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網、黑科技、二次元化……戲曲「第二春」要爆發?

“對於一個沒有盜版隱憂的超級IP來說,它更需要如何尋找到自己的觀眾。”在湖南從事花鼓戲推廣的80後小夥陳東談及自己觀看3D全景聲京劇電影《曹操與楊修》的感受時,給出了一個奇怪的答案:當影院裡的觀眾,集體都上了年齡,再好的新技術、新體驗,也都變成了一種情懷。

為了追這部8月30日在全國上映、但擔心因票房而影響到在本地排期的電影,陳東專程趁著出差的機會在上海看了2場。“戲是好戲,尚老闆(尚長榮)的戲,還有什麼好說的,可僅僅是搬上銀幕,加上一些科技元素,就算是成功嗎?”

觸網、黑科技、二次元化……戲曲“第二春”要爆發?

現在許多的戲曲都在上網,許多戲曲工作者都在直播。可總是叫好不叫座。陳東的言語中,依然透著擔憂。

走出劇場,看上去很美的戲曲新生態

京劇電影《曹操與楊修》只是整個戲曲新生態中的一個唱段。比起從劇場到銀幕這種較為“復古”路線,上直播顯得更加時髦和參與者眾。

戲曲電影的歷史可以追溯到中國第一部電影,由京劇譚派創始人譚鑫培在1905年拍攝的黑白無聲影片《定軍山》。此外,中國第一部彩色電影《生死恨》,拍攝於1948年,也是一部戲曲片,主演則是梅蘭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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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本高、週期長且風險大,是當下影視業從業者對戲曲電影的共識,尤其是國內電影票房從2017年開始從高速增長走向疲軟之後。“僅僅靠戲迷們的貢獻,很難形成聲勢。”電影工作者王子清就認為:比如京劇,其票友聚集於京津滬一帶,在那裡放映《曹操與楊修》倒還好,可換了廣東、湖南或四川呢?別說票友稀缺,就是慕名而來的觀眾或許都無法完全聽懂京腔京韻,需要字幕輔助。

類似的困惑其實也存在於當下戲曲界集中進擊的直播圈。

一方面,越劇徐派傳人黃燕舞、廣東西秦戲劇團團長呂維平、河北梆子梅花獎得主吳桂雲等名家紛紛步入直播間並“圈粉無數”,戲曲藝術正在從實體劇場向網絡秀場延伸;

另一方面,其影響力卻不能進行橫向對比。如經常見諸於報端的一組用以佐證戲曲在互聯網上覆興的數據:酷狗直播在2017年啟動了為期3個月的“雋永非遺季——尋找全國至臻至美的非物質文化遺產”活動,以直播的形式呈現中華戲曲文化之美。14場傳統戲曲演出,線上總觀看人次超過370萬,最高在線人數超過20萬。

“普通劇場一般容納幾百人、上千人,但通過網絡直播我們可以隨時、隨地欣賞。”中國評劇院院長侯紅在八月末舉辦的戲曲傳承與網絡直播座談會上給出了一個極其肯定的評價。

然而,20萬最高在線人數,比起當下許多網紅直播來說,連零頭都算不上。如8月末結束的《DOTA2》TI8賽事,其最高在線人數為1496萬;同是酷狗直播,其8月舉辦的TFBOYS五週年演唱會,線上觀看總人數則是6458萬人,最高同時在線人數達800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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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與“同行”相比,也未見優勢。如在去年暑期,一個名為“十萬少年漫遊世界十大博物館”的直播,就讓18萬個中國家庭的孩子虛擬參觀了10個著名博物館。而今年暑期,這一直播的第二季,據稱參與的人數更達到了22萬。

請注意,該直播並非免費觀看。在去年的直播中,每個家庭須支付19.9元,才能進入直播間。

走近青年,戲曲網絡版正發力二次元

據2017年底發佈的中國地方戲曲劇種普查顯示,截至2015年8月31日,中國共有348個戲曲劇種;30餘年間,已有24個劇種消亡,17個劇種未完全消亡。

僅僅是將戲曲硬生生的搬上銀幕,或直播戲曲演出,並不能真正改變傳統戲曲這個超級IP走向式微的命運。

“希望通過呈現戲曲幕後排練花絮和作品孕育過程,與年輕觀眾一起玩起來、樂起來。”成都市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中心副院長任平的觀點,正在為更多的戲曲工作者所接受。

可具體怎麼去操作?更側重於商業的互聯網平臺選擇的路線是融合。如短視頻平臺抖音,在暑期上線了臉譜貼紙特效,並同步推出的“我變臉比翻書還快”主題挑戰,2周後,用戶使用“臉譜”發佈視頻超2百萬個,相關視頻播放量超過6億次。這一成績,甚至壓倒了早前其在5月18日“國際博物館日”聯手7大國家一級博物館,推出的“爆款”文物創意視頻《第一屆文物戲精大會》1.18億播放量的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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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曲工作者的選擇,則偏重於孵化,對年輕人受眾的戲曲熱情的教育。

中國戲劇梅花獎得主王佩瑜選擇了知識分享這個大風口進行切入。2016年,她開始在喜馬拉雅FM上開設專輯《京劇其實很好玩》,一年時間錄製了100期節目,併成為分類排名第一。而在2018年初熱播的央視熱門綜藝《經典詠流傳》,她更是“激進”的現場教學,讓虛擬歌手洛天依“學會”了一段《空城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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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而言,有13年戲齡的崑曲演員蔣珂則選擇了一個更年輕、更小眾的受眾角度——古風歌曲。春季,她以一段戲腔版的古風紅曲《我的將軍啊》,短時間內便獲得了16萬多的點贊量,並一躍成為抖音上的網紅。這也帶動了不少主播在直播或短視頻裡,時不時的加入一些戲曲元素的熱潮。

值得注意的是,無論是王佩瑜還是蔣珂,她們近來的動作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徵——聚焦二次元。

“古風歌曲源自遊戲和動漫,而虛擬歌姬更是二次元用戶的偏門獨享。”產業時評人樂言指出:二次元用戶代表著年輕,也代表著好奇,如果戲曲能成為這部分人的心頭好,未來的受眾群體就能得到養成。

“戲臺上的扮演,不正是最古典的cosplay嗎?”樂言舉例道:2015年,廣東粵劇院推出的新編粵劇《決戰天策府》,就是與網遊《劍網3》的合作,而全國巡演中,來的都是年輕的玩家,總能爆滿。我曾和一些看過演出的玩家交流過,他們都說,這才是真正專業水準的cospl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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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戲曲在全國鋪開的最大障礙——語言關,卻並沒發生在《決戰天策府》身上。

樂言認為:這和早年粵語片、粵語歌的孵化,是客觀條件;但觀眾的熱情,則是主觀渲染力。

讓黑科技來加持戲曲舞臺,這是商機

戲曲的表現手法還可以更新一些,這或許能夠讓這個超級IP的含金量變得更加現實。

在年初,京劇名家姜亦珊就提出:“根據京劇人物的扮相與唱腔不同的特點設計出VR/AR遊戲,讓沉浸在VR/AR遊戲中的青少年為卡通Q版的京劇人物更換衣服和角色。”王佩瑜亦曾在媒體上表達過類似的觀點。

觸網、黑科技、二次元化……戲曲“第二春”要爆發?

事實上,VR和AR技術,已經開始和戲曲進行了嘗試性的融合。

今年5月,香港教育大學新成立的粵劇傳承研究中心推出了“粵劇身段評估研究系統”。其以3D技術為基礎,收錄粵劇名伶示範的基本粵劇身段動作。粵劇初學者跟隨計算機屏幕上的專家錄像,練習弓箭步、七星步、拉馬、上馬等初、中、高級的身段動作。系統會擷取幷同步展示粵劇初學者的動作,在練習結束後提供意見及回放。讓粵劇初學者瞭解與專家標準動作的差別,還可通過得分了解學習效果。

“某種程度上,這一技術並不新鮮,在遊戲領域,它有另外一個稱謂——體感遊戲。”樂言認為:在WII和Xbox這兩款主流家用視頻遊戲機中,都有體感遊戲的內容,玩家可以通過動感捕捉器,對自己在舞蹈、瑜伽、拳擊乃至各種健身運動中的動作,進行最精確的矯正和計分,顯然戲曲的動作亦可同理達成,只是一直沒有遊戲廠商跟進。如果再加上類似卡拉ok一樣的歌唱評分系統,讓戲曲“寓教於樂”於遊戲中,就不是一個空想了。

這依然是以二次元的思維來對未來的受眾進行孵化,遊戲顯然是最好的孵化器。

觸網、黑科技、二次元化……戲曲“第二春”要爆發?

就在7月,一個名為“越學越有戲”的校園越劇大賽上,一個名叫“小哈”的AR智能教育機器人成為了特殊的評委,穿著傳統戲曲造型、外形呆萌、能通過3D換裝形式為戲迷們創造越劇造型的互動體驗,讓整個比賽變得趣味十足,也讓更多的學生,被戲曲的魅力所吸引。

“極少數成為專業演員,解決戲曲接班人青黃不接的問題。”陳東描述了他期望中戲曲的理想狀態:更多的青少年,通過這些新穎的體驗,瞭解戲曲,在知識層裡鋪上戲曲的土壤元素,成為戲曲最需要的觀眾土壤。顯然,從二次元用戶中,用二次元的語言去孵化,效果會更好。對於許多科技企業和互聯網平臺來說,這本身就是一個可能挖掘開的巨大藍海與商機。

刊載於《法人》雜誌2018年10月刊

張書樂 人民網、人民郵電報專欄作者,互聯網和遊戲產業觀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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