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小说《危途》连载1.8

1.8高手在民间

文\胡杨树

五娥是耿家的孩子的干姑姑,五姑。张芦花就是五娥孩子们的三舅妈。五姑和三舅妈是牌友,一种叫“坎子”的可以四个玩也可以三个人玩的纸牌。牌九是男人们赌的,“坎子”在女人间流行。五姑和三舅妈在牌桌上没少争吵。一个以官太太自居,另一个不服码头,打架是免不了的。打架是能称得上对手的两人之间的游戏,不是对手没有战争。但对手之间有一种隐秘的情愫,那就是惺惺相惜,牌场上打完架,有时还撕破脸,但用不了多久就又会坐在一个牌场上。赌博的人,热爱大于原则。

五姑对三舅妈说,过去的那些事都是当时的形势,不是葛起家也会有马起家吕起家弄死你爹。干爹要是没有想不开,不投井,这么多年的情分,老葛是会想出办法救他的。村广播每天也在播放仇人和好的故事,播放仇人间子女恋爱的故事终成眷属的故事。内心的仇恨即使是一个死结,那就让它结在那里吧,它会被岁月掩埋,被现实的后人淡忘。成为一个谁都不愿提起的如烟往事。

葛起家在每天早晨派活儿的时候,对耿家家族四个弟兄:耿树青、耿树文、耿树武、耿树林,以及各自的已经在生产队干活挣工分的孩子们进行分化,对顽固不化的老大耿树青极其老婆孩子施以重压,把最重最累的活儿分派给他们。对有个滚刀肉女人的耿树武一家则进行拉拢,只有在不知感恩的时候,再给以颜色。三舅妈悟出妙处之后决定充分利用葛起家的算计,时而主动靠近迎合,时而声色俱厉还以颜色。一味顺从只会让你的敌人瞧不起你,一味反抗也确实像大哥一家一样总是吃亏。三舅妈灵活的招法最终让葛起家只选择恩惠拉拢,三舅妈闹起来最让他头疼,在分活儿、分粮、分菜的时候,让会计和保管们给予倾斜。三舅妈也知适可而止,拿捏分寸是一种具有很高技巧的本领,需要不断总结感悟。和明白人共事,彼此心知肚明,也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

由此张芦花成为葛起家与众不同、不同一般、有独特味道的朋友。长期处在斗争之中的葛起家喜欢这种不同,就像她喜欢有个性的女人并将其征服一样。张芦花在这种既敌又友的关系中,除了物质和活计上占得便宜之外,也享受着智慧带给自己的快乐。虽然这种快乐无法言说无法分享,包括和他丈夫耿树武分享。但每次都有所得让她总结出一条经验,那就是凡事必须有所得。世界上一切东西都是虚的,包括仇恨,包括面子,包括风言风语。她不在乎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只有感觉不合适我就闹,只有利益能让我平息。所以,在葛起家暴露出其内心的险恶,在分地这么重大的事情上,并没有让她也分到东洼的地的时候,她选择了激烈的爆发。除了那良田沃土,还有更令人生气的是,葛起家都得内心深处并没有把她当成好友。也就是在最关键的时刻,她看到了葛起家最真实的一面。而且她认为葛起家之所以这样做,就是因为生产队解散了,那就再也不需要她了。以前葛起家给她些好处,无非是想利用她统治二凤妈、老徐家儿媳妇、窦寡妇那些刺头儿滚刀肉。分地了她就没用了,就毫不顾忌地一脚把他踢回原本的阵营。可是你错了,张芦花想,分散了不在一口锅里吃食了,你管不到我了,我告你也就更毫不顾忌了。不当生产队长了,你不是还当片长,还管统一耕种浇水,还管宅基地,还管计划生育吗?哼哼,不把我张芦花当朋友,我看你能干成啥?!权力不都是用来管人的,有时也会被人要挟。张芦花决定就从分地这事下手,既为自己现实的利益斗争,也为失去的地位斗争。

张振河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觉得张芦花和葛起家都是被称为朴实,实际为憨愚的那些农民兄弟们中的出类拔萃之人。他觉得张芦花是一位既有利益观又有政治观。既是现实主义者,又有一般农村妇女没有的大局观。既有登得大雅之堂的口才,又有撒泼打滚耍无赖的风采。这样的人必须拉拢,因为她也是人才的一种。他认为葛起家和张芦花一样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不同的是葛起家在斗争的一线始终站在制高点,因而具有高超的统治手腕。是一种更可以利用的人才。不为功,不唯上,只为实。唯成分论不唯成分论只看表现。真正的英雄都隐藏在民间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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