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衛老趙
當小實習老師抹著眼淚說完事情的經過後，校長已經下定決心：門衛老趙是一天也不能讓他在學校呆了。
老趙就是一頭驢，一頭蠢驢，一頭倔驢。六十多年白活了，拉磨還是要蒙上眼睛才行。
記得春天裡，局長來校檢查。車到門口，喇叭按得山響，他就是不給開門。氣得司機小王衝他大嚷:"知道車上坐的是誰嗎？是局長！"他倒好，依然拿著噴壺澆花："誰也不行，外來車輛一律不能進校門。"更氣人的是他最後還來了這麼一句："我是學校聘來的，我只認校長。"
局長只能下車徒步走進校院。
局長轉了一圈，簡單地說了一下工作，最後出門時不經意地冒出一句："門口這個老同志還是很負責任的嘛。"看到局長停在門外的車子，校長沒敢搭腔。
幾天後在一個飯局上，司機小王把經過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最後小王豎起大拇指壞笑著對他說："哥你真牛，找個看門的更牛。我看你那不是學校，乾脆叫牛場吧。"
從那時起校長就有換掉老趙的想法了。可是學校經費異常緊張，一月六百元根本就找不到人，只有象老趙這種有退休工資的才肯來。用他自己的話說："我不是為錢，我就是為了天天能看到孩子們，高興。"再說老趙也不是沒有優點。夏天的時候，他燒好開水涼涼了，不管哪個學生，只要是你肯叫他一聲爺爺或者伯伯，涼水隨便喝。冬天來了，他會把自己在傳達室後面空地上種的白菜冬瓜放到門口，不管哪個老師，想要只管拿。所以有人說他壞，也有人說他好，鬧得校長始終也沒下定決心。
但這次他做得實在是太過分了。一個從外地來實習的小姑娘，背井離鄉的，怎麼好這樣對待人家呢。
校長抓起電話："老趙，對，我是校長，來我辦公室一趟。"
敲門聲響了兩下，進來一個矮瘦老頭。
當看到掛著淚花的小實習老師時，他氣鼓鼓地從鼻子裡哼了一聲。那眼神好象在說：你惡人先告狀。
"我們學校的實習老師來了好幾周了，你不會不認識吧。"校長一臉嚴肅。
"認識。"老趙用眼角瞟了一眼小實習老師。
"認識就不算是外來人員了吧——那她黑燈瞎火的從外面回來你咋半天不給開門呢？"校長本來還想說，如果是你女兒或者你孫女的話，你還捨得讓她在門外凍著嗎，但想到老趙從老伴死後就孤身一人了，就把這句嚥了回去。
"你問她，是怎麼叫門的？你問她。"老趙脖子梗梗著。
小實習老師一臉茫然："我不就是拍著你的窗戶說了聲，哎，開門啊。"
老趙梗著脖子鼓著眼："我都快七十的人了，你叫我聲爺爺或者伯伯怎麼了？實在不願意叫，叫聲師傅也行啊。可是你幹嘛叫我小名兒啊！"
"你小名？"校長和小實習老師幾乎是異口同聲。
"對，我小名兒就叫'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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