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賊。
就這麼偷走了七天時光,不留一絲痕跡。
如果非要找一個字來表述這個國慶檔的話,那就是:“涼”。
開心麻花變成了“傷心麻花”。
一個叱吒風雲的金字招牌,在這個理性又摳門的市場環境中,黯然失色。
《胖子行動隊》的外包裝看起來,像是塞滿了很多“包袱”。
但事實是,擠掉皮囊下多餘的水分和油脂後,我們才發現,他的內在其實骨瘦如柴。
以後購買商品時,請謹記一切以實物為準。
一如既往地,人們對“張藝謀”這三個字充滿期待,渴望他能夠創造一個屬於民族化的電影奇蹟。
就這樣,張藝謀被公眾的無限期待綁架著,裹挾著,一邊躊躇滿志,一邊卻又踉踉蹌蹌。
站在68歲的人生檔口,張藝謀向《影》中注入了鮮明的個人風格,他彷彿擁有了創作的巨大自由,但肩上卻仍負有枷鎖的深深勒痕。
國慶前夕,我與小十君探討國慶檔時說,或許會有黑馬。
《無雙》來了。
莊文強以編劇的身份出道,此次未與麥兆輝合作,而是獨立執導的《無雙》。
影片將莊文強的編劇功底發揮得淋漓盡致,這部佇立在深秋季節的“港片”,仿如一縷吹來的春風,它帶有情懷的味道,更有令人著迷的新鮮感。
《找到你》於節日的狂歡後姍姍來遲,它符合市場對現實題材的眾多想象,也在一片深情的背後,睜開一雙追問和反思的眼。
如果還要找一個字來表述這個國慶檔的話,那就是:“謎”。
國慶檔的熱門電影,都像是一場關乎真與假的詭辯。
我們總是在同一部電影中,看到了相同的人物,如鄧超和鄧超,畫家和畫家,胖子和胖子,姑媽和姑媽。
導演執著於製造影像的謎題,他們在自設的迷局中不斷找尋著。
但最後卻只找到了,一地的淒涼。
2018年國慶檔共報收票房21.66億,比起去年同期的27.09億元,下降達20%。
喜劇,涼了
遙記得,去年秋夕,《羞羞的鐵拳》一騎絕塵之盛景。
影片最終累計票房22.13億元,創下國慶檔票房的最高紀錄,風頭一時無兩。
相比之下,另一部由大鵬執導的喜劇片《縫紉機樂隊》,4.59億票房成績則略顯寒酸。
今年依舊有兩部喜劇片強勢入局,《胖子行動隊》不出意外地涼了,而《李茶的姑媽》卻未能再次演繹神奇。
國慶檔,一直是開心麻花的福地。
2015年國慶檔,《夏洛特煩惱》一鳴驚人,拳打「港囧」,腳踢「九層妖塔」,所向披靡地斬獲14.41億的票房。
《羞羞的鐵拳》則再次強化了開心麻花的品牌形象,在國慶節大笑一場,逐漸成為了都市男女所鍾愛的一種宣洩方式。
《李茶的姑媽》傲視群雄的預售票房,說明了喜劇依舊是市場的剛需,但最終高開低走的結局,也真不是這屆觀眾不行。
作為定位明確的商業類型片,如果連最基本的商業元素都把握不好,那麼其他的一切,就只剩扯淡。
不好笑。
成為了今年國慶檔喜劇片的最大特點。
無論是《胖子行動隊》還是《李茶的姑媽》,都將尷尬和俗套演繹得淋漓盡致。
如果說此前開心麻花的電影,通過質量上乘的包袱和演員的出色表演,掩蓋了電影化敘事的一些缺陷和問題。
那麼這次的“姑媽”,就像是來了一次痛痛快快的“裸奔”。
將混亂、低俗、無聊、虛偽等等自身標籤,毫無保留地展露在大眾面前。
開心麻花是一個十分“聰明”的團隊,他們不斷深擊人性的痛點,不曾睏倦,即使那裡已經發生了粉碎性骨折。
對於“拜金主義”的重複誇張表現,讓他們永遠站在道德的高點上俯瞰蒼生。
但他們這一次卻忘記了,在站上高臺之前,要穿上遮羞的底褲。
影片充滿了油膩的套路,卻缺乏精心打磨的誠意,事實證明,開心麻花並不是票房的春藥,而觀眾也不是富裕的傻子。
事實上,“真姑媽”是符號,“假姑媽”也是符號,他們都是供世人意淫和宣洩的空洞象徵。
等質意義的平行交疊,讓這場笨拙的表演顯得無比生硬。
影片簡單粗暴的身份置換,扭曲離奇的諷刺情節,則深深詮釋著“混亂”二字。
可能你們已經瘋了。
觀眾,可沒瘋。
至於《胖子行動隊》:胖子是雙份的,折磨也是加倍的。
剩下的我就不想再多提,因為
……
算了,你就當我已經忘記了這一切吧。
真假·對決
無論是《影》還是《無雙》,都以生命的消逝作為故事的終點。
但在這個不算結局的結局中,我們並沒有找到十分確切的答案,關乎善與惡,正與邪,對與錯的辯證思考,仍在不斷持續。
有人問,境州最後稱王了嗎?
有人說,真正的畫家其實沒有死。
這些帶有疑惑與不安的追問,折射著這個時代背景下,每個人對於自我身份的認同焦慮。
身處現實的洪流中,每個人都像是一枚被操控的棋子。
就算是身名顯赫的大明星,也可能會一夜間突然消失,等到再度現身時,早已是換了人間。
我們對外界力量掌控的越少,對自身存在意義的追問就會越多。
對於現實強烈的不信任感,在每個人的身上不斷生長蔓延,最終在大銀幕中投射出來。
吳復生和李問的意志對抗,其實是過去江湖情義與當下消費主義的一種正面碰撞。
在吳復生的身上,我們能看到莊文強對江湖義氣的懷戀,而陰冷決絕的李問,則是莊文強對現世的一種疏離審視。
而在《影》中,境州終成了子虞,或許才是悲劇的開始。
每個人都難以逃脫宿命的擺佈,兜兜轉轉後,又常會陷入新的循環之中。
有時,你努力得到的,也並不是你真正想要的。
《影》和《無雙》對於人物身份的雙重演繹,表達著創作者對於現實謎題破譯的渴望。
但最終的結局,卻總是不可避免地走向悲劇。
李問陷入三角戀後,被愛情的妒火所焚燬,而境州所愛之女人,一個死,一個瘋。
導演對於這些塵世的身份找尋者施以同情,亦是對眾生及自我的悲憫。
關乎“真與假”的較量,其實是自己與自己的決鬥。
境州與子虞是一人,李問和吳復生亦是一人,他們在不同的人生節點上相遇,但最終仍會殊途同歸。
這場沒有答案的找尋,彷彿也像是發出了一聲嘆息:
此局,無人可解。
野心,該涼
2018年的中國電影市場,新人導演人才輩出。
文牧野的《我不是藥神》、黃渤的《一出好戲》、劉若英的《後來的我們》、胡波的《大象席地而坐》,都不禁令人眼前一亮。
可惜的是,如今包貝爾和吳昱翰,卻讓我們充分看到了新人導演,並不個個都是藝術天才或商業奇才。
與此同時,他們的作品,不禁令人懷疑拍攝喜劇電影的門檻,到底是不是平的?
是不是讀過一些網絡段子,看過幾部喜劇電影,就可以當喜劇片導演?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前車之鑑,有喜劇鬼才王寶強的《大鬧天竺》,以及相聲名流郭德綱的《祖宗十九代》。
這些所謂“喜劇電影”的炮製者們,總是能夠成功混淆“喜劇”和“鬧劇”的定義,置換“野心”和“誠意”的概念。
說是開心,實則鬧心。
裝模作樣的誠意是假,大肆圈錢的野心是真。
無論過去還是現在,市場上這樣的“鬧劇”電影,總是層出不窮。
他們來一個,就死一個;他們來一片,就死一片。
但他們仍然前赴後繼,他們依舊絡繹不絕。
我相信,是對藝術的無畏,讓他們勇敢,對市場的輕視,讓他們猖獗。
“野心”是一箇中性的詞,在遇到不同的人時,才會發生情感色彩的變化。
真正的有心人,會將野心昇華為夢想,而那些急功近利的野心,還是早點涼了吧。
往後·餘生
呂樂執導的《找到你》,延期至10月5號才與觀眾見面,小滿覺得這是一個不小的遺憾。
影片有著上乘的質量,其實不必對於自身的現實題材缺乏信心,今年探討現實題材的電影,皆有不錯成績。
雙女主的設定,亦是呼應“真與假”的主題。
她們擁有同樣的身份——媽媽,但社會地位的錯位,卻導致了完全不同的人生走向。
多多稱姚晨媽媽,也叫馬伊琍媽媽,到底誰是“媽媽”的追問和思考,也貫穿了故事的始終。
忽聞夜雨夢驚醒,誰也沒有想到,國慶檔的熱潮如此之短。
超級爆款電影的缺位,導致了市場觀影熱情的消退,無論是《影》、《無雙》,還是《找到你》,雖然都有較好的口碑,但限於類型的限制和主題的表達,難以吸引更多路人觀眾走進影院。
在國慶檔來臨前的9月,單月報收票房31億,相比去年同期下滑1.5%,“負增長”的局面繼而延續到10月。
人們總是能發明一些精準的詞彙,用以描繪自身的生存狀態,從“窮”到“喪”,從“吃土”到“消費降級”,人群中總是瀰漫著一股悲情感。
在這樣的大環境下,“票補”的取消,成為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三四線小鎮青年徹底失去了去影院觀看“爛片”的理由和熱情。
當我翻開2018年往後的上映日曆,卻不知道該為哪部影片,送上一顆想看的紅心。
春節檔的魔力,吸引著越來越多的影片扎堆進入,傳統的賀歲檔,開始日漸式微。
我們只能寄希望於黑馬,為我們的未來送上驚喜。
我們也必須做好準備,迎接“涼”成為生活的一種常態。
2018年的國慶檔,共有12部電影入場,但大多都淪為炮灰。
在此,我們再次呼喚一遍他們的名字,在替他們怒刷一波存在感的同時,也以示最後的“悼念”。
在這份亡靈名單裡有,王力宏主演的《古劍奇譚之流月昭明》,去年就已上映過的動畫電影《嘻哈英熊》,以及張宗元執導的愛情喜劇《假裝不正經》等。
回望整個國慶檔,彷彿一首難以書盡的哀怨長詩,“涼”與“謎”,似乎也為整個季節塗上了憂傷的顏色。
此生豈能事事如意,誰又不是一邊懷念,一邊失去;一邊歡呼,又一邊哭泣。
在這一連串光影中,我最喜歡《無雙》中的一首《End of the World》,在富有質感的美術攝影之下,旋律在緩緩流淌。
剎那間,我彷彿感受到過去與現在的時空交疊,幻夢與現實的華麗衝撞。
往後餘生,就算蔓纏憂涼,真假難辨,又能如何?
我,不過一粒塵埃,但依舊是我。
該原創文章首發於微信公眾號: 第十放映室(ID:dsfysweixin)
如需轉載請聯繫微信ID:dsfysweixin,微信搜索關注:第十放映室
閱讀更多 哈影小十君 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