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女孩寫給服刑父親的信,打動了全台灣父母的心

之前我們分享臺灣現在熱播的一個家庭教育劇《臺版《黑鏡》、2018華語第一部神劇……大號們正在絞盡腦汁誇它!》。今天我們分享一個臺灣服刑家庭父女感情和孩子成長的事,非常值得一讀和分享。

因為即便是健全家庭的孩子,也未必能夠把一些挫折和變故變成上升的動力。

一位女孩寫給服刑父親的信,打動了全臺灣父母的心

“我沒有爸爸!”

我沒有爸爸。

上小學後,我開始發覺自己和別人不一樣,周遭同學的生活總有那麼一雙負責控馭方向盤,讓人安心跟隨毋須自己跌跌撞撞摸索方向的手,或接送上下學,或陪伴做作業,或每日打卡一般一絲不苟在家庭聯絡簿上稽核簽章,或拖著疲累身軀下班回家,猶記得巡視他們睡臉確保美夢正酣,並細心為他們掖好被角,這才放心熄燈去休息……..

他們都有爸爸。

而我沒有。

沒有不是問題。

問題在於,每個人都應該有爸爸有媽媽。這是我們社會慣常想事情的方式,好像那是手機標準出廠配備,缺一不可,否則不受保修。

沒有爸爸遂成瑕疵,一種身心不全的殘疾。

我忘不了同學們聽到我沒爸爸時的反應。剛開學的校園裡,走到哪兒同學間談論的話題都是暑假全家旅行所見所聞;其實大家並不真的對別人的假期感興趣,只是巴不得讓別人知道自己的冒險有多華麗、多與眾不同,渴望聽眾發出按贊似的驚歎。

在炫耀和比較的喧譁中,我照例是沉默的少數幾個,原因無他,除了離家走路能及的範圍,我去過的地方全在電視裡。沒有,沒有什麼家庭旅遊,其他同學坐在爸爸的轎車裡,我則坐在沙發上獨自遠遊,手上拿著遙控器一邊轉檯一邊想著,去哪兒都好,總有自己可以去的地方,我不需要爸爸,只需要長大。

一位女孩寫給服刑父親的信,打動了全臺灣父母的心

這樣度過一整個夏日,在同學們看來簡直不可饒恕。

“多可惜,一年才一次的暑假欸!”他們紛紛發出好似我糟蹋了什麼似的喟嘆,然後帶點孩子氣地打抱不平起來:“你爸呢?怎麼不叫他帶你出去玩?”

這話問得那麼天經地義,以至於我一時愣住,忘了搬出阿嬤的那一套說詞,脫口便回答:“我沒有爸爸。”

接著就是一陣不自在的靜默;沒有人知道該說什麼,同學們臉上不約而同出現傷人的表情。那是憐憫,強加於身的,好像我需要似的。

“我沒有爸爸。”我當下於是說得更大聲了。

那是第一次,卻不是最後一次,我覺得自己像是佔了博愛座,被迫接受人們同情的目光打量。在他們內心的小劇場中,我必然有著儘管版本略有出入,但一樣極盡可憐的身世,註定命運多舛,坎坷的未來在前方等著,我會過著悲慘的人生,只為滿足他們的同情心。

尖銳且無可抵禦的痛,似針扎似刀割,若非切身感受,不會知道同情心一若紙張,再柔軟,再單純再良善,一樣可以在你最脆弱不堪觸碰之處畫出一道淋漓抽痛的傷口。一旦痛過,從此具備一種知道該如何表現的演技,這就是弱小生物的本能。

一位女孩寫給服刑父親的信,打動了全臺灣父母的心

好幾次眼眶發熱,我都強忍住,不讓眼淚落下,猶如鮮血滴入鯊魚遊戈的海里,招來更多攻擊,更多的同情心;每一次我都逼出笑容,假裝滿不在乎,聳聳肩後一個輕盈的轉身,留下同情心自討沒趣。

“你這孩子,什麼不好,偏偏承襲到你阿爸的倔強。”阿嬤不時的感嘆,是我初初拾獲的一塊拼圖,關於我素未謀面的爸爸。我忍不住想,換做爸爸,或許能夠理解那時的我,與其說倔強,毋寧說在和全世界作戰,是這樣認真的心情。

自己的惡毒與快意背後,

是期待父親出現但又怕受傷的心

只不過,在那場漫長的戰鬥中,我其實並不真的知道自己所反抗的是什麼,直到我嚐到了眼淚的鹹。

一位女孩寫給服刑父親的信,打動了全臺灣父母的心

一次月考完,老師將責備連同成績一併發給我。“為什麼考得這麼不理想?”我低頭領受,沒有藉口。代我回答的是班上一個平時很皮的臭男生:“因為她沒爸爸教!”一片笑聲跟著起鬨,甩耳光似的響亮,我發燙的臉溫度之高,幾乎讓我相信整個人就要像紙一般燃燒起來。

我以為我會衝向他,撕扯起來,可我居然還可以微笑,“是啊,我不像你有爸爸教,所以你比我多五分,真了不起!不過,一個爸爸只多五分,想考滿分,你媽媽還得替你多找多少爸爸才夠,啊?”

別說老師,就連我自己都驚愕於我無師自通,惡毒兼粗鄙的口吻。有那麼一個片刻,我感到抱歉,由衷的。但內心自我譴責的聲音,旋即被下一波笑聲蓋過,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風風火火的快意。

下課後,老師把我叫去辦公室。“為什麼要撒‘自己沒有爸爸’這種謊?”面對她前所未有的嚴厲口氣,滿腹委屈的我除了開頭回了句:“我沒撒謊。”就再沒開過口。那場訓話持續很久,但我完全沒在聽,也不敢聽,就怕哭出來。

一位女孩寫給服刑父親的信,打動了全臺灣父母的心

封閉起來的心,就算是坂町隆史演的極上鮮師也會拿它沒轍。終於她扶額擺手說:“……那麼,老師只好親自找你爸爸瞭解了。”我帶著這句話離開教師辦公室,既期待又怕受傷害。

如果世上有人可以找到我爸爸,那一定就是老師了。

除非人間查無此人。

一直以來,每當我哭著找爸爸,奶奶都說爸爸在外地工作。“你阿爸很忙很辛苦,你要獨立,不要讓你阿爸一邊為生活打拼,一邊還得操心你。”

為了不讓自己成為負擔累贅,我在涕淚中學習等待。逢年過節我會要求奶奶多準備一副碗筷,她也由著我預留菜餚最好吃的部位,等爸爸回來吃。每每等到睡著,醒來後,爸爸的碗筷早已洗淨。“你阿爸在你睡覺時回來過,他吃完飯又趕著工作去了。”奶奶總是這麼安慰我。

一位女孩寫給服刑父親的信,打動了全臺灣父母的心

為了見到爸爸,有次我下定決心對抗睡意,但眼皮苦撐到凌晨兩三點終究還是屈服了。再驚醒時,見窗外夜色猶濃,正要鬆口氣時,卻發現奶奶坐在我床沿。她在哭。

我問她是不是爸爸回來了?她好半天才整理好自己,轉頭對我說,因為爸爸工作越來越忙碌,以後可能很難有機會回家吃飯,叫我別再等他。我始終沒問奶奶那晚為什麼哭,因為我實在太害怕聽到答案,害怕到心裡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之所以做最壞的準備,並非出於絕望,反而是因為拒絕放棄哪怕再微小的希望。那是理智在反抗情感,一種害怕受傷的自我防禦機制。家庭訪問那天,我並沒有聽見老師和奶奶之間的談話,但老師離去時,看我的眼神已和來時不同,指責不再,變得充滿錯怪人的慚愧。老師到底沒能找到我爸爸。

一個小泡泡,啵的一聲破掉了。

證明了自己沒有說謊,合該是件值得高興的事,但老師走後,我卻哭得難以自抑。那一刻我才明白,縱然不以為意說著自己沒有爸爸,

其實心裡比誰都想要相信奶奶說的是真的,想要相信自己是有爸爸的。等他哪天工作結束,就會回來填補他留下的空缺,完整一個家。

沒有爸爸的日子,

一個“難”字顯得蒼白無力

然而我怎麼樣也想不到,爸爸居然在坐牢。國中時,監獄寄來懇親邀請函,奶奶見瞞不下去,這才向我吐實。若不是收信的人恰巧是我,她本來打算瞞到我成年後才讓我知道。

“一方面顧慮到你年紀小還不懂事,另一方面你阿爸說他沒臉見你,要我們無論如何不要讓你知道他被關著。”乍聞這一切,我想都沒想過要和爸爸見面,內心甚至都還無能接受這個事實,可一聽她說爸爸沒臉見我,我當即做好了決定,見,當然要見面,我就要看看他拿什麼臉來見我。

我曾經無數次想像過爸爸的模樣,但無一對得上眼前身穿囚服的男人。我沉默注視著他臉上的內疚,心情很複雜。憤怒有之,怨懟有之,但更多的是失望,偶爾望見鄰桌洋溢溫情的互動,或許還有些羨慕。

一位女孩寫給服刑父親的信,打動了全臺灣父母的心

一組桌椅便是一個破碎難圓的家庭,我好奇在懇親結束前,這些家庭能否修補得更完整一點。不知道是第幾聲對不起後,他沙啞地說:“沒有爸爸在身邊,想來日子……很難吧?”

難?我幾乎要忍不住對他大吼,你怎麼可能會知道有多難?知道的話就不該犯了法被關在這裡!但我什麼也沒說出口,就被哽住了。“可我這樣一個差勁透頂的爸爸,你還願意接受我嗎?”他低著頭不敢看我,奶奶在旁邊頻頻拭淚。

我只來得及感覺到眼頭髮酸,接著就聽見自己近乎哭喊地罵:“我一直以為你死了,以為自己是沒有爸爸的孩子。你錯了。會讓自己的小孩以為全世界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孤單過活的爸爸,不止差勁透頂,根本就是個混蛋。你還要繼續當個混蛋嗎?”

彼此鼓勵,兩人三腳,

誰也不許落後

那次懇親後不久,爸爸來信說,女兒的成績優秀,這般上進,他這做爸爸的也不想再繼續渾渾噩噩過日子,決心利用服刑期間學習一門技藝。奶奶讀著信淚邊掉。“你阿爸從小就難管教,只有你這女兒有辦法讓他學好。”

一位女孩寫給服刑父親的信,打動了全臺灣父母的心

我固然也為爸爸的轉變感到開心,卻仍不由臉臊。我的學業表現距離優秀,可說隔了千山萬水,這奶奶當然也知道,可她為了使爸爸安心,這麼些年來都揹著我謊報成績,不意無心插柳,善意的謊言竟促成了萬金難買的浪子回頭。

“不要再騙爸爸我功課很好了啦。”我紅著臉,弱弱地反對,但奶奶嘴一撇,說:“說騙多難聽,只要你用功唸書,把謊話變成真的,就不叫騙。”我沒再堅持,就這樣成了共犯,讓誤會繼續美麗下去。

爸爸陸續寄來了好消息。他的紙雕作品連連獲獎,甚至還有記者採訪報導。“你要加油,爸爸也不會輸給你的!”從來信字裡行間,我幾乎可以看見他發亮的臉。那些信全收在書桌抽屜,每當夜深人靜獨自泅泳書海,累了我會拿出來看一看,昏昏欲滅的檯燈便又能再亮下去。

幾年後我如願考上大學,再回想起那段挑燈夜戰的時光,桌前人影依然,卻是肩並肩一路走了過來。

記得大學指考那天,其他考生多半都有父母陪考,我看了還是覺得好羨慕。可我心裡,也有爸爸陪考。他雖然人在監獄,沒辦法為我搧風遞水,卻好像站在我身邊那麼近,彷彿我們之間的距離不過一條綁住我左腳他右腳的繩子。一個人跨出一步,同時也拉著另一個人前進一步。彼此競賽,也並肩奮力向前。

兩人三腳。走一步,跟一步。

你要加油,爸爸也不會輸給你的。

我們說好了,未到終點線,誰也不許落後。(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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