了呢？你開始把每個人都當成出氣筒。”
“Jessica，你當我是朋友嗎？還是說我們立馬絕交？你看著辦。”我把聲音提高了一個八度來應對外面怒吼的狂風。如果我不是在開車，我早揍她一鼻子了。
“停車，和你斷交求之不得！”
怒火衝昏了我的頭腦，也沖垮了僅存的一點點耐心，我突然剎了車！
…
憤怒和受傷把我的情緒繃得很緊，我氣憤於Jessica現在竟公然無視我了，Alexey也沒跟我說話，只是像神經病一樣盯著我，給我的工作施壓，如果完不成的話，我就只能去牛棚和牛睡了。
Jessica瞥都沒瞥我一眼，連和我對視一秒都不願意，除非是在相機前擺造型。
秋天已接近尾聲。刺骨的寒風向人們傳達著冬季將臨的訊息。我抬頭望望昏暗的橘紅色天空，感到一陣莫名的空虛和孤獨，事實上，陽光和雲朵在草地上投射出的光影好看得令人難忘。但我的心就像一個沾了泥的髒兮兮的鏡頭，讓我拍不出一張好照片。
“就算我拍得相機都爛了，這些照片也不會更他媽好。”我故意大聲抱怨，想把不遠處補妝的Jessica給惹毛。幫忙布燈的Isakov瞥了我一眼，什麼都沒說。至於Alexey，他早就一邊打電話去了。
和我預計的不一樣，Jessica沒吼回來震我的耳朵，她的沉默讓我懵了。更別提我都想扇自己一巴掌了。
“模特好了沒…？”既然她擺出張臭臉，我也得確保自己的聲音高冷無情。Jessica按照我所有的指示擺出造型…然後我就開始憑著時尚攝影師的本能拍拿得出手的照片…然而…相機裡的照片毫無生氣，和我們當下的心情如出一轍。不過，我絕對要證明自己做得到。我必須要反駁那個裝逼二貨的評價。
“我想這是最…人妖都他媽能髒了我的相機。”我根本不想說這些話，但我恨死這死氣沉沉的氣氛了。
這話奏效了，Jessica用力把她的高跟鞋從我頭上猛地扔了過去，然後發出一聲尖叫。每個人都被她嚇懵了，她突然大哭起來。我趕緊收起她的高跟鞋，向她走去。
“嘿，Jessica…我…呃…我…”
“別碰我！你真那麼討厭我的話別再從我面前出現。”Jessica用她那尖銳的嗓音大喊道，立馬驚嚇到了附近的牛群。“我不配做你的朋友是嗎？那麼什麼樣的天使才願意自降身份做你朋友呢Petch？你以為我坐飛機從法蘭克福過來看你你就能侮辱我啦？你就那麼瞧不起我嗎？我難道不是唯一能受得了你的朋友嗎？”
Jessica氣得啜泣著，淚水染溼了她的兩腮。“我是人妖，想打扮得漂亮，留長頭髮，穿高跟鞋，就像所有其他女孩一樣，這就能讓你貶損我的人格，讓你覺得必須去攻擊我的感受啦？你捫心自問，我以前傷過你心嗎？難道不是你讓我從五歲哭到今天嗎？”
Jessica的話讓我感到無助…自從我們成為朋友，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感到內疚。
“屁大點事兒也能讓你發火。我這麼正經地說話你就生氣了。我給你提建議，但你總當成耳旁風。你腦袋就是用來隔開兩隻耳朵的嗎？”雖然我很受傷，但她說得絲毫不錯。我啞口無言，反駁無能。
Jessica從Isakov那接過紙巾，又遞迴給他。“嗚嗚嗚，我不要這些，它會糟了我的臉。給我化妝棉，嗚…Isakov…Jessica的心碎了。”儘管傷心欲絕，她還是在乎她的容貌。“…Jessica不想再幫Petch工作了，我們不再是朋友了所以我不想幫他，嗚嗚嗚…”
Jessica又哭了起來，這回換Alexey幫忙安撫她了，他一邊撫著她的背和肩膀，一邊輕輕去拭她的眼淚。見狀，我本就糟糕的情緒頓時一落千丈。我覺得自己已經到了最最糟糕的時候，這讓我淚水盈眶。再也受不了了，我轉過身去，把挫敗感深埋心底。
Jessica很多事情都是對的…不，她什麼都是對的。都是我蠢，我脾氣壞，我愛生氣，以自我為中心，嘴巴臭，或者說我就是個一無是處的可悲的失敗者…這描述完全符合我。
但我也是人…發生的事情太讓我痛苦了。
而且我…
也想被鼓勵去解決這檔子事兒。
“Petch，你去哪兒？”
一個熟悉的聲音讓我住了腳，我深吸一口氣，裝出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這樣就沒人會想什麼了…我這麼想。
“我去找間牛棚睡覺…你嘛…回洲際酒店休息去，畢竟那裡更配得上你的身份。”
我從沒像現在這樣恨過自己。
未完待續……
前情回顧：
本小說固定更新時間為：每週一、三、五
翻譯：銀針
校對：老海 銀針
閱讀更多 天府泰劇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